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們，你們有誰會治病救人？”
    唐玄奘放下手裏的饢餅，看向桌旁坐著的幾人，除了正和某個小呆瓜一起吃餅的孫悟空，其餘兩個人不自覺地移開了目光。
    孫悟空給小人擦擦臉蛋子上掛著的眼淚珠子和嘴角一圈芝麻、餅屑，咽下嘴裏的餅，“師傅，我倒是略通岐黃之術，隻是不知這國王病症如何？”
    “我今日見他，麵黃肌瘦、神色鬱鬱，與我同桌共食，略略用了幾口就放下了碗筷。"唐玄奘回想著，盡可能細致地描述。
    “師傅，與其我們幾個人在這裏猜，還不如明天親自去看看。”
    豬八戒看著桌前兩個人已經低頭認真思考了，孫悟空懷裏那個張著小嘴“啊”了半天也沒等來一口餅子，有些著急。
    已經開始自力更生手動給自己掰餅子吃的小團子，坐在孫悟空腿上，兩隻小手揪著一小塊餅往自己嘴裏送，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餅子上粘著的芝麻。
    “師傅，醫家講究望、聞、問、切，四樣缺一不可，還是要親眼看看才好得出結論來。”
    孫悟空抽出思緒，把手裏還剩一小半的餅子放到那雙肉乎乎的小爪子裏，抱著小人兒起身，“天色已晚，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進宮看看吧。”
    辰時，太陽已經掛在晴空，帶著融融熱意高懸，會館大廳，幾十個人坐著，滿滿當當擠了一廳，手裏捧著茶，時不時抬頭往門邊看去。
    廂房裏，小團子軟乎乎的臉蛋枕在猴子的臂彎裏，輕飄飄的，亂糟糟的頭發四散，孫悟空睜開了雙眼，靜靜地盯著懷裏軟綿綿的一小隻。
    “小寶，起床了。”
    床上奶團子臉頰兩側的軟肉被擠著，小嘴微微嘟起，閉著眼睛安安靜靜地睡著，聽見喊聲無意識地伸出一隻小爪子撓撓自己的臉蛋。
    “唔~”
    小奶音軟乎乎的，帶著不清醒的朦朧睡意，看似已經醒了，實際上眼皮都沒有動過，答完這一聲，小人兒睡得更加坦然了。
    側躺的猴子無奈地笑了笑，五官張揚淩厲，眼中一片慵懶，小心地放開某個睡得小豬一樣的團子，輕手輕腳地起身洗漱穿衣。
    今日麵見國王，孫悟空換上了大袖海天霞上下漸變色染圓領袍，寶相花紋搭配著金紐扣，頭上一頂簪玉帽，腰間一條丹臛色革帶，墜著鎏金香薰球。
    收拾好自己，彎腰把床上攤成一張餅的小人兒從被子裏抱起來，捏著帕子細細給人擦幹淨那張白白嫩嫩的小圓臉。
    驟然與薄被分離的奶團子小臉皺皺巴巴，又被一雙熟悉的大掌用溫熱的帕子撫平了，睫毛顫了顫，眼睛就是不肯睜開，小嘴嘟嘟囔囔。
    “哥哥，唔~覺覺。”
    “困困吖，被被。”
    已經給奶團子換衣服的人沒有理會他嘴裏那幾句小聲的話，一心一意地給小孩兒換上同色係的一身長袍，隻是腰間裝飾稍有變化。
    看著鏡子裏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孫悟空滿意地點點頭，從桌上拿出一塊哈利瓦放到那張眼睛緊閉的小胖臉麵前。
    甜甜的糕點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被誘惑到的小團子皺著小鼻子聞了一會兒，唰地睜開了眼睛，“謝謝哥哥，糕糕，甜甜。”
    看見小人兒睜開了眼睛，孫悟空把糕點拿開，抱著奶團子走向了痰盂，“先漱口，待會兒吃過早飯才能吃糕糕。”
    “好嗷。”
    一心記掛著甜糕的小團子很是聽話，乖巧地漱口然後被帶下樓。
    西樓廚灶間，沙悟淨準備了一鍋蔬菜粥，看見孫悟空抱著睡眼惺忪的小孩兒走進來，動作麻利地舀出兩碗粥。
    紅紅綠綠白白一片，煞是好看。
    “三師兄，這是什麽？”
    奶團子坐在椅子上，拿著小木勺舀起粥裏紫色的小碎塊，一雙大眼睛滿滿的疑惑，粥裏好多菜，菠菜、胡瓜、蘑菇，都是好吃的。
    沙悟淨笑嗬嗬地走上前，“小寶，你手裏的是當地特有的胡蘿卜，紫色的，快嚐嚐，味道不錯，還有綠色的是鷹嘴豆，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小小的一隻捧著比他臉還大的陶瓷碗，很是陶醉地把臉埋在碗裏，一隻小木勺被他捏在手裏，呼啦呼啦地喝粥，用行動表示了對自家三師兄廚藝的認可。
    大廳裏的人又喝了幾盞茶，才等到收拾好的一行人。
    “法師，您快隨我們進宮去吧。”
    說著，幾個太監圍了上來，想要拉著他的袖子帶他回王宮去。
    唐玄奘稍稍側過身，露出身後的幾個人，豬八戒和沙悟淨的麵貌勸退了為首的幾個太監，一身貴氣的孫悟空和小團子讓後邊的校尉們不敢輕舉妄動。
    “諸位，這是貧僧幾個徒弟，昨夜我們已經商議過了，我這大徒弟略通岐黃，便由他為萬歲診治。”
    大廳裏等了一夜的人有些不敢相信，後頭跟著的那個，一身華貴，麵白貌冷，哪裏像是會治病救人的模樣。
    十幾個人麵麵相覷，一個有些年紀的太監開口：“法師，既然這樣，您與高徒便一道隨我們回王宮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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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走進了王庭，朱紫國國王正躺在內寢的床榻上，病歪歪的，一雙眼睛透過珠簾望向來人。
    早已經有人把會館發生的事情向他報告了，“哪一位是大夫？”
    孫悟空把懷裏吃了糕糕黏糊糊的奶團子放到了沙悟淨懷裏，囑咐他乖乖的，不要吵鬧後，往前走幾步，“正是我。”
    “大夫貴姓？”
    “我是大徒弟孫悟空，今日便由我來為萬歲診治。”
    國王透過層層紗簾和串串寶珠，隻隱隱約約看見了來人的大致輪廓，知道是個俊美矜貴的男子，心裏有些疑慮。
    “孫大夫，請問師從何處，師承何人？”
    聽見問話的猴子麵上閃過一絲黯淡，抿著嘴，“自學成才，讀過《素問》《難經》《本草》《脈訣》，也曾診治過一些人。”
    床榻上躺著的國王麵上一喜，揮揮手，立刻有十幾個內侍分開珠簾，將孫悟空請進去了。
    冷白的手指搭上幹枯瘦削的手腕，兩個人麵上都是一片凝重，搭了左手又換右手，指尖在那截腕子上上下滑動。
    “孫大夫，寡人這病可還有的醫？”
    眼看孫悟空神色逐漸凝重，靠在軟枕上躺著的國王心裏一慌，問道。
    還在搭脈的人收回手，“萬歲左手脈象沉細，弦脈端直以長，如按琴弦；右手脈象虛而無力，濡脈浮而細軟，沉遲無力。
    敢問萬歲是否不思飲食、腹脹、噯氣，精神不振、四肢倦怠？”
    "是了，神醫，寡人這病該如何診治？”
    眼見一條條症狀都對的上，國王麵上浮現欣喜，一雙無神的眼睛裏都有了光芒。
    孫悟空點點頭，“萬歲長期情誌不舒，肝失疏泄，肝木橫逆犯脾土，脾主運化水穀精微，正是肝鬱脾胃虛弱，好好調養，自然的當。
    隻是萬歲須緊收神思，不可多思多慮，應保持心平氣和，加以湯藥輔佐，不出幾日，必然能有起色。”
    隨著一條條症狀的分析，床邊坐著的人也有些奇怪，這樣簡單的病症怎麽可能沒有一個禦醫看出來，醫署裏人才濟濟，如何能讓國王變成這般。
    他轉過頭看向周圍跪了一地的醫官，幾個頭發胡子花白的醫者麵容沉靜，聽見他的話也不見意外，顯然早就知道國王的病症。
    “神醫，寡人日日湯藥不斷，隻是心裏有難事堆積，如何能不多思多慮？”
    果然，聽完結果的朱紫國國王情緒更加低落了，一雙眼睛又恢複了無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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