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無賴現身
字數:3263 加入書籤
暮秋的西風裹挾著枯枝碎葉,如金箔般撲打在侯府馬車的青竹簾上。薑婉斜倚在錦墊上,指尖輕輕叩擊著轎杆,三長兩短的節奏混著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在寂靜的竹林小徑上織出一張細密的網。綠蘿半掀車簾,露出半張素白麵紗,目光似不經意間掃過前方假作砍柴的壯漢——那人握著斧頭的姿勢分明是握刀的架勢,袖口露出的玄色布條,正是陸景淵親衛的標記。
“姑娘,前頭竹枝遮路。”小蟬的聲音從車轅傳來,帶著刻意壓顫的尾音,“奴婢下去清道吧?”
“不必。”薑婉輕笑,聲線故意揚起,驚飛了竹梢上的灰雀,“不過是條幽徑,難不成還能跳出攔路虎?”她抬手掀開轎簾,任由西風卷著麵紗掠過眉梢,腕間鴛鴦玉鐲隨動作輕晃,在斑駁竹影中劃出冷冽的弧光。
馬車行至竹林最深處,腐葉與泥土的氣息愈發濃重。忽有枯枝斷裂聲自左側傳來,五個身著粗布短打的男子從竹影中躍出,為首的王豹舔了舔幹燥的唇瓣,將短刀重重拍在青石板上,刀刃與石頭摩擦出刺耳的聲響:“薑姑娘果然守信,這‘近路’走得甚是準時。”
小蟬發出一聲尖利的驚呼,踉蹌著躲到馬車後輪旁,卻被眼疾手快的春桃一把攥住手腕——後者此刻正縮在三丈外的老竹後,精心修飾的發間,金步搖被粗布條纏得嚴絲合縫,隻露出半枚東珠,在暮色中透著惶惶的白。
薑婉望著柳詩瑤慌亂閃躲的眼神,心中暗歎,麵上卻做出受驚的姿態,指尖緊緊攥住車簾邊緣:“你們究竟何人?我乃侯府嫡女,若敢放肆,定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死?”王豹聞言大笑,露出泛黃的牙齒,揮手示意手下上前。他跨前半步,伸手去抓薑婉的手腕,卻在觸及她麵紗的刹那,嗅到一縷若有似無的藥香——那是摻了辛夷粉的熏香,專為迷暈牲畜所用。
“阿嚏!”王豹猛地後退,涕淚瞬間糊滿麵孔,手中短刀“當啷”落地。其餘無賴麵麵相覷,尚未反應過來,便聽見驟雨般的馬蹄聲從竹林四麵八方碾來,陸景淵騎著玄色戰馬衝破竹枝,腰間佩劍在暮色中劃出半輪冷月。
“護駕!”陸景淵翻身下馬,長劍出鞘的清響驚得竹林深處的棲鳥撲棱棱振翅而起。玄甲衛緊隨其後,手中齊眉棍舞得虎虎生風,如鐵壁般將無賴們逼至竹林死角,棍棒交加間,隻聽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薑婉從容摘下被扯落的麵紗,望著匍匐在地的王豹,眼中閃過冷意:“方才不是叫囂著要取我性命麽?怎的如今連站都站不穩了?”
王豹渾身篩糠般磕頭,額角撞在青石板上滲出血絲:“小人有眼無珠!全是柳小姐吩咐,她說隻要……”話未說完,陸景淵已一記劍鞘重重敲在他後頸,餘下的話化作含混的嗚咽。
“詩瑤何在?”陸景淵轉身望向竹林深處,隻見柳詩瑤跌坐在滿地竹葉中,發間金步搖不知何時遺落,露出蒼白如紙的額角,眼中滿是驚恐與不甘。
“表、表哥……”她掙紮著起身,指尖顫抖著伸向陸景淵,卻在觸及他衣袖時被猛地避開。
“還要我再說多少次?”陸景淵眉峰緊蹙,聲線冷如霜雪,“情愛是人間至純之物,豈容你拿來作傷人性命的籌碼?”他揮手示意玄甲衛將無賴們捆縛,“今日之事,我自會如實稟明舅舅。至於你——”
“不必了。”薑婉輕輕按住他的手腕,觸感堅實的鎧甲下,脈搏正急促跳動。她轉身望向柳詩瑤,從袖中取出一方素白帕子,輕輕拂去對方肩頭的竹葉,“柳小姐聰慧過人,想必已明白,有些路走錯了方向,及時折返便是晴天。”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柳詩瑤腕間若隱若現的翡翠鐲子上,“聽聞明瑤綢緞莊冬裝尚未定稿,依我之見,稻穗紋樣倒比並蒂蓮更合時宜。”
柳詩瑤抬眼,對上薑婉眼中的坦然,忽然想起庫房深處那匹被她嫌棄的稻穗錦緞。彼時她隻覺紋樣粗鄙,此刻卻在薑婉的目光中,清晰憶起織錦匠人說起“粒粒皆辛苦”時的滄桑麵容。她咬唇頷首,轉身離去時,發間殘餘的碎鑽在秋風中晃出細碎的光,恍若淚光。
“為何總要替她開脫?”陸景淵望著柳詩瑤踉蹌的背影,語氣中夾雜著無奈與心疼。
“因為她與我並無不同。”薑婉輕撫腕間鴛鴦玉鐲,觸感溫潤如初,“不過是被執念蒙了心竅,錯把占有當情愛。”她頓了頓,目光投向漸漸消散的暮色,“所幸她尚有悔改之意,而我……”
“而你有我。”陸景淵忽然輕笑,從懷中取出一隻鎏金錦盒,盒蓋掀開的刹那,一支刻著蘭草紋樣的金簪映入眼簾,簪頭綴著的東珠溫潤瑩潤,在暮色中泛著柔和的光,“早讓匠人打了這支簪子,本想等你受驚後哄你開心。”
薑婉挑眉,任由他將簪子別在發間,金步搖的輕響中,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世子這是在補償我?”
“不。”陸景淵忽然握住她的手,竹影在兩人相觸的指尖織出細密的紋路,他的掌心帶著握劍的薄繭,卻比任何錦緞都要溫暖,“是想讓全天下都知道,薑婉是我陸景淵放在心尖上的珍寶。”他忽然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以後莫要再涉險,我怕……”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怕什麽?”薑婉抬眼,撞上他眼底翻湧的暗潮。
“怕來不及告訴你。”陸景淵喉結輕動,指腹輕輕摩挲她的指尖,“怕來不及說,我心悅你,勝過這世間萬千風景。”
是夜,侯府閨房。薑婉對著菱花鏡卸下金簪,綠蘿捧著一隻紫檀木匣走進來,匣中是柳詩瑤送來的謝禮:一套澄心堂紙與徽墨,硯台底部壓著一張素箋,字跡雖工整卻透著幾分倉促:“多謝薑姐姐點撥,紋樣已換稻穗。”
薑婉輕笑,提筆在箋尾添上兩句:“稻穗雖輕,可壓千鈞。望君織錦時,常念粒粒辛。”窗外秋風掠過簷下風鈴,叮咚聲中,她望著鏡中自己腕間的鴛鴦玉鐲,忽然明白:這深宅中的每一場風波,都是命運贈予的試煉。
城西綢緞莊內,柳詩瑤輕撫新織的稻穗錦緞,指尖掠過經緯間細密的穀粒紋樣,忽然對春桃道:“去請李娘子明日來莊上。”她望向窗外漸圓的明月,聲音輕卻堅定,“從明日起,綢緞莊主打‘憫農’係列,每賣出一匹錦緞,便捐出十文錢給城西粥廠。”
秋風穿過雕花窗欞,將薑婉案頭的詩稿輕輕揚起。紙上“陶然荷月歸”的字跡與遠處綢緞莊的燈火交相輝映,恍若兩顆曆經淬煉的明珠,在深宅的夜空中各自閃耀。而薑婉知道,她與陸景淵的故事,正如這漸圓的明月,終將驅散所有陰霾,在彼此的眼眸中,照見最澄澈的真心。
喜歡嫡女重生:侯府嬌寵請大家收藏:()嫡女重生:侯府嬌寵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