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病床上穿著統一藍白條紋病服的病人表情很冷漠，麵對穿著白大褂的張一念盡量站在比較方便開門跑路的位置。
    盡管這位病人從入院到現在的病程記錄中沒有攻擊傾向，但謹慎點總是讓人放心。
    進來前她大致翻了翻就診記錄結合他的表現，從進來後就坐在床邊背對著她看窗戶的男人確實看起來有抑鬱傾向，多次自殺且有感染傾向。
    記錄顯示，他在二樓，三樓，四樓的舍友在同住時間段內全部自殺且成功。
    鑒於上述情況，肖隨生單人入住五樓。
    流暢的墨水印寫完精神分裂後，在末端憑空點下一抹水痕，竟有點像將落未落的眼淚。
    張一念很自來熟地開始搭話
    “患者您好，我是新來的醫生張一念，你可以叫我張醫生。”
    患者肖隨生死寂的眼神動了動，緩緩扭動脖子轉身看向張一念，脖頸處僵硬地如同上緊發條的玩具隔了十幾年後才開始轉動，臉上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張一念看不明白。
    “你姓張？”
    肖隨生沙啞道，就像從撒哈拉離陸地最遠的地方舀出中午最熱的沙灌在喉嚨後灼傷聲道後的聲音。
    張一念點點頭，臉上帶著還初入社會剛開始工作的熱情，轉過腦袋的肖隨生仔細打量了她兩下，遺憾道
    “你不是。”
    進來前早有準備，沒有管患者的話，張一念耐心地問道
    “張三現在怎麽樣？”
    肖隨生沉默了下，目光再次轉向窗外
    “應該很好。”
    患者自訴裏提到過這個人，入院後肖隨生精神分裂症狀加重後憑空虛構出了不存在的人，可以認為是人格分裂，由於家屬強烈要求，僅僅按照精神分裂治療。
    精神分裂最典型的陽性症狀，張一念微笑著勾下江醫生給她的單子。
    第一，幻覺。幻聽，80患者有此症狀，聽見議論及命令性聲音，幻視，15患者有此症狀，看到不存在的人或者場景。
    桌子上的紙籃擺放著黃色鬱金香，畢竟這家私立精神病院的價格可不便宜，患者通過測試出院前的待遇很不錯，隻是在規定時間內必須按照醫院的流程走。
    “你覺得還有其他人在聽我們的談話嗎？他們是否對你有威脅？”
    按照公式一板一眼地詢問。
    肖隨生再次隔很長時間，脖子以下的部位就和被水泥封住的雕像一樣，就坐在床邊一動不動，最開始聽到張一念姓的動作已經是他做出最大幅度的動作。
    “很多人都能聽到我們說話，他們想聽我說話。”
    精神分裂典型陽性症狀二，妄想。被害妄想，堅信被見識，關係妄想，認為他人言行針對自己，影響妄想，感覺被控製思想。
    張一念麵不改色地在這條同樣打勾。
    至於陰性症狀，情感淡漠，很明顯。
    完成江醫生遞給自己的表格後，正式任務結束，張一念終於問出她的問題
    “你的病程記錄裏從來沒有提出要離開醫院，為什麽？”
    肖隨生漠然道
    “他們不會讓我走，就像幽靈一樣，監視著我都一舉一動，記錄著我說的每一句話。”
    寬大的藍白色藍白色條紋服穿著他身上有些空空蕩蕩，五樓窗戶縫中吹過來似乎下一秒就會隨風而去，形銷骨立，從來沒有一個詞形容地這麽精準。
    張一念望著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患者，循循善誘
    “你生病了，所以誤以為有人持續監視你，你現在能意識到自己的病情嗎？”
    對方沒有回複，張一念繼續道道
    “記錄上說，你的三任同房病友全部自殺身亡，你曾經說覺得他們沒有死，並且在持續監視你，對嗎？”
    關於肖隨生的記錄內容很詳實，在逐條說完自己的看完覺得某些內容不正常後，張一念完全沒注意到他逐漸變化的目光。
    剛開始的冷漠到後麵絲絲縷縷的希冀，她姓張，活躍，靈動，和他認為的張家人完全不像一個物種，即使是假的他也別無選擇，他絕對不能讓這個秘密就永遠消失，哪怕有些人會知道，但沒關係。
    肖隨生幹澀著聲音道
    “你相信世界上有永生嗎？”
    ——
    “老大，什麽是西王母宮？為啥要跟著道上無三爺去嘞？咱不能去嗎？您這麽英明神武，自己拿寶貝不就得了。”
    張海樓簡單做了張人皮麵具帶著張小魚順利混入拖把的隊伍，憨憨的臉上全是老實的笑，故作不解道。
    拖把被手下一捧，瞬間自信心爆棚，咧嘴拍了拍自己露出青皮的腦殼，自信揚起嘴角
    “嘿嘿嘿，小王你還年輕，還得多練，無三省那老東西分金定穴本事還是有的，沒他帶著連西王母的門檻都找不到，你說說你，不讀書不看報，連個西王母都不知道，小周，給他講講。”
    隨手一指就指道另一個臥底，張小魚呲個大牙扮演忠實狗腿子，立馬接話
    “西王母宮，那就是西王母的墓唄，傳說裏麵有長生不老藥，無數金銀財寶，隻要跟著老大稍稍撈上那麽一筆，下半輩子都不用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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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著小弟麵拖把自然而然就開始裝逼，無三省之前說得話在酒桌上就忘了大半，吆喝著燒烤店老板再上五十串羊肉，兩聽啤酒，一拍大腿衝著張海鹽說
    “我給你們說，咱們這行就是活到老學到老，跟不上時代的早晚被淘汰，陳四爺厲害不？那是咱盜墓界響當當的傳奇啊。”
    說著豎起大拇指，油膩膩剛扒過羊肉帶著膻味的大拇指配上拖把嚴肅的表情分外有喜感。
    “九十高齡還盜墓，雖說現在人沒了，但精神值得學習，下半輩子隻要能喘氣，老大我就要活躍在一線。”
    最後一句豪言壯語響徹燒烤攤，不少大晚上過來聚餐的人視線全集中在他們三人身上，張海鹽不為所動，眾人的目光他的興奮劑，甚至還想脫了大衣來一段。
    張小魚賠著笑對其他人點點頭才把這事糊弄過去。
    眼見拖把喝高了，張海鹽又倒上一杯，語氣諂媚
    “老大，我們都是您帶的兵，這不是去那邊山高水遠，我倆生怕路上遇到個什麽閃失，特意來問問您路上和裝備的花銷。”
    張小魚應和，兩人特意混入拖把的隊伍就是為了套到無三省的動向，南瞎北啞都被裘德考雇傭，目的地一致，由不得他們不多想無三省和裘德考之間的糾纏。
    和兩個張家人拚酒，剛開始還記得無三省叮囑的拖把沒一會工夫原形畢露，醉醺醺地一口悶了酒，臉漲得通紅，搭上張海鹽的肩膀要說什麽，另一隻手端著塑料杯，要說什麽結果沒說出來，先打了個酒嗝。
    平複了下胃裏翻騰的食物，拖把伸出指頭在自己和張海鹽嘴上來回晃悠
    “我……嗝，給你說……，這事啊，不用咱們操心，三爺……嗝，早就聯係好外國的洋貨和洋槍，就等著咱們到地方拿東西，老東西……我給你說，有本書，寫盜墓寫的真他媽好……”
    得到想要的信息，張海鹽和張小魚對視一眼，輕手輕腳把人放在塑料桌凳上，拖把嘴裏還在念念有詞指揮張海鹽幹活
    “……小王，你會玩電腦把那個什麽什麽遊戲的作者，叫張三的兄弟，招攬過來，我讓他……嗝，坐第二把交椅，我給你說兄弟，咱盜墓就得講點迷信，姓張的幹這行有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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