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她執拗地盯著他，沈複安在一旁流淚，心裏酸得比吃了一整個檸檬還要酸：妹妹你都沒有這麽爽快的叫我
    但是聽到了她聲音的沈家人心頭一喜，大石頭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這是她出事以來第二次開口，說明她還是有機會痊愈的，前幾年她一直不怎麽說話，帶她去複診的時候醫生也說如果再不開口希望就會越來越渺茫，沈家顯然是快要放棄了，已經做好就算她這輩子都不會說話的打算了
    “哥哥！”她又叫了一聲，紀淵盯著殺人的目光應了下來，她才鬆開抓著他的衣角，噔噔噔地跑向沈老爺子身邊，但還是一直盯著他，然後拿著老爺子旁邊的水果給他。
    “哥哥吃。”她的話不多，紀淵嗯了一聲，接過水果
    之後她出聲叫每個人都順暢了許多，許久沒有說過話了，聲音還是脆生生的，沈渝聽到那聲熟悉的“小叔叔”之後一邊揉著她的臉頰，手下不自覺用多了幾分力氣
    這個臭丫頭，讓他擔心了好久！現在好了，可以恢複了
    她在紀淵身上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以及開口說話的意願，兩個小孩子就被放著獨處了，沈斌也希望紀淵能夠多和她說說話，沈洛顏很少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刻，多和她交往、聊天這樣也有利於她的病情的康複
    紀淵和她在院子裏麵，一開始紀淵也不知道和她說什麽，她就這這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就算是對上自己的視線也絲毫不退縮，這膽量十足十是沈家人
    這倒是讓他心裏勾起了一點興趣
    他試探性地說起了自己的在西北的趣事，她聽得津津有味
    往後紀淵時常會過來，每次來都是看望沈老爺子，然後收獲了一個小尾巴，至少在沈家院子裏寸步不離地跟著自己
    沈洛顏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總是患得患失的，她害怕失去對方，更不知道要怎麽和對方相處，但是隻要看著他在自己的麵前就能夠放下心來
    紀淵已經初露未來那副沉穩的姿態，他不笑的時候，渾身的氣息都是冷淡疏離的，隻是對待這個小尾巴還是很有耐心
    小尾巴看到他沒有表情的臉也不害怕，就算自己不去搭理對方，她也沒有打退堂鼓一般，看來是賴定自己了，紀淵突然想起了遠在西北軍區的弟弟，這個小表情兩個人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開始帶著她一起在院子裏麵，或者帶著她出門去，對方肉眼可見地變得活潑了一點，臉上笑容也多了，沈家幾個長輩看在眼裏，自然也是支持他的行為
    接觸多了，紀淵以為她的性格就是這樣的，沉靜、乖巧，偶爾會露出一絲狡黠，但是情緒一直都很穩定，就算是摔了一跤，摔破了皮都不會掉眼淚，更不會憤怒，不會發火
    直到紀淵無意間觸碰到了她的內心深處的傷口
    沈洛顏的頭發因為之前綁架的時候被削的七零八落的，索性就剪了個短發，齊齊整整比較好看，母親去世以後她也不想再繼續綁頭發了，短發也就被一直保留著
    最近短發也長長了許多，已經到可以紮起來的地步了，沈洛顏便打算著去剪短一點，出門的時候正遇上了回來的紀淵
    他問沈洛顏自己一個人去哪裏，沈洛顏說要去剪頭發，他看著對方在腦後勺紮起來的小揪揪，又想到對方那一頭柔順的黑發，想起院子裏的海棠花瓣落在發梢上是的模樣，感歎了一句：“如果是長發也會很好看吧。”
    這一句直接讓沈洛顏如遭雷擊，她不可控製地想起了以前他也是這麽和她說的，當時自己纏著想要頭飾，紀淵點著她的腦袋：“這可是長頭發才能用哦，你現在還不行。”
    “不過，如果是顏顏的話，長頭發也會很好看吧。”
    “可是，幫我梳頭發的媽媽已經不在了。”
    “這有什麽，到時候我幫你，好不好？”
    但是他卻食了言，沈洛顏留著長發回來，等來的也隻是一具冰冷的軀體，他和母親一起離開了自己
    紀淵嚇了一跳，她在眼前麵無表情的落淚，眼睛一眨，豆大的淚珠就砸了下來，他說不清她眼底的悲愴，急忙去給她擦眼淚，但是發現越擦她的眼淚就越多，這個動靜把沈渝給吸引來了
    沈渝問他：“你說什麽了？”
    紀淵罕見露出迷茫的神態，他也沒有說很沉重的，剛剛隻是...隻是誇了一下她的頭發，如果留長發一定很好看
    沈渝也懵了，聰明如他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哭的這麽厲害了，他如今剛高考完，假期無事幹便在家裏待著，看到侄女哭的這麽可憐還以為是紀淵欺負了她，剛想出來找對方算賬，給自己的侄女撐腰來著
    她突然掙紮起來，掙脫了兩個人的手臂，噠噠噠地往樓上跑去，沈渝叫了幾聲都沒叫住她，剛想追上去又看到她從樓上跑下來，拿著一條長長的深綠色錦緞發帶，他記得，這是之前嫂子給沈洛顏準備的生日禮物，準備在生日那天給她綁上的
    隻可惜，這條綢帶直到今天，都沒有真正發揮過一次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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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對視一眼，沈洛顏一字一句地說，“如果我留長發，你以後能幫我把這條發帶綁在頭上嗎？”
    “隻給我，不給其他人。”
    就算紀淵不知道這條發帶的來曆，也能感受到它意義非凡，她交給自己的時候語氣鄭重其事，就好像……和他定下了一生的約定
    紀淵耳根發燙，他覺得她的眼睛裏麵全部都是自己，亮晶晶的，那一刻比煙火、比繁星還要動人。他腦海裏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說什麽，給什麽反應才是恰當的
    沈渝懵了，他靈光一閃，以前嫂子在廳裏給丫頭綁頭發時候的對話落入他的耳中
    “媽媽，以後長大了你也會給我綁頭發嗎？”
    “不會呀，你長大之後，就會離開媽媽生活了。”
    “為什麽，我要一直和媽媽在一起，我隻要媽媽給我綁頭發。”已經三歲了的小丫頭哼了一聲，“小叔叔綁的一點都不好看！”
    沈渝在一旁聽著，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他的手確實不是很巧，比起嫂子來更是差遠了。嫂子有些抱歉地望了他一眼，溫聲說：“我們都會老的呀，等到我們老了呀，就要找別人來給顏顏綁頭發了。”
    “那會是誰呢？”
    “不知道呀，但一定是顏顏喜歡的人吧。”
    “嗯！那以後我就叫喜歡的人給我綁！”
    紮著雙馬尾的小丫頭像是快活的小鳥，風風火火地朝著剛剛還抱怨的小叔叔跑去，沈渝要出門上學了，乖巧的小侄女每天都會送他到院子門口
    叫紀淵綁頭發=喜歡紀淵
    這個等式在心裏登一下亮了起來，沈渝壓下心裏的酸澀
    雖然他想到了自家丫頭有可能喜歡對方，不然也不會這麽一副牛皮糖的模樣粘著他。但是他一想起自己的姐姐也是從小的願望就是嫁給紀景川，為了他要生要死就感到頭疼，沈洛顏可不能步她後塵，紀家果真沒一個好東西，都要來騙他們家的女兒
    “行了行了，小孩子過家家的。”沈渝正打算打斷兩個人，結果聽到了紀淵的那一句，好
    紀淵抿著嘴唇，鄭重地說了一聲：“好。”
    沈洛顏哭得梨花帶雨的臉龐終於雨後初晴，露出了第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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