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
    久到賓客散盡。
    久到燕冰霜哭的渾身都沒有了力氣，久到角落裏堆滿了萬風雲抽的煙頭。
    萬風雲才邁步走到了燕冰霜麵前，替燕冰霜披上了一件外套。
    他帶著一絲沙啞的嗓音問道：“這麽做值得嗎？”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燕冰霜，為了一個人哭成了這種模樣。
    他心中五味雜陳。
    今天的事情，是燕冰霜找他做的。
    這些賓客也都是他親自邀請過來的，利用的是他的權勢，利用的是萬家的名義。
    原本計劃中他會在最後，用一個大的合作項目來和眾多賓客拉近關係，但看到燕冰霜哭成淚人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心都亂了。
    他是喜歡燕冰霜的。
    之前他對秦政說的舍不得威脅燕冰霜的話，更是真的。
    這是他肯答應燕冰霜，幫燕冰霜這個忙的原因。
    但他卻沒想到燕冰霜會為了一個男人哭成這般模樣，沒有了半點女強人和往日風采的模樣。
    這值得嗎？
    這真的值得嗎？
    他好想問一句。
    燕冰霜將擦幹眼角的淚水，啜泣道：“值得。”
    萬風雲沉默片刻道：“既然值得，你又怎麽會哭成這樣？”
    燕冰霜眼中浮現出一抹痛苦：“因為我傷害了他，因為我傷害了我最愛的人，在他心頭紮了一刀。”
    “你知道嗎？萬風雲，他說他後悔在那場車禍中將我救下。”
    “他後悔救了我。”
    “你知道這是多麽絕望的情況下，才會說出的話？”
    燕冰霜眼中的淚水再次湧現。
    她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的那種痛。
    沉積良久之後，燕冰霜才重新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緩緩道：“燕家發生的事情，是不可阻擋的大勢，是多少代人前赴後繼都要完成的使命。”
    “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應該已經恨透了我，我燕家的事情，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聯了。”
    “隻要有這個結果在，能讓他不被卷入這大勢之中，一切都是值得的。”
    萬風雲再次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那他投向別的女人的懷抱，也是值得的嗎？”
    燕冰霜沉默了不少，旋即慘笑道：“他和楚若曦分開，中間本就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在，現在我徹底撇清關係，也算是因果報應，還了之前的因。”
    “沒有我，他們之前興許都不會分手。”
    說到這，她突然自嘲一笑：“算了，現在都已經這樣，還說這些有什麽意義？”
    她抹幹眼淚，緩緩站起，望向萬風雲道：“今天的事情，多謝你能幫我，今晚產生的一切費用，我會讓人給你送過來。”
    “我走之後，你可以敗壞我的名聲，來挽回你的聲譽，這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萬風雲慘淡一笑。
    敗壞燕冰霜的名聲。
    他這麽喜歡燕冰霜，寧願替燕冰霜辦這種事情，他怎麽舍得敗壞燕冰霜的名聲？
    他感受著香煙入喉的辛辣感，帶著幾分玩笑的態度，開口道：“名聲我就不敗壞了，現在秦政被你傷透，你們已經不可能。”
    “若是你完成事情後，能成功回來，我們將這個謊言變成真的如何？”
    “他不收留你，我來收留你。”
    燕冰霜沒有回答。
    她若是有把握能活著回來，豈會幹出這種事情？
    不是確定九死一生，活下來希望渺茫如塵埃，她又怎麽會傷害她最喜歡的男人？
    萬風雲見燕冰霜沒有回答，則是心中辛酸更濃。
    連個子虛烏有的機會都沒有。
    他和秦政相比，真的就有這麽大的區別？
    他帶著一絲不甘，開著玩笑道：“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默認了？”
    看著萬風雲複雜的眼神，燕冰霜終究是沒有忍心繼續在萬風雲心裏插上一刀：“嗯。”
    ……
    離開愛永恒酒店之後。
    秦政獨自一人在酒店門口的馬路邊，站了十五分鍾。
    他心中堅信的念頭雖然崩塌，但還抱有最後的一絲幻想。
    那就是幻想燕冰霜會在後麵追出來，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可惜，無情的事實，將他這最後的一絲幻想全部碾碎，從酒店出來的，隻有熱鬧的音樂，和夜間冰涼的風。
    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終究是我想太多了，一個利用一切取得燕家家主位置的女人，怎麽會放棄這個豪門強強聯合，讓家族勢力膨脹的大好機會呢？”
    “畢竟，大好的年華，不能陪一個窮光蛋浪費啊。”
    秦政自嘲一笑，朝著前方漫無目的的走去。
    走著走著，他的心也跟著夜間的風，一起涼了。
    曾經在一起相處最輕鬆的人，成為了最令人痛苦的存在，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夜間的風越來越大。
    秦政卻不想回家。
    他坐在湖邊，吹著冷風，濕潤冰冷的夜風，將身邊的一切溫度都帶走，隻剩下寒冷和孤寂。
    路過的行人，看著秦政落寞的樣子，全都避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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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嫌棄路邊的乞丐。
    但這時，一件帶著溫度的衣服，卻是突然搭在了秦政的肩膀上。
    “你還準備繼續在這裏坐多久？”
    一道聲音傳入秦政耳膜。
    莫名熟悉。
    秦政眼神恢複了一點點焦距，轉頭一看，隻見楚若曦正抿著嘴，站在他的身後，身上的外衣已經披在了他的身上。
    秦政有些恍惚：“你什麽時候……”
    楚若曦來到秦政旁邊坐下，將一杯熱飲遞到了秦政手上：“剛買的熱咖啡，你先喝了再說。”
    秦政沒動。
    楚若曦略帶惱火的將熱咖啡遞到秦政嘴邊：“還要我喂你不成？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之前你對我決絕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傷心落寞，要將自己凍死在湖邊？”
    “給我喝了！”
    秦政沉默片刻後，緩緩道：“你都知道了？”
    楚若曦聲音軟了下來，望向湖麵緩緩道：“昨天就知道了，怕你想不開，今天從你出酒店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一直跟在你後麵。”
    期間，有幾次她都想衝上來，但她都忍住了。
    她知道秦政需要釋放情緒。
    但當她看到秦政不顧身體，則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走了過來。
    秦政有些沉默。
    昨天？
    是指萬風雲去燕家提親的事情嗎？
    他緩緩道：“你看到我過來找燕冰霜，還跟過來，不生氣了？”
    楚若曦俏臉一冷：“生氣？我當然生氣，看到你為了燕冰霜成這個模樣，我更生氣。”
    說到這，她聲音再次軟了下來，複雜道：“但誰又沒有看不清情況的時候？我之前在羅陽，不也看不清楚情況嗎？”
    “相比之下，你這又算得了什麽？”
    “隻要能認清真相，最終結果是好的就行了。”
    秦政搖了搖頭。
    滿身是傷。
    哪還有什麽好結果？
    看到秦政這般模樣，楚若曦懷疑自己話說重了，柔聲道：“秦政，其實你沒有必要為了燕冰霜成了這副模樣，她不值得。”
    “一個欺騙你感情的女人不值得你這樣。”
    “她在羅陽的時候，我就看出她有目的，隻不過那時候和你說你不相信。”
    “我知道你如今對我還心有芥蒂，我也做過很多蠢事，但我至少對你是真心，每一件都是想著你，是為了你，而不是和她一樣欺騙你的感情。”
    說到這，楚若曦鼓起勇氣，握住了秦政的手：“秦政，走出燕冰霜的陰影，我們複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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