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樹下桃花劫桃花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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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蜿蜒曲折的溶洞,洞口驟然開闊,一片被霞光浸染的桃林躍入眼簾。千年桃樹盤根錯節,花瓣如胭脂雨簌簌飄落,清澈溪流倒映著雲中仙居,竟有白鷺銜著玉鈴掠過水麵,鈴音與潺潺水聲交織成超脫塵世的韻律。蓮音撫過心口翻湧的陰陽魚紋路,狐尾上焦黑的鱗片在靈氣滋養下竟開始剝落重生。
    梁平將羅盤置於青石之上,九枚銅錢隨著卦象旋轉,最終組成“澤山鹹”卦象。當他以朱砂在桃木劍上畫出狐族圖騰時,劍身突然迸發七彩光芒,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入蓮音腦海——
    佛前青燈搖曳的古刹裏,白衣狐女指尖纏繞著小和尚的佛珠,月光為他們的影子鍍上金邊。小和尚的袈裟下藏著狐族禁術卷軸,狐女耳後的絨毛輕顫,兩人相視而笑的模樣驚落了簷角的銅鈴。可當天地變色,蛇族與陰陽師的戰火蔓延至這片淨土,狐族與佛門的長老同時現身,驚雷劈碎了月下的誓言。
    “原來我父母不是死於戰爭...”蓮音跪坐在桃樹下,淚水滴落在斑駁的狐尾上,“是被那些道貌岸然的‘規矩’碾碎的...”她想起妖王將她抱在膝頭講故事的場景,那時妖王尚未露出獠牙,掌心溫度與記憶裏父親的懷抱竟如此相似。直到某天,她在藏書閣翻到沾血的婚約書,才明白自己不過是維係妖族權力的棋子。
    梁平突然按住瘋狂旋轉的羅盤,卦象轉為“火雷噬嗑”,預示著因果糾纏的劫難。遠處桃林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聲響,一隻獨眼白狐的虛影從溪流中浮現,正是蓮音記憶裏母親的模樣。虛影開口時,聲音與妖王的怒吼重疊:“小心...幽冥血海的封印...是騙局...”
    話音未落,整片桃林突然倒懸向天,桃花化作利刃墜落。蓮音本能地甩出狐尾護住梁平,卻見自己心口的陰陽魚紋路與梁平羅盤產生共鳴,在血色中勾勒出完整的河圖洛書。而千裏之外的幽冥穀,九頭蛇主震碎最後一塊嘲諷石,九顆頭顱同時發出震天咆哮,它額間的逆鱗竟與蓮音缺失的右眼產生詭異共振。
    梁平忽覺四肢如墜冰窟,低頭見掌心不知何時爬滿暗紫色紋路,正順著經脈蜿蜒向上。方才與九頭蛇主纏鬥時,那些飛濺的毒液竟穿透護體靈力,此刻蛇毒已侵入奇經八脈,連斬龍劍的符文都黯淡了幾分。
    “別動!”蓮音猛地扯下頸間珊瑚簪,尖銳的簪頭抵住心口。九道狐尾無風自動,在空中結成防禦結界,隔絕著洞外傳來的蛇鳴,“我的心頭血能解百毒,當年妖王...”她話音戛然而止,眸中閃過掙紮。梁平想要阻攔,卻被毒性麻痹得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殷紅鮮血滴入玉瓶。
    狐血入喉的刹那,梁平體內翻湧的劇痛驟然平息,可緊接著,一股滾燙的熱流直衝靈台。他望著蓮音泛著妖異緋色的眼眸,突然讀懂了她眼底的恐懼——妖族心頭血不僅能療傷,更是最霸道的情蠱。古籍中記載,受血者會對施血者產生近乎癲狂的執念,除非身死,否則永世無法擺脫。
    “對不起...”蓮音顫抖著別過臉,九條狐尾將自己緊緊包裹,“妖王當年就是用這招,將我困在幽冥宮三百年...”她話音未落,洞外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九頭蛇主的怒吼震得桃林震顫。蛇主中央頭顱的逆鱗泛著妖異紫光,赫然鎖定了蓮音心頭血的氣息。
    梁平感覺意識漸漸被某種力量侵蝕,斬龍劍在懷中不安地顫動,劍中戰魂齊聲悲鳴,試圖驅散他腦海中不斷浮現的蓮音身影。而蓮音指尖已凝聚起毀滅妖火,望著逐漸失控的梁平,她眼中閃過決絕:“你若真被情蠱控製,我便親手殺了你,再去幽冥血海與那畜生同歸於盡!”
    就在此時,梁平掌心的羅盤突然迸發萬丈金光,白兔殘魂化作鎖鏈,將情蠱帶來的躁動壓製。他艱難地握住蓮音的手,嘴角溢出黑血卻仍帶著笑意:“別忘了...我是能與你共破困龍局的人...”洞外蛇主的嘶吼更近了,而洞內,兩簇不同顏色的光芒正試圖衝破重重阻礙,交織成全新的卦象。
    梁平蜷縮在桃林深處的石榻上,冷汗浸透衣襟。情毒發作時,蓮音的一顰一笑如附骨之疽,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恍惚間,他又看到妻子林伊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七歲的兒子舉著風箏撲進他懷裏,銀鈴般的笑聲與眼前狐妖的媚眼交織成致命漩渦。他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終於用疼痛喚回一絲清明:“林伊...阿澈...”
    蓮音躲在桃木屏風後,九條狐尾焦躁地拍打地麵。她看著梁平用斬龍劍背一次次砸向自己的手腕,隻為保持清醒,心口莫名泛起酸澀。曾見過無數男子為她的心頭血癲狂,可這個凡人卻寧可自傷,也要守住對家人的承諾。月光穿過桃枝灑在梁平蒼白的臉上,他額間青筋暴起,卻仍倔強地呢喃:“我有...要守護的人...”
    “何必如此折磨自己?”蓮音終究忍不住現身,指尖凝出冰刃,“若你承受不住,我便了結你痛苦。”梁平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狐妖皺眉:“答應我...幫我找到...破解情毒的方法。”他的眼神熾熱又清醒,竟讓見慣風月的蓮音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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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傳來九頭蛇主的咆哮,震動整片桃林。蓮音突然扯下一縷銀發,編成細鏈係在梁平腕間:“此為狐族誓約,我定護你尋得解藥。”她轉身時,九條狐尾揚起漫天桃花,將眼底的情愫藏進紛飛的花瓣。原來當梁平在毒發時仍念著妻兒,當他為了抵抗情毒將自己傷得遍體鱗傷,那道塵封已久的心防,早已被叩開了一道細縫。
    而在幽冥穀深處,妖王的封印傳來陣陣震顫。他透過血池看著桃林中的兩人,獨眼閃過嗜血的紅光:“九尾,當年你不願飲我的心頭血,如今卻為一個凡人...”他攥緊手中的銅鏡殘片,鏡中倒映出蓮音母親的麵容,“這一次,誰也別想再從我手中搶走你。”
    月光如霜,鋪滿桃林石徑。梁平盤坐在古樹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著腕間狐族銀鏈蜿蜒而下。他闔目低誦《心經》,梵音震顫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經文化作金色光紋,在周身流轉抵禦情毒:"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字字句句如清冽寒泉,試圖澆滅體內翻湧的欲火。
    蓮音躲在三丈外的桃樹後,九條狐尾因心緒紊亂而時隱時現。她望著梁平因痛苦而扭曲的麵容,耳畔卻回響著上古狐族秘典的記載:"心頭血為引,交融為解,否則受血者百日之內魂飛魄散。"夜風掠過,卷來他斷斷續續的《金剛經》吟誦:"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經文聲中夾雜著克製的喘息,反而讓狐妖心口泛起酸澀的疼。
    她輕輕撫過心口的陰陽魚紋路,那裏正隨著梁平的痛苦而發燙。三百年前,妖王也曾以療傷為名逼她飲下心頭血,卻從未見過有人如梁平這般,寧可將經文誦得嘴角滲血,將掌心刻出深可見骨的傷痕,也要守住對妻子的承諾。當他顫抖著念出"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蓮音突然化作流光掠至他身側,狐尾溫柔纏住他顫抖的手腕:"別念了......"
    梁平猛地睜開眼,瞳孔因情毒染上妖異的緋色,卻仍倔強地偏過頭:"別靠近我......"他脖頸青筋暴起,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吼,手中不知何時已攥著一枚桃木釘,抵在自己心口,"我若失控......就殺了我。"蓮音看著他決絕的模樣,眼眶突然泛起淚光。她輕輕握住他持釘的手,將桃木釘按進自己掌心,鮮血順著釘尖滴落,在地麵繪出殘缺的姻緣卦象。
    "你可知,我為何叛逃妖界?"蓮音的聲音帶著哽咽,"不是為了身世,而是厭惡了被當做籌碼的人生。"她傾身靠近,額間朱砂幾乎要貼上他的眉心,"如今我卻甘願成為你的籌碼,用這具被詛咒的身軀,換你活下去......"遠處傳來九頭蛇主的嘶吼,卻蓋不過兩人劇烈的心跳聲,桃林深處,一場違背天道的情劫,正隨著墜落的花瓣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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