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事如烹,火候到,滋味生

字數:3843   加入書籤

A+A-


    夜露垂落時,梁平正借著月光研讀《周易》,書頁在指尖輕顫,“漸”卦卦辭躍入眼簾:“女歸吉,利貞。”他抬眼望向院中撫琴的林伊,素手撥弦間,鎮魂符無風自動,篆字隱現《詩經》章句:“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
    林伊忽覺琴弦震顫,腹中似有清泉叮咚。梁平疾步上前,掌心貼著她的小腹,忽憶起戰時那夜金光中浮現的卦象——“泰”卦六五爻辭“帝乙歸妹,以祉元吉”。月光淌過她泛紅的眼角,恍惚間與當年跨海大橋上的信仰金光重疊。
    次日,林伊翻開滿是民眾來信的布袋,一枚褪色的平安符悄然滑落。泛黃紙頁上,孩童稚嫩筆跡寫著:“把我的長命鎖放在窗台啦!”梁平將斬龍劍重新入鞘,劍身上新刻的“民心所向”四字,與《尚書》“民惟邦本”的箴言遙相呼應。
    紅玫瑰送來一壇桂花釀,酒壇貼著歪斜的符紙:“此乃‘既濟’佳釀,保準生個文能執筆安天下、武能揮劍鎮山河的小英雄!”三人圍坐於紫藤架下,看流螢穿梭如星子,聽遠處傳來的童謠聲。梁平握緊林伊的手,終於明白所謂“天地交泰”,原是萬家燈火裏,新生命帶來的生生不息。
    梁平翻出箱底的《禮記·內則》,燭火映得字跡忽明忽暗,"妻將生子,及月辰,居側室"的記載讓他摩挲書頁良久。第二日便帶著紅玫瑰搬開西廂舊櫃,按《營造法式》的方位在窗下砌了暖炕,又從鎮上淘來朱漆嬰兒床,床欄刻著《千字文》裏"似蘭斯馨,如鬆之盛"的祝禱。
    林伊將鎮魂符編成香囊,內藏《急就篇》殘頁與艾草。她翻開《齊民要術》,依古法用新麥磨粉蒸"催生團子",又在院中種下七株桂花樹,取《山海經》"招搖之山,其上多桂"的祥瑞。紅玫瑰扛著從道觀抄來的《保產神效方》,風風火火地往灶台添柴:"這古法紅糖薑湯得文火熬三個時辰,比我改裝的炸藥還講究!"
    臨盆那日,梁平握著《千金方》守在產房外,書頁間夾著從城隍廟求來的《護產妙經》。當嬰兒啼哭劃破夜空,他顫抖著翻開《幼幼新書》,依古法用荷葉浸水為新生兒拭身。月光透過窗欞,在繈褓上投下斑駁光影,恍惚間與當年跨海大橋的金光融為一體。
    此後每日黎明,梁平都要誦讀《孝經》為孩子啟蒙,林伊則將《女誡》《顏氏家訓》編成童謠輕唱。紅玫瑰把《武經總要》裏的兵法改編成育兒經:"養娃如用兵,喂奶要奇襲,換尿布需速戰速決!"當孩子第一次蹣跚學步,跌跌撞撞撲進刻滿《論語》章句的搖籃,簷下風鈴輕響,驚起滿院桂花如雨。
    紅玫瑰抱著自製的虎頭搖鈴第三次出現在院門口時,梁平正用《農政全書》教林伊辨認菜苗,嬰兒在竹編搖籃裏咿呀學語。“老梁!我新改良的嬰兒護甲,用玄鐵混著鎮魂鈴...”話音未落,梁平抄起牆角的鋤頭橫在身前,斬龍劍的鋒芒在鋤柄上若隱若現:“說過多少次,我們要的是‘采菊東籬下’,不是‘劍吼西風’!”
    “可這小崽子抓周抓了我的火藥配方!”紅玫瑰梗著脖子掀開包袱皮,裏麵赫然躺著微型爆破裝置,“分明是天選的軍火奇才!”林伊笑著從搖籃裏抱起孩子,小家夥肉乎乎的手掌正攥著半片桂花——正是前日她教他識《楚辭》“援北鬥兮酌桂漿”時飄落的。
    暮色漸濃,梁平把最後一本《六韜》鎖進木箱,轉身看見林伊倚在雕花木窗前哺乳,月光為母子鍍上銀邊。他輕手輕腳掩上門,忽聽得院外傳來紅玫瑰的哀嚎:“我的‘霹靂嬰兒車’還沒展示啊!”而屋內,嬰兒吃飽後滿足的呢喃,混著簷角風鈴的叮咚,恰似最安寧的江湖終章。
    一日午後,梁平正照著《齊民要術》給菜畦鬆土,林伊托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將剛謄抄完的《黃帝內經》養生方擱在石桌上。紅玫瑰風風火火踹開柴門,懷裏抱著本翻卷邊的《產孕集》:“老梁!我可算找到理論依據了!”
    “又來推銷你的‘嬰兒版穿甲彈’?”梁平抹了把汗,鋤頭精準卡在菜壟邊緣。紅玫瑰嘩啦翻開書,泛黃紙頁間夾著半片幹枯的艾草:“看這兒!‘婦人妊娠,當勞其形’,老祖宗早說了,孕期勞作生出的娃筋骨結實!你家小崽子能把搖鈴攥出火星子,保準是林伊天天抄經書、曬草藥練出來的!”
    林伊聞言輕笑,指尖撫過隆起的腹部:“倒真像是這麽回事。前兒整理民眾來信,跪在地上分類半個時辰,小家夥就在肚子裏翻跟頭,怕是把鎮魂符當鼓敲了。”梁平突然直起腰,斬龍劍的劍穗無風自動——當年與敵首激戰,他正是在萬千民眾迸發的信念金光中,讀懂了“勞其筋骨”的深意。
    暮色漫過青瓦,梁平放下鋤頭,從井裏打了桶沁涼的井水。看著林伊就著井水擦拭額頭,他忽然想起《周易》裏“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卦辭。原來所謂平安順遂,並非將妻兒護在真空,而是讓生命在人間煙火的錘煉中,自然生長出抵禦風霜的力量。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紅玫瑰說罷,突然斂了平日的咋呼勁兒,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槍柄,夕陽給她臉上鍍了層曖昧不明的光影。梁平將沾著泥土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挑眉道:“紅幫主什麽時候學會打啞謎了?直說罷,你那‘沒說出口的目的’,總不會是覬覦我後院新種的辣椒?”
    “少貧嘴!”紅玫瑰抄起石桌上的《周易》重重拍在掌心,震得書頁嘩啦啦作響,“你用‘泰卦’破邪術那次,可有人瞧見了——如今海城地下勢力都在傳,說你能掐會算,比幫派裏養的三個算命瞎子加起來還靈!”她壓低聲音,槍口狀的發飾在暮色中泛著冷光,“我那幫兄弟最近為了爭碼頭,非逼著我去求‘平安卦’,您說這不是胡鬧嗎?”
    林伊端著剛蒸好的桂花糕從廚房出來,聞言抿嘴輕笑:“若真是胡鬧,紅幫主何必親自跑這一趟?”話音未落,紅玫瑰的耳尖突然泛起可疑的紅暈,猛地抓起半塊糕點塞進嘴裏:“就...就順路!而且你們這‘民心生金光’的理論,拿來整頓幫派士氣再好不過!”
    梁平盯著她慌亂躲閃的眼神,突然想起年輕時並肩作戰的夜晚。海風卷起他的衣擺,斬龍劍突然嗡鳴,竟與當年民眾信仰凝聚時的震顫如出一轍。他彎腰拾起搖籃邊掉落的撥浪鼓,遞給牙牙學語的孩子,慢悠悠道:“想要卦象不難,但得依我兩件事——第一,幫派裏不許再搞邪門歪道;第二...”他瞥向紅玫瑰漲紅的臉,“下次帶禮物來,別再塞什麽嬰兒炸藥了。”
    梁平撣了撣衣擺上的泥土,從木架上取下蒙塵的《道德經》緩緩翻開,泛黃的書頁在晚風裏沙沙作響:“你看這‘治大國,若烹小鮮’,幫派管理何嚐不是如此?太過折騰就像把魚翻來覆去,最後隻剩一鍋爛泥。”他指尖劃過“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的字句,燭光在經文上跳躍,“底下兄弟爭碼頭,你莫要強壓,倒不如像水一樣疏導,把爭鬥引去搶合法生意。”
    紅玫瑰聽得入神,不自覺將槍柄當筆在掌心比劃:“可那幫老油條哪肯輕易罷手?”林伊將溫好的桂花釀推到她麵前,從布袋裏抽出《禮記》:“‘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你不妨讓兄弟們參股分紅,把碼頭利益擺在明麵上。就像咱們種菜,人人都能嚐到收成,自然少了偷苗的心思。”
    梁平又取出《孫子兵法》,在“凡治眾如治寡,分數是也”處重重一點:“你手下千人之眾,卻總愛事事親為。這就好比帶著百萬大軍衝鋒,將軍卻在前線搶著扛軍旗。”他指向院中正在蹣跚學步的孩子,“你看小兒學步,起初要扶,等穩當了自會邁步。不如學著《論語》裏‘君子不器’,給副手們放權曆練。”
    紅玫瑰豁然起身,打翻的桂花釀在石桌上洇出蜿蜒的紋路,倒像是海城錯綜複雜的街巷:“妙啊!我這就回去把‘忠義堂’改成股份製,再按《周禮》搞個考核升遷!”她風風火火跨出院門,又突然折回,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竟是用嬰兒肚兜包著的秘製火藥配方,“這個...留著防身!萬一哪天有人敢動你家菜園子!”
    待紅玫瑰的腳步聲消失在青石巷深處,梁平望著夜空輕笑。銀河璀璨,恰似當年民眾匯聚的信仰金光。他終於明白,無論是守護山河還是經營幫派,千年經文裏藏著的,從來都是同一個道理:人心如水,疏則通,堵則潰;。
    喜歡風水雲雷電請大家收藏:()風水雲雷電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