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道金光召回來的豬八戒心裏慌慌的，推開房門的時候，隻覺得自己還是草率了。
    十來個侍女跪倒在地，“恭迎駙馬。”
    唐玄奘一幹人眼裏都是促狹的笑意，站在隊伍最後麵交頭接耳，此處特指抱著孩子的那位。
    “哥哥，成親啦，二少少。”
    小糊塗蛋一身衣裳倒是極其應景的，也不知道孫悟空怎麽想的，銀朱色的小袍子金線繡的紋樣，又是牡丹又是蝴蝶，熱鬧得緊。
    藕節似的手腕上頭丁零當啷掛了一串，腰間還沉甸甸墜著幾樣，金子打的鈴鐺，嵌了寶石的小象，銀子融的鏈子。
    此刻倒顯得一點不突兀。
    仿若今日當真有喜事。
    抱著小孩兒的那人身穿一身極相配的袍子，也是富貴人家的少爺，隻有門口被跪迎的男人，簡單樸素地很。
    遊曆山川十幾載，小人兒見過的喜事數不勝數，但真正親曆的倒是很少的，隻前頭裝模作樣感受過兩回。
    一回是為了考驗取經真心，一回是為了換取通關文牒。
    “哥哥，二師兄，不高興咩。”
    奶團子睜著一雙大眼睛，看看門前立著的，嘴角掛著僵硬笑容的男人，又看看抱著自己的，眼裏閃著光斑，嘴角都要咧到耳後根的青年。
    小胖手輕輕拍了拍，貼上去小聲問。
    “怎麽會，他明明是高興壞了。”
    風水輪流轉，也總算是落到他手裏了。
    孫悟空把搭在自己後頸處的小爪子拿下來，學著小孩兒的模樣，壓低聲音回道。
    “恭迎駙馬。”
    久久不見人動作，女使也覺得駙馬必定是高興壞了，更大聲地喊了一遍。
    唐玄奘壓下自己不受控製的嘴角，推搡著呆若木雞的男人進了房門，沙悟淨和敖烈接過女使手裏的新裝，兩撥人相互點點頭。
    奶團子手短腳短的，掙紮著下了地，引著女使到了樓下大堂。
    “來來，窩們去辣裏，二師兄換衣胡，害羞哇。”
    童言童語的，配上圓滾滾的小身子，哼哧哼哧地往前走。
    生養過的沒生養的，都叫他可愛地不行，呼啦啦跟在他小小一隻後頭離開了二樓。
    “介係二少少嘛？”
    驛丞也曉得穿著精致的奶娃娃是唐朝貴客的寶貝，日日被人攬在懷裏，臉上總是帶著乖乖巧巧的甜笑。
    方方正正的椅子裏兩三層墊子，桌上水果、甜糕滿滿當當。
    奶團子手裏摟著裝了蜜水的小葫蘆，滿足地咂巴咂巴小嘴，開始同人閑聊。
    宮裏出來的人，哪怕是下屬和仆從，身上穿的也是不差，首飾釵環齊全，明豔的女郎立在大廳兩側。
    最前頭的女使紫色紗裙曳地生姿，頸下的同色係珠寶火彩明亮。
    “小公子，我不是你的二嫂嫂。”
    “不係，係誰哇，姐姐漂釀。”
    小蜜蜂似的一張小嘴，嘟嘟噠噠，漂亮話不要錢，一句比一句說的動聽。
    “辣麽多姐姐，都漂釀，柳葉眉間花，桃花攆上生。”
    半吊子水平的詩詞，偏偏小孩兒滿臉都是認真，眼裏盛著湛藍的天色，光從心裏來。
    “小公子真是博學，這詩句寫的極好，隻是不知是哪位詩人的大作，告訴我們，也好讓我們拜讀一番。”
    “安？”
    這一下可是戳著了小孩兒的七寸，奶團子一雙貓兒似的眼睛忽地睜大，急急忙忙轉頭去看坐在另一邊的人。
    “哥哥，救救，小寶笨蛋，笨蛋記不住。”
    倒是誠實的，記不住曉得直接問，絕不學那等打腫臉充胖子的人。
    “大人，這是大唐才女徐惠的《賦得北方有佳人》，柳葉眉間發，桃花臉上生。小弟年幼，絕無冒犯之意。”
    看著小小一隻，誰能想到，已經是十幾歲了，隻是受了限製，學的雖多，卻不是每樣都理解的，隻是一股腦的往外搬。
    小孩兒不懂，大人卻不能明知不可為卻放任。
    孫悟空捏捏靠近的一張小肥臉，嘴邊一圈水光的團子咧開嘴，學舌般道：“小孩兒哇，不係故意的，原諒窩，小寶寶，戳了。”
    小孩兒縱然有失禮之處，但人還是乖覺的，仰著肉乎乎的臉蛋子，小米牙呲著，甜甜地道歉，也能輕易獲得原諒，何況本就不是什麽大事。
    “公子言重，不過是玩笑罷了，小公子年幼且知錯，便算了吧。”
    女使也是個妙人，單從小孩兒的衣著打扮，還有眾人的態度，也能看出來他在取經隊伍裏地位不一般。
    兩人笑眯眯地就將話翻篇了。
    奶團子道完歉，也不再執著於知道誰是自己的二嫂嫂，轉而開始分享桌上的瓜果點心。
    站在地上還沒有人家大腿高的矮墩墩，手裏托著一盤子水果，包子臉鼓鼓，奶乎乎的，“姐姐吃，好吃，窩有多多。”
    侍女們拿了果子，小孩兒得了一句謝謝，高高興興地朝下一個人走去。
    分完了果子，奶團子樂顛顛地往回走，熟練地攀上孫悟空的腿，借力爬上去坐好，又是一副大爺的姿勢，瀟灑極了。
    兩條小胖腿岔開，半個身子躺倒，拉著孫悟空的大手圈住自己，另一隻手也不能閑著，捏著糕點時不時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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