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煙火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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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極聖地禁地深處,那凝固萬載的冰寒已然褪去,隻餘下一種劫後餘生的溫潤寧靜。
    永恒玄冰消融殆盡,純淨的時空能量粒子如同細碎的星光,無聲地融入虛空。
    三道人影懸浮在半空,氣息微弱卻平穩悠長。
    林化龍,這位曾經剛毅果決的修士,此刻緩緩睜開眼,深邃的瞳孔中帶著跨越漫長歲月的茫然與滄桑。
    他的目光觸及身旁的妻子——柳如煙。
    柳如煙眼睫微顫,仿佛從一場最深沉的噩夢中掙脫,溫婉的眉宇間殘留著一絲凍結前的驚悸與決絕。
    當她的視線終於聚焦,落在靜立前方的那道玄袍身影上時,身軀猛地一顫。
    “鉞…鉞兒?”聲音幹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林雪也悠悠醒轉,她比父母年輕,凍結前已近成年,此刻眼中迷茫更甚。
    但當她看清林鉞的麵容,那份刻入靈魂的熟悉感瞬間衝垮了時空的隔閡:
    “弟弟?真的是你?!”
    林化龍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他強撐著虛弱的身體。
    一步踏前,寬厚的手掌帶著萬載冰封的微涼,重重拍在林鉞的肩膀上。
    觸手的感覺,不再是記憶中少年略顯單薄的骨骼,而是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厚重與淵深。
    仿佛拍在了一座亙古不移的神山之上。
    林鉞體表微不可察地泛起一絲混沌道紋,旋即隱沒,穩穩承住了這份來自父親的、跨越時空的重量。
    “好!好小子!”林化龍虎目含淚,聲音洪亮卻帶著哽咽。
    “老子就知道,我林化龍的兒子,就是這麽厲害。我們都半隻腳踏進鬼門關了,還讓你給救回來!”
    他用力捏了捏林鉞的肩,仿佛要確認這一切並非虛幻。
    柳如煙再也抑製不住,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滾落。
    她踉蹌上前,顫抖的手撫上林鉞的臉頰,指尖傳來的溫熱與真實,讓她懸了萬年的心終於落回實處。
    她沒有說話,隻是貪婪地、一遍遍地描摹著兒子的輪廓,仿佛要將這失而複得的時光都刻進骨血裏。
    林雪也撲了過來,緊緊抱住林鉞的手臂,眼淚浸濕了他的玄袍袖口。
    她曾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當時麵對厲鬼天災時的那份絕望與痛苦,在解凍的瞬間化作洶湧的狂喜。
    林鉞靜靜地站著,任由母親的手在臉上摩挲,任由姐姐緊抱著他的手臂。
    他深邃如淵的眼眸深處,那冷漠的堅冰,在此刻無聲地消融,漾開一圈圈名為“溫情”的漣漪。
    他微微低頭,聲音低沉而清晰:“父親,母親,姐姐……讓你們久等。”
    沒有驚天動地的誓言,沒有泣不成聲的訴說,一句“久等”,承載了跨越生死歸來的承諾。
    就在這時,一道火紅的身影如同失控的流星,猛地撞破了禁地入口的防護禁製——
    那禁製在林鉞意誌下,早已為她悄然開啟了一道縫隙。
    “小鉞子!”顧小仙清脆的聲音響起,直直朝著林鉞撲來,根本無視了旁邊那兩位剛剛蘇醒的“家長”。
    林化龍夫婦和林雪都愣住了。
    林鉞眼中掠過一絲無奈,卻並未躲閃,隻是周身無形的氣機微不可察地流轉,卸去了顧小仙衝撞的力道,讓她穩穩撲進自己懷裏,撞了個滿懷。
    林化龍和柳如煙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愕與一絲了然。
    柳如煙更是仔細打量著這個風風火火、卻對兒子如此依戀的少女,眼中漸漸泛起柔和的笑意。
    林雪眨了眨眼,看看顧小仙,又看看自己那麵無表情卻任由對方抱著的弟弟,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
    林鉞輕輕拍了拍顧小仙的後背,動作略顯生疏,卻帶著安撫的意味。
    顧小仙抬起頭,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旁邊正用探究目光看著她的林化龍三人。
    她的小臉“唰”地一下紅透了,像隻受驚的兔子,猛地從林鉞懷裏彈開。
    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結結巴巴道:“啊!前…前輩…我…我失禮了…”
    柳如煙走上前,溫柔地拉過顧小仙的手,仔細端詳著她清麗嬌俏的臉龐,眼中滿是慈愛:
    “好孩子,你叫小仙?別怕,我們不是外人。你是鉞兒的朋友?”
    顧小仙感受到柳如煙掌心的溫暖和善意,慌亂的心稍微安定,紅著臉小聲道:
    “嗯…我叫顧小仙,是…是林鉞的…”
    她偷偷瞄了林鉞一眼,後麵的話卻羞於出口。
    “是我的道侶。”林鉞平靜地補充道,目光掃過父母姐姐,“父親,母親,姐姐,她是顧小仙,自小在聖地長大。”
    “好,真好。”
    林化龍朗聲大笑,看著兒子和眼前這率真可愛的少女,心中最後一絲陰霾也散去不少。
    溫馨的氣氛在禁地彌漫開來,劫後重生的喜悅與親情的暖流交織。
    聖地深處,林鉞親自為父母姐姐選定了一處靈氣盎然的清幽洞府,毗鄰天璿峰。
    洞府內布置得簡潔雅致,一應器物皆蘊含溫養神魂、調理道基的靈韻。
    “父親,母親,你們的道基被寒氣侵蝕多年,雖已拔除,但本源虧空嚴重。”
    林鉞取出一枚玉簡和數個玉瓶,“此乃《歸元蘊靈訣》,最擅溫養彌補本源之傷。配合這‘九轉玉髓丹’和‘混沌源露’調養,根基穩固後,重返巔峰乃至更進一步,並非難事。”
    林化龍接過玉簡,神念一掃,便被其中精妙深奧的法訣所震撼。
    那丹藥和源露更是散發出令他元神都感到舒適雀躍的純淨氣息。
    他心中感慨萬千,兒子如今的境界,早已超乎他的想象。
    柳如煙看著兒子,眼中滿是欣慰與心疼:“鉞兒,你…辛苦了。”
    她知曉,能走到這一步,兒子必定經曆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磨難。
    “無妨。”林鉞搖頭,又看向姐姐林雪,“姐姐,你當年根基未損,隻是被寒氣侵體,元神凍結。如今寒氣已除,正是重踏道途之時。天璿峰的清嵐長老,乃是元嬰後期修為,性情溫婉,精擅水木之道,與你體質相合,可為良師。”
    林雪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用力點頭:“嗯!我都聽弟弟安排!”
    不久後,靈虛子過來嘮嗑。
    得知林鉞父母欲加入天璿峰,他當即應允,並為林化龍夫婦安排了“閑散長老”的清貴身份,無需承擔俗務,隻安心靜養修煉。
    清嵐長老也親自來見林雪,一見之下便覺投緣。
    林雪雖修為盡失,但根骨猶在,心性堅韌,更有一股經曆生死後的通透。
    清嵐長老欣然收其為親傳弟子,悉心教導。
    無極聖地上下皆知這幾位乃是界主至親,無不恭敬有加。
    林化龍夫婦很快適應了聖地生活,每日除了修煉《歸元蘊靈訣》,便是在天璿峰漫步,欣賞雲海奇景,享受這失而複得的安寧。
    林雪則跟隨清嵐長老,從頭開始,一步一個腳印地重新踏上修行路,進境頗快。
    而顧小仙,則成了洞府的常客。
    她總是帶著各種新奇的點心、靈果,嘰嘰喳喳地講著聖地的趣事,為這清幽的洞府增添了許多生氣。
    柳如煙尤其喜愛這個活潑率真的女孩,常常拉著她說話,看她與林鉞相處時,眼中滿是笑意。
    這一日,洞府小院內。
    石桌上擺著幾碟精致的靈食,一壺溫好的靈酒散發出醉人的香氣。
    林化龍、蘇雲婉、林雪、顧小仙圍坐。
    林鉞坐在主位,指尖一縷混沌色的火焰無聲跳躍,溫潤著酒壺。
    “伯父,伯母,嚐嚐這個‘雲芝糕’,是膳堂新研究出來的,可好吃了!”
    顧小仙獻寶似的將糕點推到二老麵前。
    柳如煙笑著拿起一塊,咬了一口,點頭讚道:
    “嗯,靈氣充沛,入口即化,小仙有心了。”
    林化龍則端起酒杯,美美地呷了一口,感受著溫潤靈氣在體內化開,舒暢地眯起眼:
    “好酒!鉞兒這溫酒的法子,當真是絕了!”
    他瞥見林鉞指尖那縷看似微弱卻蘊含著讓他心悸力量的火焰,心中暗歎。
    林雪也笑著給顧小仙夾菜:“小仙妹妹多吃點,看你最近修煉辛苦,都瘦了。”
    “哪有瘦!”顧小仙鼓著腮幫子,隨即又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雪姐姐,我跟你說,昨天我看到金剛妖皇派人送來了好多南域特有的‘赤霞果’,聽說對火靈根修士大有好處,改天我們去‘打劫’…啊不,去拜訪一下趙師叔?”
    她的話引得眾人莞爾。
    林鉞看著這煙火氣十足、其樂融融的一幕,嘴角也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
    這便是他拚盡一切也要守護的,人間煙火,至親溫情。
    席間,柳如煙放下筷子,目光溫和而鄭重地看向林鉞,又看了看一旁正和林雪說悄悄話、臉頰微紅的顧小仙,溫聲道:
    “鉞兒,你與小仙青梅竹馬,情誼深厚。如今大劫已過,諸事安定,你們…也該定下來了。”
    洞府內瞬間安靜下來。
    顧小仙猛地抬起頭,小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靈果,手指絞著衣角,緊張又期待地偷偷瞄向林鉞。
    林化龍也放下酒杯,正色道:“不錯!大丈夫成家立業!小仙是個好姑娘,對你一片真心,我們做父母的,看著也歡喜!擇日不如撞日!”
    林雪也笑著起哄:“弟弟,快答應!我還等著喝弟媳茶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鉞身上。
    林鉞神色依舊平靜,深邃的目光落在顧小仙那張布滿紅霞、寫滿緊張與希冀的小臉上。
    千般修行,萬般磨礪,他早已心若磐石,不為外物所動。
    然而此刻,看著眼前這從小便如小尾巴般跟在自己身後,莽撞、率真、卻又始終將他視作唯一依靠的女孩,那磐石般的心湖,終究是蕩開了一圈圈名為“情”的漣漪。
    他無需言語承諾,行動便是最好的回答。
    林鉞緩緩伸出手,越過石桌,輕輕握住了顧小仙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小手。
    入手溫軟,帶著少女特有的細膩。
    顧小仙渾身一僵,隨即一股巨大的喜悅如同暖流瞬間席卷全身,讓她幾乎要暈厥過去。
    她下意識地反手緊緊握住林鉞的手,仿佛握住了整個世界。
    “好。”林鉞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沉穩與承諾,
    “便依父親母親所言。”
    “太好了!”柳如煙喜極而泣。
    “哈哈哈!我林家大喜!”林化龍開懷大笑。
    林雪也高興地拍手。
    顧小仙則是將頭埋得低低的,嘴角卻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幸福得如同踩在雲端。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瞬間傳遍整個無極聖地,並向著玄虛界其他疆域飛速擴散。
    界主林鉞,將與青梅竹馬的顧小仙結為道侶!
    整個玄虛界為之震動!
    無數宗門、世家、皇朝開始絞盡腦汁準備賀禮。
    南域妖族,東洲道宮,北原魔土,西漠佛國…各方巨擘紛紛放下手中事務,向著無極聖地匯聚。
    金剛妖皇更是親自帶著堆積如山的奇珍異寶先行抵達。
    聖地上下,更是陷入前所未有的喜慶與忙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