第114章 半個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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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醜爺眼皮一抬,接過了他的煙,夾在耳朵邊,往旁邊挪了挪,悶聲道:“賞臉什麽?我可沒臉,醜人一個。”
    說話時醜爺臉頰一抽一抽,半邊嘴唇都是歪的。
    蕭見信心裏一咯噔。壞了,一來就踩雷?
    他立刻笑起來,找補道:“這是看醜爺您資曆深麽,我想加入采花人,問問您這個老前輩。”
    醜爺倒是沒說話,他旁邊的一個黑不溜秋的年輕人扭頭看蕭見信,忍不住開口道:
    “你想當就當,問師傅幹什麽?”
    是個健壯的年輕人,看五官和神態,估計二十出頭。
    蕭見信一眼看過去,黑得跟個煤球似的,今天又恰好是個陰天,差點沒找到五官。這要是天黑下來可能就看見一排牙和一雙眼。
    不過既然是醜爺的徒弟,那他也得好好對付一下,蕭見信立刻將煙遞過去:“這位弟弟你叫什麽?”
    那人瞪著眼睛,沒接過煙,也沒說話。
    “喊他小宇,”醜爺又將蕭見信手裏的煙拿走,用渾濁沙啞的聲音道:“他剛成年,不抽煙。”
    蕭見信話頭一滯。
    他絲滑轉換表情,一臉不在意,繼續道:“醜爺要是不嫌棄,我下次能跟著一起去學習學習嗎?”
    兩人似乎都對他沒什麽話好說的,蕭見信又扯了幾句話,醜爺還是淡淡的回應他,都是些不痛不癢的話語。
    醜爺麵前的攤子上擺放著的都是些雜物,但都比基地裏一些雜貨店要便宜。
    蕭見信見討好行不通,幹脆蹲下來,在醜爺麵前攤子上挑選了一陣,唉聲歎氣起來。
    醜爺皺起眉頭,“做什麽?”
    蕭見信道:“我想要的東西整個基地都沒有,我想自己出去找。聽說采花人什麽都能找到,尤其是醜爺,所以我才想……”
    醜爺立刻打斷了他,“停!可別捧我,采花人就是一職業,想做你就做是了,誰不是從零做起,年輕人總不能比我還膽小怕事吧?”
    “不瞞你說,醜爺,我是聽說你心善,才來找你,”蕭見信用起苦肉計來,眉頭一皺,眼睛裏立刻透出真切的擔憂和傷心:“其實我還有個弟弟,他得了病,要是我出事了,肯定沒人管他,我就不為了我自己過好日子,為了弟弟也……”
    醜爺不說話了,叼著煙沉思一陣,眼神在蕭見信身上轉了轉,似乎在判斷他說沒說假話。
    蕭見信腦海中回憶起傷心的事情,眼眶自然而然紅了。
    醜爺眯起眼睛,雖然也不算全然相信,但也鬆了些口:
    “……要的是什麽東西?我下次去能帶上就帶上,但你也得用錢買,我不是做慈善的。”
    “胰島素,”蕭見信隨口編了一個病,“我弟弟得了糖尿病。”
    他記得,糖尿病這東西是無法自愈的。
    醜爺沉吟片刻,對年輕人吩咐,“小宇,記在名單上。”
    然後又對蕭見信道:“有東西了我會給你留著。”
    蕭見信乘勝追擊,道:“醜爺,下回我能跟著你一起找嗎?多個人多份力。”
    醜爺嗤笑:“采花人又不是養花人,多個人幹什麽,喪屍發現了跑都跑不掉。”
    “您帶我去個好地方,我會自己去找東西,絕不妨礙你們。”
    醜爺從攤子上摸了個打火機點燃了手裏的煙,吸了一口,揮了揮手, 直接轉過身子不看他,徹底的拒絕姿態,“再說。”
    蕭見信怕追問過緊反倒讓對方反感,隻能裝作一副失望至極的模樣準備起身離開。
    一轉身蕭見信就撞上個人。
    一道女聲響起:“哎呀!”
    蕭見信趕緊伸手扶住要摔倒的人,是個年輕姑娘,紮著馬尾,眼睛非常大,正一臉驚疑地看著他。
    她手中的書在兩人相撞之時嘩啦啦掉了一地。
    聽見動靜的醜爺和張宇都抬起頭來,張宇立刻站起身,“婕毓!你怎麽來了,下課了?”
    叫婕毓的女孩子掃了蕭見信的臉一眼,低著頭退開一步準備撿東西。
    蕭見信也趕緊低下身子撿落在地上的書,指尖拂過封麵。
    是農業相關的書。
    他都給撿起來,遞到女生手裏,低聲道:“抱歉。”
    “沒事。”姚婕毓接過書擺擺手,正要繼續說話,張宇一個跨步邁上來,一把奪過了她手裏的書,扯著她的胳膊往攤子後麵走。
    “今天課不多,我就早點來幫忙。”
    “我們這沒啥事,你去逛逛街?”
    “算了,我還是坐在旁邊看書吧。”
    蕭見信離開前再度扭頭看了三人一眼,見醜爺跟這女孩相處的模樣,明白這就是其他人口中醜爺的女兒。
    他不急著回去,而是在這條街上逛了逛。
    這裏的東西多而雜,大家外出撿到的東西,正經草藥和武器工具之類的,大多交給基地了,基地收的東西多,換錢快,剩下的雜物基地不愛要,價格賤,但普通百姓要,就都放在外麵賣。
    蕭見信之前不知道,日用品都在基地裏買,現在一看,貴了一半,又開始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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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摸了摸兜裏的齒幣串,數了數,剩了幾十出來,能買不少小東西了。
    一路逛下來,蕭見信手裏的皮袋子裏已經鼓了不少,新的洗漱用品、新的貼身衣物和外套長褲,還有些方便趁手的工具。
    最近天氣似乎也要轉涼了,基地每條街上的喇叭也在喊注意防寒,蕭見信選了個比較便宜的賣被子的攤子,交了定金,喊對方送到他的租房。
    正告知對方地點,前邊忽然傳來了騷動。
    “又來了又來了!”
    什麽來了?
    這一下就調動了末世娛樂方式貧瘠的人們的好奇心,紛紛抬起頭來看。
    隻見街口處一個高大的男人手裏捏著鞭子,在地上抽動得啪啪響。
    另一隻手上牽了根繩子,繩子盡頭拴住了一個女人,三十多歲,頭發焦黃幹枯,亂糟糟的,臉上也疲憊不已。
    她極瘦,佝僂著背部,順從著男人的拉扯往前走,看見鞭子的視線裏滿是驚恐。
    男人到街上就占據了一個好位置,高聲喊:
    “三百!隻要三百就賣了!”
    “看看、看看,能做飯能幹活!”
    眾人嘩啦啦圍了過去。
    蕭見信離得近,看得一清二楚,圍過去的大多是些上了年紀的男人,他們圍著女人看來看去,好奇地詢問:
    “她是你誰?”
    “我女人。”
    “賣她做啥?”
    “愛買買,不買滾蛋!找事啊?”
    “能生孩子嗎?”
    “能,才三十多歲。”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不懷好意的、八卦好奇的、貪婪的目光都在女人身上掃來掃去。
    女人忽然尖叫了一聲,往男人身後躲了躲。
    蕭見信一看,有人伸手摸了女人一把,細瘦的胳膊上立刻多了一道紅紅的痕跡。
    “貴了,沒多少肉,便宜點啊。”有人這麽說。
    男人將女人推出來,讓大家看清楚,同時瞪著眼睛對那人罵起來:“草擬的當豬肉買呢?你不買就回去舔自己屁眼去,窮死你得了!”
    那人也回罵:“你爸爸的,你爸被人操了,是不是吃大糞了!”
    兩人罵得不堪入耳。
    蕭見信就當看好戲,看得津津有味。
    攤主也恨不得來包瓜子,跟蕭見信嘮嗑了起來:“又一個賣老婆的。”
    蕭見信問:“又?這種人很多嗎?”
    “多,多得是,隔三差五就賣來賣去的,買了還能繼續賣呢。不過三百還多了,上次有個賣女兒的也才四五百,細皮嫩肉的,才十七八歲。”
    蕭見信眯起眼睛來。
    攤主繼續道:“遇上這樣的丈夫爸爸。多半是打算送去基地的窯子,那邊沒要,才會來這裏賣,價格打個對折都不止。”
    “為什麽不留下來工作?”蕭見信問。
    “嘿你這話說的,女的和男的待遇不一樣啊,難。基地也不想發展別的產業,隻想著種地和行商,女的想在耕地和商會找到工作,別人要嗎?”
    攤主說得上了頭,開始喋喋不休,“這些男人沒用啊,日子過成這種賣老婆子女的地步活著幹嘛,女人跟他幹嘛?”
    蕭見信沉默了,看著人群中任人打量的女人,還有她身旁那和人麵紅耳赤爭論、滿嘴髒話的男人,感到一陣割裂。
    他想起他之前追高利貸的時候,也逼欠債人家裏的女人去賣身,男的就拉去黑市賣器官。
    那時候他沒什麽良心,想著那些家夥借了那麽多錢不還,就該讓他全家遭殃。對蘇總的早死早超生言論信服不已。
    他曾經也是個被打手父親連累的可憐人,暫且無法感同身受,再看眼前這些看熱鬧的、叫嚷的人,隻覺得有些可悲罷了。
    無論誰都是世界上的塵埃,死活正義有誰去管呢?
    善良是有成本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學會善良,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本善良,但冷漠和作惡卻沒有成本。
    攤主看了半天,憤憤道:“畜生!你說是吧?”
    蕭見信不幹這些事兒了,但他曾經幹過。
    他算半個畜生,沒立場評價別人。
    於是蕭見信沉默著扭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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