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掛了女兒的電話，剛轉身就撞見妻子站在門口，臉色不太好看。
    “李大山，”妻子走過來，語氣帶著點嗔怪，“你是不是太慣著若溪了？為了個陳家小子，竟說出要搞垮人家的話，像什麽樣子？”
    李大山歎了口氣，往沙發上一坐，揉了揉眉心“你還說我？要不是你從小把她捧在手心裏慣著，她能這麽受不得委屈？”他瞥了妻子一眼，語氣軟了些，“她長這麽大，哪受過這種挫折？電話裏哭成那樣，我這當爹的聽著心裏能好受？”
    “那也不能由著她胡鬧。”妻子在他身邊坐下，“陳家雖說是地方上的，但根基不淺，真要撕破臉，咱們李家也未必能討到好，傳出去還落個仗勢欺人的名聲。”
    “我還能真把陳家搞破產？”李大山哼了一聲，“不過是哄哄她罷了。那丫頭的性子，吃軟不吃硬，得先穩住她。”他頓了頓，眼裏閃過一絲算計，“再說了，陳默那小子確實不錯，配咱們若溪也不算虧。等若溪考上大學，再慢慢跟陳家談，兩家結親，對誰都好。”
    妻子看著他，無奈地搖搖頭“你啊……就是被這父女倆拿捏得死死的。”話雖這麽說，眼裏卻也沒了剛才的氣。她何嚐不知道女兒的心思，隻是做母親的，總比父親多幾分顧慮。
    “行了，孩子的事，讓他們年輕人先折騰著。”李大山拍了拍妻子的手，“咱們做父母的，不就是盼著孩子順心嗎？隻要若溪能高興，多費點心思又何妨。”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落在夫妻倆沉默的臉上。他們都以為這隻是小輩間的一場鬧劇，卻沒料到，這份“為了孩子好”的縱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把兩個年輕人的命運，推向了更複雜的漩渦。
    “爸，媽，你們不能這麽慣著若溪！”李哲推門進來，臉色沉得厲害，“照我看，趕緊把她弄回京城讀書，省得在外麵惹事！”
    他走到客廳中央，看著沙發上的父母，語氣帶著壓抑的火氣“從小你們就那套理念，男孩子要窮養，女孩子要富養，把她慣得無法無天！現在好了，為了個陳默，又是轉學又是找人打架，再這麽鬧下去，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麽幺蛾子！”
    李大山皺起眉“你這當哥的，怎麽跟你妹妹說話呢？她還小，不懂事……”
    “小？她都快成年了！”李哲打斷他，“找人堵學校的女生，這叫不懂事？真等鬧出人命來，你們才甘心？”
    妻子歎了口氣，拉了拉李哲的胳膊“阿哲，你妹妹也是一時鑽了牛角尖，等她想通了就好了。你當哥的，多勸勸她……”
    “我勸？”李哲自嘲地笑了笑，“我要是能勸得動，她也不會鬧到今天這步田地。上次打電話我就跟她說過，陳默不是她能強求的，她聽嗎？”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陳家那小子看著溫和，骨子裏比誰都強，若溪這麽鬧，隻會讓他更反感。到時候別說結親，怕是連兩家的情分都要斷了。”
    李大山沒說話，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著，顯然也在掂量其中的利弊。客廳裏安靜下來，隻有牆上的掛鍾在滴答作響。
    半晌，李大山才開口，聲音沉了些“讓她再待一陣子吧。剛轉過去就叫回來，她肯定更鬧騰。你多盯著點，別讓她再惹大事。”
    李哲看著父親，終究是沒再反駁，隻是重重歎了口氣“行，我盯著。但醜話說在前頭，真要是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我可不管。”
    他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住，回頭看了眼父母“你們也該明白，有些東西，不是富養就能得到的。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別等撞了南牆才懂。”
    門輕輕關上，客廳裏隻剩下李大山夫婦。月光依舊安靜地淌進來，卻照不進兩人臉上那層複雜的憂慮——他們總以為能為女兒鋪好所有路，卻忘了，人心從來不是能靠“慣著”就能留住的。
    李大山看著兒子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轉向妻子，歎了口氣“這姑娘是慣了點，可以前不也挺省心的嗎？學習好，又懂事，誰見了不誇兩句？怎麽一碰到感情的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妻子拿起桌上的水杯，輕輕摩挲著杯壁，聲音軟了下來“還不是疼女兒的心眼兒藏不住。從小她要星星不摘月亮，哪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現在在陳默那兒碰了壁，心裏肯定不好受。”
    她頓了頓，眼神裏帶著點期盼“要是這姑娘能和她哥哥一樣懂事就好了，踏踏實實讀書，別總惦記那些情情愛愛。”
    “咱們閨女差不了。”李大山接過話，語氣裏帶著父親特有的篤定，“就是現在鑽了牛角尖，拗不過來。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他看向妻子，眼神裏有了決斷，“算了，既然她這麽執拗，咱們做父母的，總不能看著她難受。這兩年就多幫幫她，讓她安安穩穩考上大學，剩下的事，再從長計議。”
    妻子沒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窗外的月光悄悄移了位置，照在客廳角落那個落滿灰塵的舊相框上——裏麵是李若溪小時候的照片，紮著羊角辮，笑得一臉燦爛，正舉著獎狀往父親懷裏撲。
    那時候的她，多簡單啊。哪想到長大了，會為一個少年，鬧得全家不得安寧。
    “別想太多了。”李大山拍了拍妻子的肩，“孩子總有長大的一天，總有自己要走的路。咱們做父母的，能幫一把是一把，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夜漸漸深了，客廳裏的燈還亮著，映著兩個為女兒操碎了心的身影。他們總以為自己能護女兒一世周全，卻忘了，有些路，終究要她自己走；有些人，終究不是靠“幫”就能留在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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