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有個想起來就讓你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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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宿舍,老大把外套往床上一扔,故意衝著梁平擠眉弄眼:“梁平,你可別怨哥幾個啊——要不是我們硬跟著去吃宵夜,你那‘春宵一刻值千金’怕是真要被耽誤了?”
    老三跟著起哄:“就是!你看林薇那眼神,恨不得黏你身上;曉冉也明裏暗裏護著你,這待遇,全校找不出第二個!”
    梁平剛坐下喝了口水,聞言差點嗆著:“別瞎說,就是普通同學……”
    “普通同學能大半夜約你去出租屋?普通同學能為你爭著付錢?”老大拍著桌子笑,“我們可是親眼看見,倆姑娘往你身邊湊,你倒好,身子板挺得跟鋼筋似的,人家屁股都快挨上你了,你還往旁邊躲——傻不傻?”
    老四抱著膝蓋歎氣:“我咋就沒這好命呢?別說倆學霸美女圍著轉了,上次我跟外語係女生搭話,人家都懶得理我。”
    老二也點頭:“關鍵這倆還都是真材實料的美女加學霸,林薇課題做得好,曉冉懂古籍,往你身邊一站,跟倆護法似的,你倒好,光顧著臉紅了。”
    梁平被說得耳根發燙,拿起桌上的書擋著臉:“我當時滿腦子都是‘床不能對著鏡子’,哪顧得上別的……”
    “得了吧你,”老大一把搶過他的書,“還裝!我看你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曉冉那意思多明顯,‘我陪你去’,那是宣示主權呢;林薇非讓你晚上去,那是想單獨相處——也就你這書呆子看不出來。”
    他忽然湊過來,壓低聲音:“說真的,你到底喜歡哪個?曉冉溫柔,跟你有共同話題;林薇熱情,看著也挺帶勁。倆都不錯啊。”
    梁平放下書,眼神忽然認真起來:“我跟林薇就是同學。”
    就這一句話,宿舍裏瞬間安靜了。老大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笑意——這意思,不就是認準曉冉了嗎?
    “行啊你,”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總算不傻了。那還等啥?趕緊找機會跟曉冉表白啊,別讓人家姑娘再吃醋了。”
    梁平摸了摸兜裏曉冉送的藥膏,那股淡淡的草藥味好像還在。他忽然笑了:“知道了。等忙完這陣課題,我就去。”
    窗外的月光透過梧桐葉照進來,老大他們的笑聲還在宿舍裏回蕩,梁平看著桌上那本被翻舊的《焦氏易林》,忽然覺得,比起書裏那些複雜的卦象,還是曉冉臉紅的樣子更讓人記掛。
    “笑啥笑,”他拿起枕頭砸向老大,“趕緊睡覺,明天還得上課呢!”
    宿舍裏的笑聲更響了,老大一邊躲一邊喊:“喲,這就護上了?放心,明天我們幫你盯著林薇,保證不給你倆添亂!”
    梁平沒再說話,隻是嘴角忍不住往上揚。月光落在書頁上,那些“乾為天,坤為地”的句子忽然變得生動起來——或許,最好的風水,不是方位和擺設,是身邊有個讓你想起來就笑的人。
    林薇攔住曉冉的時候,圖書館門口的風正卷著落葉打旋。她抱著本《結構力學》,臉上帶著誌在必得的笑,語氣卻帶著點挑釁:“曉冉,你和梁平……還沒確立關係吧?我聽說,他還沒跟你表白呢。”
    曉冉停下腳步,抬頭看她,眼神平靜:“是又怎麽樣?”
    “不怎麽樣。”林薇往前一步,長發被風吹起,露出自信的側臉,“我有100種辦法把他追到手。以前我不處對象,是沒碰到相中的,現在我相中梁平了,誰也搶不過我,誰也別想跟我搶。”
    她掰著手指算:“我可以跟他聊課題,我們專業相近,有共同語言;我可以幫他查資料,他研究的古籍裏有建築相關的內容,我能看懂;我甚至可以學那些老掉牙的東西,他喜歡的《焦氏易林》,我現在就開始背——”
    “林薇,”曉冉打斷她,聲音輕輕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喜歡不是靠‘搶’的,也不是靠‘辦法’。梁平不是課題,不是你用公式就能解出來的答案。”
    她看著林薇,眼裏帶著點坦然:“你知道他為什麽總看那些古籍嗎?因為他覺得老祖宗的智慧裏有安寧;你知道他為什麽懂點風水嗎?因為他想讓身邊的人都順順利利;你知道他上次給你畫的符嗎?那不是迷信,是他真心希望你能睡個好覺——這些,不是靠背幾本書、聊幾個課題就能明白的。”
    林薇的笑容僵了僵:“我不在乎這些,我隻要他喜歡我就行。”
    “可喜歡是相互的。”曉冉笑了笑,陽光落在她發梢,“你覺得他看你的時候,眼裏有光嗎?就像他說起《焦氏易林》時那樣,就像他……看我時那樣。”
    這話像根針,輕輕刺破了林薇的自信。她想起梁平跟她聊課題時的認真,也想起他看曉冉時,那不自覺柔和下來的眼神——確實不一樣。
    圖書館的門開了,梁平抱著幾本書走出來,看見她們倆,愣了愣:“你們在這兒聊什麽?”
    林薇深吸一口氣,忽然笑了,笑容裏少了點尖銳,多了點釋然:“沒什麽,跟曉冉討教怎麽追你呢。”
    梁平的臉“騰”地紅了,剛想說話,曉冉卻搶先開口:“她說她有100種辦法,我說你不吃這套。”
    林薇看著梁平窘迫的樣子,忽然覺得有點好笑:“行了,不逗你了。”她拍了拍梁平的胳膊,“你這人是挺好,但確實不是我的菜——我還是喜歡能跟我在球場上硬碰硬的,不喜歡看你對著古書發呆。”
    說完,她衝曉冉眨了眨眼,轉身就走,腳步輕快得像陣風。
    梁平看著她的背影,一臉茫然:“她……這是?”
    “沒什麽。”曉冉接過他手裏的書,指尖不經意碰到他的手,“走吧,我爸新得了本《營造法式》,裏麵有你想看的宋代建築圖。”
    梁平的眼睛亮了:“真的?那趕緊去!”
    看著他雀躍的樣子,曉冉忽然覺得,林薇說得對,搶是搶不來的——但喜歡藏不住,就像梁平眼裏的光,隻對著自己亮。
    風還在吹,卷著落葉打著旋,梁平忽然想起什麽,停下腳步:“曉冉,我……”
    “嗯?”曉冉抬頭看他。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臉上,梁平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攥了攥手裏的書,認真地說:“等看完《營造法式》,我有話想跟你說。”
    曉冉的臉頰悄悄紅了,輕輕“嗯”了一聲,腳步卻放慢了些,好讓他能跟上。
    遠處籃球場傳來歡呼聲,老大他們正在打球,看見這一幕,紛紛吹起了口哨。老大笑著對身邊的人說:“看吧,我說啥來著?有些人,不用搶,也跑不了。”
    梁平剛和曉冉走出沒幾步,身後就傳來林薇的聲音,帶著點刻意的輕快:“等等!”
    兩人回頭,隻見林薇快步追上來,手裏還捏著個保溫杯,臉上帶著笑:“我又想到個事兒——上次你幫我改的陽宅風水,真管用!這幾天睡得特別沉,你看看我眼睛,是不是比以前亮多了?”
    她特意往前湊了湊,仰著臉讓梁平看,睫毛忽閃忽閃的,眼神裏藏著點不易察覺的期待——那期待裏,哪是讓他看眼睛亮不亮,分明是盼著他能給點不一樣的眼神,哪怕隻是一點點在意。
    梁平還真就認真端詳了幾秒,點點頭:“嗯,黑眼圈淡了,看來確實休息好了。”他撓撓頭,“其實主要是你把床挪了位置,避開了衛生間的濕氣,加上窗戶掛了窗簾擋角煞,跟風水關係不大,主要是環境順了。”
    曉冉在旁邊忍著笑,這書呆子,還真把人家的暗示當學術討論了。
    林薇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又很快掩飾過去,晃了晃手裏的保溫杯:“不管咋說,都得謝謝你。所以……晚上能不能再幫我去看看?我總覺得書房那塊還缺點啥,對著電腦久了頭暈,你幫我瞅瞅是不是書桌的位置不對。”
    她看著梁平,語氣軟了些:“就一會兒,看完我請你吃甜品,新開的那家芋圓特別好吃。”
    梁平剛想開口,曉冉搶先接話:“今晚不行哦,梁平約了我去看我爸新收的瓦當,上麵有漢代的建築紋飾,他惦記好幾天了。”她挽住梁平的胳膊,笑得自然,“要不明天下午?正好我也能跟著學學,長長見識。”
    那動作親昵又坦蕩,像在宣示什麽。
    林薇的目光落在兩人相挽的胳膊上,終於徹底泄了氣。她笑了笑,語氣裏帶了點自嘲:“行吧,那就明天。看來我這風水,還得等梁平忙完‘正事’才行。”
    她揮揮手,轉身走了,背影看著比剛才孤單了點。
    梁平看著她走遠,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對曉冉說:“是不是不太好?她確實挺信這個的。”
    “有啥不好的?”曉冉瞪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還真以為她關心書桌位置?”
    梁平這才反應過來,臉“騰”地紅了,腳步都有點亂:“我……我沒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沒那個意思。”曉冉挽著他的胳膊往前走,聲音輕快,“但我有啊——梁平,今晚看完瓦當,你不是有話想跟我說嗎?我等著呢。”
    陽光穿過梧桐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梁平的心跳忽然快了起來,剛才被林薇打斷的緊張感又回來了。他低頭看了看曉冉挽著自己的手,纖細卻有力,心裏忽然踏實了。
    “嗯,”他重重點頭,“我記著呢。”
    遠處的風裏好像還飄著林薇那句“明天見”,但梁平已經沒心思琢磨了。他滿腦子都是那漢代瓦當,和那句在心裏盤桓了許久的話——有些話,確實該說出口了。
    林薇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天花板上的吊燈晃得她眼暈。已經是後半夜了,窗外的路燈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牆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像根沒燒完的煙。
    她翻了個身,枕頭套被眼淚洇濕了一小塊,黏在臉頰上,有點涼。
    “不能放棄……”她對著空氣喃喃自語,聲音啞得厲害,“憑什麽啊……”
    白天在圖書館門口的場景又冒出來——梁平看著曉冉時,那眼神軟得像棉花,連說話都放輕了調子;而看她時,永遠是一副“同學你有什麽學術問題”的認真臉。
    她掏出手機,點開梁平的朋友圈。最新一條還是半年前的,拍的是本《焦氏易林》的內頁,配文“履虎尾,不咥人”。她當時覺得這人古板得可笑,現在卻對著這行字發呆——他到底有什麽好?
    不就是懂點破書嗎?不就是說話溫吞嗎?不就是看她時,眼神幹淨得像沒沾過灰嗎?
    可偏偏就是這點“好”,像根鉤子,把她的魂都勾走了。
    她從小就是天之驕女,奧數拿獎,競賽奪冠,想做的事從來沒有不成的。這次來交換,原本是衝著張教授的課題,壓根沒心思談戀愛,直到在係辦公室看見梁平——他正對著一張古建築圖紙發呆,手指在“鬥拱”的位置輕輕點著,陽光落在他睫毛上,安靜得像幅畫。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那些公式定理好像沒那麽有意思了。
    “我有100種辦法……”她想起白天對曉冉說的話,嘴角扯出個苦笑,眼淚卻掉得更凶了,“連一種都沒用上……”
    她甚至偷偷背了《焦氏易林》的前幾卦,對著鏡子練了好幾遍“偶遇”的表情,可每次站到梁平麵前,那些準備好的話就全忘了,隻剩下笨拙的試探。
    床底下的紙箱裏,還放著她昨天買的《陽宅三要》,嶄新的書頁連折痕都沒有。她原本想跟梁平討教,現在看來,大概是用不上了。
    “他憑什麽不喜歡我啊……”她把臉埋進枕頭,聲音悶悶的,帶著點委屈,又有點不甘心。
    窗外的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林薇哭了很久,直到眼皮重得抬不起來,才迷迷糊糊睡著。夢裏她又回到了係辦公室,梁平還是對著圖紙發呆,她走過去,想問“鬥拱怎麽拚”,卻看見曉冉走過來,自然地坐在梁平身邊,兩人頭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麽,笑得特別開心。
    她想喊,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站在原地,看著那幅刺眼的畫麵,眼淚又流了下來。
    天亮時,林薇看著枕頭上的淚痕,忽然歎了口氣。她摸出手機,給梁平發了條消息:“書桌的事我自己搞定啦,謝謝你之前幫忙。祝你們……玩得開心。”
    按下發送鍵的瞬間,她好像聽見心裏有什麽東西碎了,輕得像片落葉。但奇怪的是,碎了之後,好像也沒那麽疼了。
    她起身拉開窗簾,陽光湧進來,晃得她眯起眼。或許,有些人注定是用來錯過的——就像她解不出的卦象,梁平看不懂的暗示。
    算了,還是課題有意思。她抹了把臉,打開電腦,屏幕上的結構圖清晰又冷靜,比人心好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