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青年阿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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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蘭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從村頭石塊上跳下來的青年。
    他約莫十八九歲年紀,皮膚早已被曬成了小麥色,身上的肌肉線條流暢結實,雖不算特別壯碩,但陳蘭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身體裏蘊藏著遠超常人的爆發力,顯然是常年刻苦鍛煉的結果。
    此刻,這青年正叉著腰,神情帶著山裏人特有的警惕和直率,毫不掩飾地打量著他們這兩個不速之客。
    見對方再次出聲詢問,語氣比剛才更顯戒備。
    陳蘭定了定神,上前幾步,將有些精神恍惚的魏仁稍稍擋在身後,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無害:“這位小哥,打擾了。我們二人從遠方而來,路過此地。”
    說著她指了指身旁的魏仁,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
    “我兄長身體有些不好,現在天也快要黑了,我們也不敢在山裏繼續前行,不知可否在你們這借宿一宿?明日一早我們便離開,絕不多做打擾。”
    “借宿?”
    阿泉仿佛是聽到了什麽極其稀罕的事情,眼睛瞪得溜圓,隨即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在清水灣從小長到大,除了偶爾來收山貨或者販賣些針頭線腦的貨郎,哪見過專門跑來這山窩窩裏借宿的?
    這倆人看著也不像迷路的獵戶啊。
    陳蘭見對方發笑,以為是嫌棄他們空手借宿,不懂規矩。
    她下意識地就想從儲物袋中取出幾顆靈韻珠作為酬謝。
    但念頭剛起,她便立刻否決了。
    靈韻珠蘊含的靈氣對凡人來說用處不大,反而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略一思索,想起身上還帶著一些凡俗之物,便從腕上褪下一隻成色普通的白玉鐲子。
    這是當年她和爺爺遊曆之時,在一個小鎮集市上買的,雖不值什麽大錢,但做工還算精細。
    “這位小哥...”
    陳蘭將鐲子遞過去,語氣誠懇:“我們來得匆忙,沒有準備什麽銀錢。這枚鐲子你且收下,權當是我們二人的住宿飯食費用,還請行個方便。”
    然而,她伸出的手懸在半空,對方卻並沒有來接。
    陳蘭疑惑地抬眼看去,隻見阿泉臉上的笑意不知何時已經收斂。
    他微微眯著眼睛,目光越過了她,正緊緊盯著她身後魏仁那張有些蒼白的側臉,眉頭緊緊蹙起,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麽...
    陳蘭心中猛地一緊,警惕心瞬間提了起來。
    這人為何如此盯著魏哥哥?難道他認得魏哥哥?還是看出了什麽不妥?
    她下意識地側移半步,將魏仁更嚴密地擋在身後。
    就在這時,阿泉猛地一拍大腿,眼睛驟然亮了起來,指著魏仁,聲音因為激動而提高了幾度:“你...你是...你是那個大哥哥!那個給我護身符的大哥哥!”
    這話一經出口,不僅讓陳蘭心頭一震,就連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對外界反應遲鈍的魏仁,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高喊驚動,緩緩地,有些茫然地抬起了頭。
    他那雙空洞的眼睛,慢慢地聚焦在阿泉那張充滿驚喜和激動的年輕臉龐上。
    阿泉見魏仁抬頭看他,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他完全忘了那枚鐲子,也忘了方才的戒備,手忙腳亂地從自己貼身的汗衫內袋裏,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個小小的東西。
    那是一個用硬木雕刻而成的人像,隻有拇指大小,頭上無毛,慈眉善目。
    陳蘭凝目看去,隻覺在這木雕之中似乎多了一點東西。
    “你看!大哥哥你看!”
    阿泉將那小木雕捧到魏仁眼前,聲音激動的說道:“你還記得嗎?是你送給我的!你說...你說這是你從鎮上買來的護身符!我一直都貼身放著,從來沒離過身!”
    魏仁的目光落在那個小小的木雕上。
    那熟悉的造型,慈祥的微笑...就像是一道驚雷,猛地在他混亂的記憶中炸響。
    “呃...”
    魏仁的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痛苦的呻吟,他的雙眼猛地睜大,瞳孔劇烈收縮。
    無數破碎的畫麵聲音,再次衝垮了他勉強維持的脆弱平衡。
    深潭...五公子...阿泉...佛像...還有...更多更多雜亂無章的記憶碎片...
    一股腦的在他的腦海中翻湧。
    “啊!!!”
    魏仁猛地抱住自己的頭,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額頭上青筋根根暴起,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整個人眼看就要向後栽倒。
    “魏哥哥!”
    陳蘭大驚,再也顧不得其他,猛地伸手想要扶住他。
    “大哥哥!你怎麽了!”
    阿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臉上的欣喜瞬間被驚恐取代,他手忙腳亂地想上前幫忙,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陳蘭剛扶住魏仁的手臂,就感覺他身體一沉,所有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眼睛一閉,竟是直接疼暈了過去,整個人軟倒在她懷裏。
    “魏哥哥!魏哥哥你醒醒!”
    陳蘭抱著昏迷不醒的魏仁,焦急地呼喚著,眼淚瞬間湧了上來。
    “大姐姐,這...這是怎麽回事?”
    麵對阿泉的詢問,她一時間心亂如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這複雜無比的情況。
    “他...他舊疾發作...頭疾...”
    阿泉看著昏迷不醒的魏仁和淚眼婆娑的陳蘭,雖然滿心疑惑和震驚,但動作卻沒有停下。
    隻見他二話不說,將木雕重新揣回懷中,而後彎下腰,動作麻利地將昏迷的魏仁從陳蘭手中接過,一把背到自己背上。
    魏仁雖然清瘦,但分量不輕,好在阿泉常年鍛煉,背起來毫不費力。
    “大姐姐!我要到村東頭去,你跟著我!”
    阿泉扭頭對陳蘭喊了一聲,邁開步子就朝著村子裏狂奔而去!
    其實不用他提醒,陳蘭在他背起魏仁的瞬間就已經緊緊跟在了身後。
    看著阿泉背著人依舊奔跑如飛,陳蘭心中焦急,暗中調動了一絲體內的靈力,附著在雙腿之上,這才能跟上阿泉全力奔跑的速度,不至於被落下。
    阿泉一邊跑,一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陳蘭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能毫不費力地緊跟在自己身後,心中不由得閃過一絲驚奇。
    這大姐姐...腳力也這麽好?
    他的目光移向了陳蘭纖細的小腿,不過此刻他也顧不上細想,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趕快去村東頭!
    村東頭有間掛著“妙手回春”匾額的青瓦房。
    那裏住著清水灣村,乃至附近幾個山村都最有名的郎中,劉大康。
    劉家算是醫學世家。
    劉大康的爺爺雖然是個半路出家的土郎中,但是靠著祖傳的幾個土方子和自己摸索的經驗,治治常見的頭疼腦熱,跌打扭傷還算湊合。
    到了他父親那一輩,已經積累了不少經驗,對一些常見的病症和獵人們的皮外傷處理得頗為得心應手。
    而到了近些年,深潭成了重要的生計來源,但也有了一些因陰寒濕氣而導致的疾病。
    劉大康敏銳地抓住了機會,還特意去了山外更大,更繁華的望潮鎮上,花了重金和心思,專門學習了如何應對因長期下深潭而導致的種種寒濕病症。
    如今的他,對常見病,外傷以及特有的“寒病”都已算得上精通。
    他不僅自己醫術不錯,還盡心盡力地教授著自己的兒子,指望能將這門手藝傳承下去。
    而且為人厚道,給村裏人看病收費低廉,遇到實在困難的人家,甚至隻收些雞蛋山貨抵藥錢,因此在村裏口碑極好,很受敬重。
    阿泉背著魏仁,腳步飛快地穿過村中的青石路。
    不少正在家門口吃飯或閑聊的村民都好奇地探出頭來看。
    “阿泉!跑這麽急幹啥呢?背上背的是誰啊?”
    “喲,這後生咋了?臉色這麽白?”
    阿泉顧不上回答,隻是悶頭朝著村東頭那熟悉的青瓦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