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半夜被凍醒，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斜斜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冷光。他揉了揉眼睛，剛想扯過沙發上的毯子裹上，目光卻不經意掃過床上——
    蘇驚鴻不知什麽時候翻了個身，身上的旗袍被蹭到了腰間，雪白的肩膀和半截脊背露在外麵，連被子都被踢到了床腳，就那麽赤著胳膊腿蜷在那裏，像隻沒安全感的小貓。
    “這丫頭……”梁平無奈地搖搖頭，放輕腳步走過去。月光照在她臉上，褪去了白天的狡黠張揚，倒顯出幾分孩子氣的柔和，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
    他彎腰撿起床腳的被子，輕輕往她身上蓋。剛碰到她的胳膊，蘇驚鴻忽然哼唧了一聲，往他這邊蹭了蹭，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嘟囔：“爹……別丟下我……”
    梁平的動作頓住了，看著她緊蹙的眉頭，心裏忽然有點發酸。這丫頭看著天不怕地不怕，說到底還是個沒爹疼的孩子，那些張揚跋扈，或許不過是一層保護殼。
    他慢慢抽回手，把被子掖到她下巴底下，又將她散落在臉頰的碎發撥到耳後。指尖碰到她溫熱的皮膚時，蘇驚鴻忽然睜開了眼，眼神蒙矓，帶著剛睡醒的水汽，直勾勾地看著他。
    “夫君……”她聲音啞啞的，伸手就環住了他的腰，把臉埋進他懷裏，“你沒走啊。”
    “沒走。”梁平的身體僵了僵，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過來，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快睡吧，半夜涼。”
    蘇驚鴻卻沒鬆手，反而抱得更緊了，聲音悶悶的：“我就抱一會兒，不鬧你。以前我爹在的時候，我也總這麽抱著他睡……”
    梁平歎了口氣，沒再推開她。他低頭看著懷裏毛茸茸的腦袋，聽著她漸漸平穩的呼吸聲，胸口的龜甲輕輕發燙，帶著種說不出的安穩。
    旁邊的曉冉和林薇睡得很沉，大概是累壞了。梁平就這樣站在床邊，被蘇驚鴻抱著，月光在兩人身上鍍了層銀輝，倒真有了點新婚夜的靜謐。
    他忽然想起蘇驚鴻白天說的“想嚐嚐新娘子的快樂”，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或許這樣，就夠了吧。
    等蘇驚鴻徹底睡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掰開她的手，輕手輕腳回到沙發上躺下。這一次，倒不覺得那麽冷了。胸口的龜甲溫熱如常，像是在告訴他，有些緣分，哪怕開始得再荒唐，也會在這些細微的瞬間，慢慢變得真切起來。
    窗外的月光漸漸移開，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而房間裏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溫柔得像首無聲的歌。
    梁平剛要迷迷糊糊睡著，就聽見床上傳來帶著哭腔的囈語：“爸爸……不要離開我……”
    他歎了口氣，知道這丫頭又做噩夢了。起身走到床邊，果然見蘇驚鴻眉頭緊鎖，額頭上沁著冷汗，手還在半空胡亂抓著。梁平沒轍，隻能在床邊坐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蘇驚鴻像是找到了依靠，猛地翻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懷裏，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嘴裏還嘟囔著：“夫君……別走……”
    “不走。”梁平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發，隻能保持著這個姿勢，任由她抱著。夜漸漸深了，他靠在床沿，聽著懷裏均勻的呼吸聲，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梁平是被一陣輕笑聲弄醒的。他睜開眼，看見蘇驚鴻正趴在他胸口，笑眯眯地看著他，眼裏的狡黠又回來了：“夫君，早啊。”
    “早……”梁平剛睡醒，嗓子有點啞，想坐起來，卻被她死死按住。
    “我這宿睡得太好了。”蘇驚鴻伸了個懶腰，身上的被子滑下去，露出精致的鎖骨，她一臉滿足地蹭了蹭梁平的肩膀，“還是夫君好，陪我抱了一宿，比睡沙發舒服多了。”
    這話剛說完，就聽見門外傳來“哐當”一聲，像是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梁平心裏咯噔一下，趕緊推開蘇驚鴻坐起來——昨晚忘了鎖門！
    他趿著鞋走到門口，拉開門一看，果然見曉冉和林薇站在門外，手裏的早餐袋掉在地上，豆漿灑了一地。兩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耳根卻紅得能滴出血來。
    “你……你們都聽見了？”梁平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曉冉趕緊別過臉，聲音細若蚊蠅：“沒……沒聽見，我們就是來叫你們吃早飯。”
    林薇也低著頭，踢了踢地上的豆漿袋：“那……那我們先去樓下等你們。”
    兩人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
    梁平看著她們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床上笑得一臉得意的蘇驚鴻，氣不打一處來：“你故意的吧？”
    “誰故意了？”蘇驚鴻攤攤手，一臉無辜，“我說的是實話啊。再說了，讓她們知道咱倆關係好，不是正好？省得總惦記我的夫君。”
    梁平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算是徹底服了這小魔女。他轉身去洗漱，心裏隻剩一個念頭：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而樓下的曉冉和林薇，坐在早餐區的角落，臉還燙得厲害。
    “你說……他們昨晚真的……”林薇咬著吸管，小聲問。
    曉冉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歎了口氣：“不知道。但那丫頭……看著就不是省油的燈。”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複雜的情緒。這趟旅程，好像越來越偏離原來的軌道了。
    到了餐廳，蘇驚鴻壓根沒給梁平留座位，直接拽著他坐在自己旁邊，還大大咧咧地往他懷裏靠，胳膊環著他的腰，活像隻樹袋熊。
    曉冉和林薇剛端著餐盤坐下，就聽見她嬌滴滴地開口：“還是被夫君抱著舒服，比在賭坊熬夜強多了。”她說著，還故意挺了挺胸，扯了扯旗袍的領口，眼神往曉冉那邊瞟了瞟，“姐姐們看看，我這身材是不是又豐滿了點？昨晚夫君說我抱起來手感可好呢。”
    “咳咳——”林薇一口牛奶差點嗆進氣管，捂著嘴咳得滿臉通紅。曉冉也僵住了，手裏的叉子懸在半空，臉上紅得像熟透的蘋果，連頭都不敢抬。
    梁平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趕緊想推開她：“你胡說什麽呢！”
    “我沒胡說啊。”蘇驚鴻反而抱得更緊了，仰頭衝他眨眼睛，“昨晚你自己說的‘手感不錯’，忘了？”
    梁平腦子“嗡”的一聲——他啥時候說過這話？這丫頭純純是憑空捏造！他又氣又急，偏偏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好發作，隻能壓低聲音警告：“別鬧了，這麽多人看著呢！”
    “看就看唄。”蘇驚鴻滿不在乎地夾了個包子塞進梁平嘴裏，“咱是正經夫妻，抱一抱怎麽了？倒是某些人，明明心裏惦記，偏要裝正經。”她說著，眼神又若有似無地掃過曉冉和林薇。
    曉冉攥緊了手裏的餐巾，指尖都發白了。她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蘇驚鴻，語氣盡量平靜：“驚鴻妹妹，吃飯呢，別說這些了。”
    “哦？姐姐是害羞了？”蘇驚鴻挑眉，忽然從梁平懷裏坐直，湊近曉冉，“其實姐姐要是羨慕，也可以試試呀。我不介意夫君多疼疼你……”
    “蘇驚鴻！”梁平終於忍不住低吼一聲，聲音大得讓周圍幾桌都看了過來。他拽著蘇驚鴻的胳膊把她拉開，臉上又紅又青，“你再胡說一句試試！”
    蘇驚鴻被他吼得愣了一下，隨即委屈地癟癟嘴，眼圈紅了：“我就是想跟姐姐們搞好關係……你凶我幹什麽？”
    這一下，周圍的目光更複雜了，都帶著點“男人欺負小媳婦”的譴責。梁平有口難言，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曉冉和林薇趕緊打圓場：“沒事沒事，小孩子鬧著玩呢。”“梁平你也別生氣，她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把這場鬧劇壓下去，早餐吃得那叫一個味同嚼蠟。梁平全程低著頭扒拉粥，蘇驚鴻卻吃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往他碗裏夾菜，嘴裏念叨著“夫君多吃點，昨晚累著了”。
    梁平聽著這話，隻覺得頭皮發麻，偷偷看了眼曉冉和林薇，兩人都低著頭，肩膀卻在微微發抖——不知道是憋笑還是生氣。
    他暗下決心，以後跟蘇驚鴻待在一起，必須保持三尺距離，不然遲早被這小魔女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