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踏著滿地屍骸追出地牢，終於在城郊的破廟前截住了螭虓。月光下，大蛇正懶洋洋地盤在廟頂，尾巴尖卷著不知從哪順來的酒葫蘆，見他追來，九個腦袋同時發出嗤笑：“怎麽？拯救蒼生的大英雄，也學起跟屁蟲來了？”
    “我聽說過兩天有位欽差大臣要來，或許能為地牢裏的百姓申冤。”梁平握緊拳頭，聲音裏帶著幾分希冀。
    “申冤？”螭虓“噗”地噴出一口酒，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梁兄，你莫不是被屍妖的腐氣熏壞了腦子？欽差大臣？不過是又一場騙局罷了！”他突然變回人形，紫袍獵獵作響，“你以為那些打著‘巡查’旗號的人，真會為百姓出頭？他們每到一處，當地官員就要大擺筵席，美酒佳肴不夠，還要獻上美人——多少良家婦女被逼著陪酒陪笑，最後落得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梁平臉色驟變：“你有證據？”
    “證據？”螭虓突然甩出尾巴，卷起廟角的破幡，上麵赫然畫著與六扇門密信相同的玄陰教圖騰，“上次在紅袖招，我從老鴇嘴裏套出話來——這些所謂的欽差，背後都有玄陰教撐腰！表麵上是來整頓吏治，實則是幫著搜刮民脂民膏，順便為邪教鏟除異己！”
    他湊近梁平，蛇瞳裏閃爍著冷光：“你以為地牢裏的事，就隻是六扇門的勾當？錯了！從地方官員到欽差大臣，從鎮魔司到玄陰教，他們早就是一丘之貉！可憐那些百姓，還盼著青天大老爺，卻不知等來的是披著人皮的惡鬼！
    梁平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踉蹌著扶住廟牆。龍魂劍在他手中微微發燙，卻再也沒了揮出的力氣。螭虓見狀，罕見地收斂了戲謔的神色，將酒葫蘆拋給他：“喝一口吧，清醒清醒。這世道啊，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
    螭虓斜倚在破廟斑駁的梁柱上，修長手指把玩著酒葫蘆的紅綢，尾音帶著幾分嘲諷的顫意：“你們這些正義之士，成天抱著聖賢書啃得兩眼發直，被人當棋子耍了還在喊‘匡扶正義’。”他突然甩出尾巴卷走梁平手中的龍魂劍，劍鋒在月光下劃出冷芒，“拿著這破劍對著妖怪耀武揚威時，怎麽不看看那些？”
    梁平正要反駁，卻見對方九個虛影同時冷笑。“上個月城西瘟疫，表麵上是狐妖作祟，”螭虓突然湊近，吐息帶著桂花釀的辛辣，“實則是知府勾結藥商，故意散播病菌再高價賣藥——要不是我半夜掀了他的棺材鋪，那一條街的百姓早成了冤魂！”他猛地將劍拋回，劍刃釘入地麵嗡嗡作響，“你說說，到底誰才是妖怪？”
    不等梁平回答，螭虓已翻身躍下屋頂，紫袍沾滿夜露：“明日欽差的接風宴，萬花樓必定張燈結彩。”他轉身時，眼中閃過毒蛇捕獵般的凶光，“到時候你就睜大眼睛瞧瞧——那些高談闊論的大人如何推杯換盞，如何把民脂民膏說成‘祥瑞之資’，又如何把玄陰教的毒計包裝成‘朝廷機密’。”
    梁平攥緊劍柄：“你想做什麽？”
    “做一場大戲。”螭虓的尾巴突然化作無數流光沒入夜色，“讓你看看，當‘正義’成了遮羞布，當慈悲淪為笑柄，這世道還能爛到什麽地步。”他的聲音漸漸消散在夜風裏，隻留下一句若有若無的低語：“記得穿得體麵些，別丟了看戲人的排麵......”
    次日黃昏，萬花樓內燈火輝煌，欽差大臣的接風宴正熱鬧非凡。梁平身著鎮魔司暗紋勁裝，跟著螭虓混進宴會廳時，正聽見知府大人諂媚的笑聲："張大人此次微服私訪，定能還這一方太平！"
    "太平？"螭虓突然高聲插話，九個蛇頭的虛影在燭火中若隱若現，驚得滿座官員手中的酒杯紛紛落地。他搖著折扇踱到主桌前，指尖挑起欽差大臣的官袍下擺，"大人這蜀錦料子，怕要抵普通百姓十年口糧吧？"
    "哪來的狂徒！"金刀捕頭拍案而起，腰間玄陰教圖騰的玉佩在燈下一閃而過。螭虓卻恍若未覺，突然從袖中甩出一疊泛黃的文書："諸位不妨看看，這是城西藥鋪的賬本——上個月瘟疫期間，藥材價格翻了二十倍，而這些藥材，"他故意停頓，目光掃過麵如土色的知府，"正是從知府大人的私庫裏運出的！"
    宴會廳瞬間鴉雀無聲。梁平握緊龍魂劍，卻見螭虓變本加厲，尾巴一卷，將桌布連同珍饈美饌全部掀翻在地。"再瞧瞧這道菜，"他用尾巴指著一盤血色糕點，"用的可是妖丹做引子，據說能讓大人金槍不倒——敢問張大人，這妖丹從何而來？"
    欽差大臣的臉漲得通紅："妖言惑眾！來人，把這妖人拿下！"話音未落，螭虓已化作流光繞場一周，凡是被他尾巴掃過的官員，懷中紛紛掉出玄陰教的令牌、密信，甚至還有青樓女子的賣身契。
    "梁兄，看好了！"螭虓突然停在梁平身邊，九顆腦袋同時指向混亂的人群，"那個說要整頓吏治的禦史，昨夜剛在紅袖招強搶民女；號稱清廉的通判，私吞的賑災銀能堆成金山！"他突然變回人形，抓起梁平的手按在某個官員背上，"摸摸看，這符文是不是和地牢裏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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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平隻覺氣血上湧，龍魂劍幾乎要不受控製地出鞘。眼前的官員們互相推諉、醜態百出，而那欽差大臣竟偷偷往靴子裏藏著《逆天寶典》殘頁。"這就是你效忠的朝廷？"螭虓在他耳邊低語，"還不如我這妖怪來得坦蕩！"
    混亂中，不知是誰高喊"有刺客"，侍衛們的刀劍瞬間出鞘。螭虓卻趁機摟住梁平的肩膀，在一片喊打聲中躍上屋簷："走吧梁兄，這場戲才剛開場——下次，咱們該去逛逛欽差大人的馬車，聽說裏頭藏著的寶貝，可比萬花樓的更精彩！"
    梁平被螭虓拽著在房頂上疾馳，龍魂劍在鞘中劇烈震顫，像是在呼應他翻湧的怒意。夜風卷著身後萬花樓的喧囂，混著官員們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傳來。
    “看到了吧？”螭虓猛地刹住腳步，九個蛇頭的虛影在月光下猙獰畢現，“這些人滿嘴仁義道德，肚子裏全是男盜女娼！你還覺得，靠他們能給百姓申冤？”
    梁平甩開他的手，額間龍魂印記灼灼發亮：“就算滿朝皆腐，我也要把真相公之於眾！”
    “天真！”螭虓突然變回人形，紫袍沾滿瓦片碎屑，眼中滿是嘲諷，“你以為百姓會信？這些官員早就串通一氣，到時候反咬一口，說你是玄陰教的同黨，煽動騷亂——你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密集的馬蹄聲。十幾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在火把簇擁下駛向欽差下榻的驛館，車輪碾過青石板，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螭虓的尾巴瞬間繃直，蛇瞳死死盯著最中間那輛掛著金絲帷幕的馬車：“看到沒？那輛馬車的車軸裹著玄陰教的鎮魔鐵，裏頭裝的東西，絕對不簡單！”
    梁平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你有什麽計劃？”
    “老規矩——”螭虓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尾巴卷來兩頂鬥笠扣在兩人頭上，“我負責搗亂，你負責查探。”沒等梁平回應，他已化作一團紫霧，悄無聲息地鑽進馬車隊伍。
    梁平握緊劍柄，隱入陰影。當他靠近那輛馬車時，隱約聽見裏頭傳來女子壓抑的啜泣聲，還有鎖鏈拖曳的聲響。正要動手，前方突然炸開一團刺目妖火——正是螭虓不知從哪變出的毒煙，嗆得侍衛們涕淚橫流。混亂中，梁平趁機掀開馬車簾幕，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車廂內密密麻麻蜷縮著數十名少女，她們脖頸處都烙著玄陰教的閃電圖騰，而角落的暗格裏，整整齊齊碼放著用嬰兒繈褓包裹的《逆天寶典》殘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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