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鎖青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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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川的汙濁洪流仍在幽冥的殘骸間奔湧,蜚獸的腐朽咆哮與瘟疫的死亡低語尚未散去,輪回井底那“終劫啟”玉鎖帶來的冰冷烙印,還在青漓的神魂深處隱隱作痛。然而,來自更高維度的審判,卻比幽冥的腐朽更加迅疾,更加不容置疑。
    毫無征兆!
    並非空間的撕裂,而是規則的直接覆蓋!
    幽冥那本就混亂汙濁的“天空”,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劣質琉璃,猛地向內凹陷、扭曲!緊接著,無法形容其材質的、散發著冰冷青金色澤的金屬結構,帶著碾壓萬物的沉重質感,硬生生從虛空中“擠”了進來!
    首先刺破幽冥天幕的,是兩根斜刺而下的、粗逾山嶽的青銅巨柱!柱身並非光滑,而是布滿了無數細密、冰冷、不斷遊走變幻的玄奧符文。這些符文每一次明滅,都引動周遭的幽冥死氣發出痛苦的尖嘯,空間隨之扭曲折疊,形成肉眼可見的、如同疤痕般的黑色褶皺。巨柱頂端,並非尋常殿宇的飛簷鬥拱,而是兩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交叉鎖定的青銅鍘刀!鍘刀鋒刃並非實體,而是由高度凝聚、不斷湮滅重生的法則雷霆構成,青白色的電光無聲流淌,散發出切割神魂、斬斷因果的終極鋒銳!僅僅是其存在本身,就讓下方殘餘的閻羅殿廢墟再次崩塌大片,忘川濁流為之倒卷!
    斬仙台!
    天界刑律的最高象征,懲戒墮仙的終極刑具,竟跨界降臨幽冥!
    斬仙台的主體結構緊隨著鍘刀巨柱轟然壓下!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青銅平台,平台表麵並非平整,而是如同活物般布滿不斷開合、旋轉的齒輪狀凹槽與凸起的棱柱。無數條同樣由青金色澤、刻滿符文的冰冷鎖鏈,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蟒,從平台邊緣、從齒輪凹槽中、甚至從虛空中憑空生成,帶著洞穿空間、禁錮法則的尖嘯,瞬間鎖定了目標——青漓!
    “咻咻咻咻——!”
    鎖鏈破空之聲淒厲如萬鬼同哭!青漓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九尾妖火剛本能地燃起,就被那鎖鏈上攜帶的、專門克製妖邪仙靈的天道法則之力瞬間壓製、熄滅!冰冷的金屬觸感瞬間纏繞上她的四肢、腰身、脖頸,甚至貫穿了她的琵琶骨!鎖鏈上流動的符文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嵌入她的皮肉,灼燒著她的妖骨與神魂本源!劇痛!一種剝離存在根基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她悶哼一聲,淡金色的妖血從嘴角和鎖鏈貫穿處汩汩湧出。更可怕的是,鎖鏈纏繞的瞬間,她感覺自己與天地靈氣的聯係被徹底斬斷,連運轉妖元都變得滯澀無比,如同被投入了絕對真空的囚籠!
    “罪妖青漓!”一個宏大、冰冷、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如同億萬雷霆在靈魂深處直接炸響!聲音的來源並非某個具體存在,而是整個斬仙台本身,是那無數齒輪轉動、鎖鏈繃緊、鍘刀低鳴匯聚成的法則之音!
    “爾身為九尾狐族聖女,不思清修,反引幽冥穢氣,勾結孽障,禍亂三界秩序!更以妖邪之法,引動瑤池本源劫火,致使蟠桃仙根枯萎,瑤池聖地蒙塵!罪不容誅!今奉天律,鎖拿歸案,處以極刑,形神俱滅,以儆效尤!”
    指控如同冰冷的鍘刀,字字誅心!每一個字都帶著天道的威壓,重重砸在青漓被鎖鏈禁錮的神魂之上!瑤池劫火?蟠桃枯萎?這莫須有的罪名讓她憤怒欲狂,但鎖鏈的禁錮與法則的壓製讓她連辯駁的聲音都無法發出,隻能死死咬住嘴唇,任由鮮血滴落。
    “天界…巡天衛…”沈月棠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絲驚怒,從下方傳來。她的身影出現在一片相對完好的廢墟之上,弑天刃斜指地麵,猩紅的刃光吞吐不定,死死盯著斬仙台側翼。
    隻見斬仙台那巨大的青銅平台邊緣,空間微微扭曲,十二道身影無聲無息地浮現。他們身披製式統一的亮銀色甲胄,甲胄表麵流淌著水銀般的光澤,銘刻著代表巡狩諸天的星圖。頭盔覆麵,隻露出兩點毫無情感、如同冰封星辰的幽藍光芒。他們手持的也非尋常兵刃,而是形製奇特的、仿佛由凝固星光構成的棱柱狀長戟,戟尖不斷吞吐著微型的空間裂隙。他們懸停在那裏,如同十二尊冰冷的殺戮機器,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絕對秩序與無情殺意。他們的目光掃過下方混亂的幽冥,如同神明俯瞰螻蟻的紛爭,唯有在掠過被鎖鏈禁錮的青漓時,那幽藍光芒才微微閃動,確認著“目標”。
    為首的一名巡天衛,手中棱柱長戟微微抬起,指向斬仙台中央被鎖鏈吊起的青漓,冰冷的聲音毫無波瀾,如同宣讀既定程序:“墮仙青漓,觸犯天律第七條、第九百三十一條、第天刑三千六百五十四條…罪證確鑿。即刻行刑。”
    隨著他話音落下,斬仙台平台上那巨大的、交叉的青銅鍘刀,發出沉悶的、仿佛齒輪咬合般的“哢噠”聲,緩緩抬升!青白色的法則雷霆在刃口高度凝聚,發出刺耳的嗡鳴,空間在那極致的鋒銳下自動撕裂出細密的黑色縫隙!死亡的寒意,比輪回井底的星砂巨手更加直接、更加程序化地籠罩了青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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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月棠眼中猩紅厲芒暴漲!她不可能坐視青漓被這莫須有的罪名斬於鍘下!弑天刃發出一聲裂天的凶戾尖嘯,刀身血紋瞬間燃燒起來!她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幽冥的血色閃電,無視巡天衛的存在,直撲斬仙台核心!刀鋒所向,正是那束縛青漓的法則鎖鏈!
    “冥頑不靈!阻撓天刑,同罪論處!”為首的巡天衛冰冷宣判。他甚至沒有移動,隻是手中棱柱長戟對著沈月棠衝來的方向,輕輕一劃。
    “嗡——!”
    一道薄如蟬翼、卻仿佛由無數層折疊空間壓縮而成的透明壁障,瞬間出現在沈月棠麵前!這壁障沒有能量波動,卻帶著絕對的“隔絕”法則!沈月棠那足以斬斷幽冥的弑天刃芒狠狠劈在壁障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聲令人牙酸的、仿佛琉璃被刮擦的刺耳銳鳴!猩紅的刀光如同撞上無形礁石的海浪,瞬間潰散!巨大的反震之力讓沈月棠氣血翻湧,身形猛地一滯!那空間壁障紋絲不動,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就在沈月棠受阻的瞬間,整個斬仙台都似乎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震顫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斬仙台的中央,那裏原本是鍘刀即將落下的地方,但此刻卻發生了驚人的一幕!
    隻見在鍘刀即將落下的位置上方,空間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石子的水麵一般,突然劇烈地扭曲波動起來。這種扭曲並非普通的空間扭曲,而是仿佛整個空間都在痛苦地掙紮,想要掙脫某種束縛。
    隨著空間的扭曲,一道道奇異的光芒在其中閃爍,這些光芒時而明亮,時而黯淡,讓人眼花繚亂。而在這扭曲的光線之中,一個半透明的、極其不穩定的虛影正艱難地凝聚、顯現。
    這個虛影看起來非常模糊,仿佛隨時都可能消散。但它卻在不斷地掙紮著,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清晰。終於,在經過了一番艱難的努力之後,虛影的輪廓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可以看出這是一個人形的身影。
    那虛影身形挺拔,依稀能辨認出雲紋道袍的輪廓,長發披散,麵容模糊不清,仿佛隨時會潰散。正是瑤池仙君的殘影!然而,這殘影的狀態極其詭異。他並非完整,而是呈現出一種被強行撕裂、拚湊的破碎感。最觸目驚心的是,在他心口的位置,赫然插著一塊閃爍著幽暗紅芒的金屬碎片!那碎片的形狀、材質、以及散發出的那種斬斷因果、破滅虛妄的獨特凶戾氣息——
    是弑天刃的碎片!
    殘破的仙君虛影劇烈地顫抖著,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對抗某種無形的控製。他抬起模糊不清的麵孔,似乎想看向被鎖鏈禁錮的青漓,又似乎想看向下方受阻的沈月棠。最終,他那由破碎光影構成的手指,顫抖著、極其艱難地指向了青漓的方向。一個斷斷續續、充滿痛苦與掙紮,卻又仿佛被無形力量強行“校準”的聲音,從殘影中擠出,回蕩在斬仙台冰冷的法則空間裏:
    “是…她…九…九尾…劫火…焚…瑤池…”
    每一個字都如同泣血,充滿了被扭曲、被利用的悲哀。當最後一個“池”字艱難吐出,仙君殘影再也無法維持,猛地一陣劇烈波動,發出無聲的哀鳴,徹底潰散成漫天飄零的光點,如同破碎的星辰塵埃,緩緩消失在斬仙台冰冷的青金色光芒中。
    唯有那塊深深插在殘影心口的弑天刃碎片,在虛影潰散後並未消失,反而紅芒大盛,如同一個冰冷的、充滿嘲諷的句號,懸浮在青漓頭頂上方,散發著不容置疑的“罪證”光芒!
    “罪證確鑿!行刑!”巡天衛冰冷的聲音如同最終宣判的喪鍾,敲響在死寂的斬仙台上空。
    “不——!”沈月棠目眥欲裂,看著那心口插著自己兵器碎片的仙君殘影指認青漓,看著那冰冷的鍘刀帶著斬斷一切的法則雷霆轟然落下!她體內的力量在巡天衛空間壁障的隔絕下瘋狂奔湧、衝撞,卻如同困獸!這斬仙台,這巡天衛,這被操控的仙君殘影…構成了一張冰冷無情、邏輯閉環的天羅地網!
    冰冷的鍘刀陰影,伴隨著刺耳的法則雷霆嗡鳴,徹底籠罩了被鎖鏈禁錮、口不能言的青漓。死亡的鋒刃,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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