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擅長誘拐兒童，所作所為實屬可憎，稱其為亦不為過。
    "這下麻煩大了。
    "小芷心中暗歎，隨即目光一亮，"不過，也更有意思了。"
    敲響大門，男子引領小芷步入莊園。
    "張三，你又帶回一個。"
    "奇怪，這孩子為何毫不怯生？"
    兩名手持棍棒的護衛從院子走出，笑著寒暄，話音剛落便被小芷操控，神情呆滯。
    很快，莊園內的十二名成人均被小芷製伏，齊聚後院，逐一打開房間門扉，隻見裏麵關押著一個個孩子。
    細數之下，總計有六十人。
    孩子們年紀尚幼，體態瘦弱，麵露驚恐，布滿灰塵的臉龐唯有那一雙閃爍著恐懼光芒的眼睛透出些許生機。
    見到小芷，他的目光閃過一抹憐憫，隨後卻逐漸暗淡，變得冰冷而空洞。
    因為他們年紀尚小，自身難保，實在談不上有多少同情心。
    “好啊，你們竟敢綁架這麽多孩子！”小芷怒不可遏，盯著莊園的主事者質問，“你們打算怎麽處置這些人？”
    主事者答道：“女孩子賣到青樓，男孩子若有人買則好說，若無人問津，便弄殘後讓他們沿街乞討。”
    小芷聞言，拳頭緊握。
    身為遊曆人間的灰仙，她對這種事並非毫無耳聞。
    但親眼目睹與聽說終究不同，眼前的邪惡之徒讓她怒火中燒，恨不得將這些人碎屍萬段。
    “不行，我是來做善事的，若殺了他們，豈不影響我的修煉？”小芷猶豫著，“五道雷劫都險象環生，再添一道，怕是連一線生機都沒了。”
    可心中怒火又讓她難以釋懷，“這些人確實是罪有應得。”
    一番掙紮後，小芷決定送官。
    忽然想到什麽，她試探性地問：“你們抓了這麽多人，官府難道不管嗎？”
    主事者冷笑道：“我們與官府有聯係。”
    ……
    小芷怔住了，眼底泛起寒意。
    “這麽說來，我豈不是無法將人送官？”小芷頭痛，“做好事太難了。”
    她無力地癱坐在地，陷入迷茫。
    小芷修習灰仙之術不過幾年，心智尚未成熟，此刻顯得格外無助。
    “姐姐，你會法術嗎？”
    就在此時，門內走出一個滿身汙垢的小女孩，好奇地打量著她。
    小芷回過頭，輕聲應道：“會一些。”
    小女孩目光愈發明亮：“你能幫我找媽媽嗎？”
    小芷愣住：“你知道自己來自哪裏嗎？”
    女孩搖頭：“不記得了。”
    小芷苦笑：“那我無從下手。”
    “哦。”女孩瞬間失落，看向一旁呆立的拐子們，“他們怎麽不幫忙？”
    “除非解開咒術，否則他們不能動。”
    女孩聽後，眼神驟然淩厲狠辣，邁開小腿衝到一人麵前，用力踢了一腳。
    “哎喲！”
    沒想到不但沒傷到人，反而把自己的腳扭了。
    屋內聽到響動的小孩探出頭，見拐子們毫無反應，終於有人鼓起勇氣出門。
    “這是怎麽回事？”
    “他們為何不動彈？”
    女孩得意洋洋，雙手叉腰：“我姐姐施了法術，讓他們都定住了。”
    “太厲害了！”
    “就像戲裏的孫悟空！”
    大家望著小芷，滿眼敬佩。
    小芷心裏一陣溫暖，忽然想到：“啊，孫悟空也是神仙呢，他一路除妖降魔，殺了那麽多妖怪壞人，也沒事，我殺幾個壞蛋大概也不會有問題吧？”
    這麽想著，膽量大增。
    “你們去找與你們有來往的人，趁機解決他們。
    若是僥幸活下，就自行了斷。
    出了院子，你們就會恢複正常。”小芷眼中迷霧彌漫，話音剛落，眾人搖晃著出了院子。
    到了外麵，眾人眼神清明，各自散開。
    正這時，一聲呼喊傳來，隨即一個小童從屋內衝出：“有人要死了！”
    “要死了？”另一人疑惑。
    “是那高燒的家夥吧？”
    “沒錯，還有他的妹妹也撐不住了。”
    小芷一怔：“快帶我去看看。”
    “好嘞，大姐頭。”
    屋內鋪著稻草，彌漫著刺鼻的異味，不知多久未換。
    稻草上躺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麵色青紫，氣息微弱，胸口的起伏極淺，呼吸幾乎停滯。
    “大姐頭，這可如何是好？”
    眾人目光齊聚小芷，期待她施展出絕技。
    小芷犯難了，她為灰仙，從未習得療傷之術。
    五仙多行偏途，天生法術有限，唯有白仙擅長醫治。
    即便白仙在此，救回兩人也非易事。
    “這可怎麽辦？”小芷心急如焚。
    她深知自己正在彌補罪業，若親眼看著兩條生命逝去，難保不會遭天譴。
    更重要的是，周圍孩童滿懷期待的眼神讓她倍感壓力。
    “不能辜負他們的信任！”小芷身為異類，還是頭一回感受到被期待的分量。
    與先前契約者不同，眼前的孩子眼神純淨，心地善良，絕非功利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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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救不活了嗎？”喵喵問。
    喵喵即為首言的小女孩，身手敏捷，靈動如貓，因此有了這個小名。
    小芷眉頭緊鎖，忽然取出一瓶玻璃藥丸，說：“能救，有上仙的丹藥，或許可以讓他們好轉。”
    瓶中僅剩兩顆丹藥，若服下，她便能精進圓滿，獲得化形資格。
    而這兩顆丹藥若用來救治二人，她的化形之期將再度延後數載。
    先前她的撒嬌已失靈，她亦不確定能否再次獲得丹藥，這與初衷背道而馳。
    目睹二人氣息漸弱，小芷深知不能再遲疑，必須果斷行事。
    打開瓶蓋，將丹藥分別喂入兩人嘴中。
    頃刻間，丹藥融化，兩人氣息明顯好轉，蒼白的臉色恢複紅潤，呼吸也愈發有力。
    短短片刻，瀕臨死亡的二人竟自行坐起，滿臉難以置信。
    “太神奇了！”喵喵驚歎，“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仙丹？”
    望著小芷，喵喵央求：“姐姐，我也想要仙丹！”
    小芷無奈地揚了揚空瓶：“上仙賞賜的丹藥已耗盡。”
    說完，她神情低落地走出屋外，在石凳上發呆。
    “姐姐，那仙丹真的很重要嗎？”喵喵尾隨而來，輕聲詢問。
    小芷點頭：“當然。
    其實，我此行……”話未說完，她竟將目的坦露。
    相處雖短，但她早已視喵喵為同齡摯友。
    喵喵聽後，寬慰道：“原來如此，小芷姐姐要成仙，所以才做善事？”
    小芷搖頭：“是化形，非成仙。”
    “有何區別？”喵喵不解。
    小芷歎息，不願多言：“算了，是成仙。”
    “嘿嘿。”喵喵拍手，“我就知道，姐姐這麽善良，必定成功。”
    小芷驚訝：“你不害怕？”
    “為何要怕？”喵喵反問。
    小芷：“我是妖。”
    喵喵：“但姐姐是好人。”
    孩子心思單純，卻最真誠。
    隻要不是醜惡之物，行為端正，極易贏得她的好感。
    不像成年人般心思繁雜，喵喵站在凳子上大聲問：“小芷姐姐算不算好人？”
    “那是自然。”
    “小芷姐姐把珍貴的仙丹全給了小嚴和小雨。”
    “沒錯，姐姐確實是位大大的好人。”
    孩子們的聲音雖不整齊，卻滿是真心。
    小芷聽了，心中一陣溫暖，突然覺得再多修行幾年也不算難事。
    “對呀，若非遇見上仙，我怕是永遠無法化形。
    現在隻需多修七八年就能化形，這已是莫大的福分。”
    這般想著，她長舒一口氣，頓覺心境清明，思緒也變得清晰。
    “奇怪，之前明明能將一枚丹藥分為幾份！”靈台清明後，小芷內心驚呼，“我真是太浪費了。”
    同時，許多從前不懂的道理此刻豁然開朗。
    “我曾經真是太愚鈍了！”
    小芷雖是修煉奇才，生性聰慧，但她認為愚蠢在於行事方式。
    天賦與心智本就不同，不可混為一談。
    察覺到小芷神色變幻，喵喵疑惑地問：“姐姐？”
    小芷回過神來，問：“你們接下來打算如何？”
    “我要回家！”
    “我也想回家！”
    現場的孩子們頓時喧嘩起來，甚至有人哭出聲來。
    小芷皺眉說道：“可你們知道自己家在哪裏嗎？”
    一番確認後，發現隻有十六人來自城市，其餘都是附近村鎮的孩子。
    “喵喵，你又如何？”小芷看向悠閑晃腿、看熱鬧的喵喵。
    喵喵愣了一下：“我沒有家，奶奶已經去世了。”
    小芷也是一愣：“那你今後怎麽辦？”
    “姐姐不要我了嗎？”喵喵驚訝地問。
    小芷歎息一聲：“那你便隨我一起吧。”
    “眼下眾人暫時無法離去，我得挨個送你們返回家中。”
    隨意點了五人，小芷於庭院設下陣法，隨後引領他們穿梭於都市之間。
    唯恐突發狀況，小芷用迷霧隱匿五人身影，以免引起普通人注意。
    直至黃昏，院內六十孩童已送走一半，餘下因距離太遠，隻能待次日再行安排……
    鐺！
    打更聲傳來，小芷提著食籃，步伐輕盈地踏上歸途。
    “你聽說了嗎？縣太爺全家都被害了，慘得很哪。”
    “城裏的猛虎幫主也不幸遇害，被自己拜把子兄弟所殺。”
    “沙河幫的吳堂主同樣如此。”
    “今日怎會接連發生這些事？”
    “嘿，沒什麽稀奇，不過是黑吃黑罷了。
    據說動手的是丐幫，專門拐賣孩子，可能因分贓不均起了衝突。”
    “應該是這樣，這些生不出兒子的廢物，死了倒好。”
    “小聲點！”
    更夫漸行漸遠，小芷鬆了口氣：“不管成敗如何，總算是讓作惡者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回到院中，將食物分發給大家，翌日繼續送剩餘的孩子返家。
    值得一提的是，丐幫的老窩藏有上萬銀元，小芷給每位孩童分了五十枚，餘下部分用於救濟城中饑餓的百姓，也購置了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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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下午，院內空無一人，隻剩小芷和喵喵。
    喵喵問：“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自然要繼續行善。”小芷語氣鄭重。
    喵喵眼睛一亮：“我也能行善嗎？”
    “當然可以。”
    邊說著，小芷牽起喵喵的手，迅速離開城市，前往下一個城鎮。
    二人剛走不久，一隊士兵破門而入，闖進院子。
    身後跟著一名藍衫道士。
    “道長，裏麵沒人！”
    傍晚時分，明亮的火堆旁，喵喵歡欣地接過一隻雞腿，興奮地說：“我們今天救了三個人，真開心！明天還去救人吧？”
    小芷輕輕點頭，“嗯。”
    然而，她的內心卻沉甸甸的。
    身為老鼠時，她眼中的世界混亂不堪，卻覺得越是紛擾越好。
    那時她心中有個念頭：越是動蕩，就越能吸引更多人信奉五仙，從而獲得更多信仰。
    這種念頭像一隻小惡魔在慫恿她，使她偶爾也會做出些壞事。
    盡管沒犯下之舉，惡行卻也不少。
    而當她幻化為人形後，視角悄然轉變。
    她開始以人的身份看待世間，漸漸融入其中。
    看到壞人得意妄為，她憤怒；看到善良之人受難，她悲憫……
    曾經作為老鼠時的那種超然視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真實的、屬於人類的情感。
    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也能被稱作“萬物之靈”，不再隻是地溝裏的渺小生物，而是與人類擁有相似的情感。
    “我怎麽會變成這樣？”小芷心中滿是疑惑，卻無人能解答。
    其實，她不知道，這正是人性的體現。
    妖族化形不易，若要達到完美境界則更加艱難。
    完美化形需要一種關鍵要素——人性。
    否則，即便化形成功，也會殘留某些獸性特征。
    這也是為何神魔傳說中，許多強大妖魔雖實力非凡，卻仍帶有動物習性的緣由。
    妖族內部有兩種說法：一是認為保留部分獸性是為了彰顯種族特性；二是認為未能完全化作人類是對人類的輕視。
    然而，這兩種觀點其實並不成立。
    先天道體在諸界是難得的修行資質，遠勝獸形悟道，妖魔若非眷戀族類，舍棄大道前程實屬罕見。
    世人不知，普通妖魔難有神獸天賦，為爭一絲優勢不惜生死搏鬥，怎會輕視化形帶來的增幅？
    再者，傳說盤古亦為先天道體，形似常人，妖怪有何資格輕視？
    不過是以獸性未除，難以完美化形，以此自圓其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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