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緩緩降落在停機坪，舷梯剛放下，梁平就被一道粉色身影撞了個趔趄。妹妹阿寧踮著腳扒著他肩膀，杏眼瞪得溜圓，目光越過他肩頭，直直盯著身後踩著細高跟的艾琳娜和露娜：“大哥！你想幹嘛？家裏紅姨剛給你收拾好七姨太的院子，怎麽又帶回兩個藍眼睛的嫂子？”
    露娜撫著被風吹亂的黑發輕笑出聲，艾琳娜則晃了晃腕間的鑽石手鏈，金屬碰撞聲清脆悅耳。她們踩著噠噠作響的高跟鞋走近，阿寧瞬間被籠罩在馥鬱的香水氣息裏。“小丫頭，”艾琳娜彎下腰，指尖挑起阿寧的一縷碎發，“你大哥這是帶了兩把最鋒利的刀回家。”
    梁平扯了扯發皺的領帶，伸手揉亂阿寧的丸子頭：“別聽她們胡說。”他示意手下搬運行李，餘光瞥見露娜把玩著他遺落的金表，表鏈在她指間纏繞出危險的弧度，“這兩位……以後就是家裏的貴客。”
    “貴客？”阿寧叉著腰，突然湊到露娜跟前，鼻尖幾乎要碰到對方的，“我可聽說拉斯維加斯的貴客，都是帶著一肚子陰謀來的！”她猛地轉身指向梁平，“還有你！上次說去談生意，結果帶回來個會噴火的舞娘當三姨太，這次又……”
    “阿寧！”梁平沉下臉，卻被露娜按住肩膀。她俯身貼在阿寧耳畔低語，金發垂落擋住兩人表情。片刻後，阿寧的臉“騰”地紅透，跺著腳跑開：“流氓！不要臉！”
    艾琳娜笑出了眼淚，倚在梁平身上直不起腰：“看來我們這位小姑子，比西海岸的黑幫還難對付。”她突然湊近梁平，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脖頸，“不過梁老大……要不要現在教教我們，在你老家，新媳婦該怎麽拜見長輩？”
    林小滿踩著十厘米的恨天高，踩著殘影般衝過來，風衣下擺揚起如黑色羽翼。她一把揪住梁平的領口，玫紅色美甲幾乎戳進他喉結：“梁平！你是不是玩過頭了？家裏三姨太天天在祠堂哭，五姨太把胭脂水粉全砸了，現在倒好——”她猛地轉頭瞪向艾琳娜和露娜，眼尾的亮片在陽光下刺得人發慌，“又帶兩個洋妞回來！”
    艾琳娜歪頭打量著眼前炸毛的女人，突然輕笑出聲，金發隨著動作掃過梁平肩膀：“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原配？”她指尖纏繞著林小滿垂落的發絲，“看起來……不太能打。”話音未落，露娜已經側身擋在她身前，後腰別著的匕首露出半截冷光。
    “你說誰不能打？”林小滿甩開梁平，扯開風衣露出腰間雙槍，皮質綁帶在她纖細腰肢上勒出性感的弧度，“當年和梁平血拚東碼頭，我一個人放倒七個槍手的時候，你們還在喝奶瓶吧？”她突然貼近梁平耳畔，溫熱氣息裹著怒氣：“梁平，你忘了當初在桃花樹下說的？說這輩子隻娶我一個，現在倒好，人參是不是吃多了補過頭？”
    梁平喉結滾動，剛要開口辯解，露娜突然伸手勾住林小滿的下巴，拇指摩挲著她緊繃的下頜線：“小野貓，”她猩紅的指甲劃過對方唇瓣，“不如我們三個……教教你，怎麽拴住這頭孤狼？”機艙外的風突然卷起，吹得三人發絲糾纏在一起，遠處阿寧抱著手臂看熱鬧，嘴裏還嚼著剛從廚房順來的桂花糕。
    梁平一把扯開糾纏的幾人，抬手整了整歪斜的衣領，目光掃過滿臉怒意的林小滿和神色玩味的雙胞胎，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他轉頭衝還在看熱鬧的阿寧揚聲喊道：“妹妹，別光看戲了，給兩個新嫂子安排住的地方，要最好的！”
    阿寧撇了撇嘴，卻還是小跑著過來，上下打量著艾琳娜和露娜：“跟我來吧，本小姐的院子可比大哥的書房有意思多了。”她故意晃了晃手裏的桂花糕，轉身時還不忘衝林小滿擠眉弄眼。
    待眾人走遠，梁平長舒一口氣，伸手想攬住林小滿的腰，卻被她側身躲開。“怎麽？現在知道哄人了？”林小滿背過身去，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哽咽，“當初你在桃花樹下說的那些話，敢情都是騙鬼的？”
    梁平輕歎一聲，從身後環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小滿，你知道的，在拉斯維加斯那些不過是逢場作戲……”
    “逢場作戲？”林小滿猛地轉身，眼眶通紅，“那兩個女人看你的眼神，分明恨不得把你拆吃入腹！”她突然攥緊拳頭砸在他胸口，“梁平，我不怕刀山火海，就怕你……”
    “就怕我負了你？”梁平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聲音低沉而堅定，“這輩子，你永遠是我唯一的結發妻子。今晚，我哪也不去，就好好陪著你。”他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走，回家，我讓人燉了你最愛喝的蓮藕排骨湯。”
    林小滿破涕為笑，輕輕捶了他一下：“算你還有良心。不過……”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要是那兩個洋妞敢跟我搶你，我可不客氣！”
    梁平笑著摟住她的肩膀，往家的方向走去，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遠處的宅院燈火漸次亮起，隱隱傳來阿寧的笑鬧聲和露娜優雅的輕笑宅門風雲”，似乎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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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漫過雕花窗欞時，林小滿踩著青磚快步跨進月洞門，繡著並蒂蓮的裙擺掃過石階。五歲的梁小川跌跌撞撞撲過來，虎頭帽上的銀鈴鐺叮當作響，梁平長臂一撈就把兒子舉過頭頂，胡茬蹭得孩子咯咯直笑："乖兒子，是不是又偷藏糖糕惹媽媽生氣了？"
    林小滿望著丈夫眼底未褪的戾氣，再看兒子被金表鏈硌紅的手腕，喉間突然泛起苦澀。夜風掀起廊下的紅燈籠，將梁平身後七八個姨太太的剪影投在遊廊白牆上，影影綽綽如同浮動的鬼影。她下意識攥緊腰間槍柄——十年前在桃花樹下說要做尋常夫妻的少年，如今已站在黑幫權力的巔峰，連擁抱都帶著硝煙味。
    "爹地，西廂房的洋姨姨會變魔術！"小川興奮地比劃，"她把撲克牌塞進我耳朵，又從嘴裏拽出整副牌！"梁平笑著刮了下兒子的鼻子，卻沒看見林小滿背過身時，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遠處傳來艾琳娜彈鋼琴的聲音，《月光奏鳴曲》的旋律裹著露娜調酒時冰塊相撞的脆響，在這座深宅大院裏織成張密不透風的網。
    林小滿摸出袖中溫熱的家書，信紙邊角被汗水洇得發皺。山東老家的爹娘又在催她回鄉省親，可看著梁平西裝內袋若隱若現的槍柄，看著後院新挖的軍火地窖，她突然覺得那千裏之外的炊煙，比拉斯維加斯的霓虹更遙不可及。當梁小川纏著父親講西海岸的槍戰故事時，她望著滿院搖曳的燭火，第一次希望眼前這個能翻雲覆雨的男人，隻是個會陪孩子放風箏的尋常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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