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即將來臨,卻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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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到城西廢棄工廠門口,就見老四被兩個壯漢架著,臉色發白地站在空地上,旁邊還站著個穿著考究西裝的年輕男人,手指上戴著枚碩大的鑽戒,正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蘇驚鴻。
    “蘇小姐,別來無恙啊。”年輕男人笑了笑,眼神卻像淬了冰,“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麵了。”
    蘇驚鴻往梁平身後躲了躲,聲音裏帶著點警惕:“戚硯之?你這地下皇帝的大公子,怎麽跟陰溝裏的老鼠似的,一直盯著我的動向?消息倒是挺靈通。”
    戚硯之沒理會她的嘲諷,視線落在梁平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這位就是你的新歡?蘇小姐眼光倒是越來越差了。”
    “跟你有關係?”梁平往前一步,把蘇驚鴻護在身後,“放了我兄弟,這事就算了。”
    “放了他?”戚硯之挑眉,指了指老四,“他剛才跟我手下動手,弄壞了我一塊表,值八十萬呢。不過嘛,看在蘇小姐的麵子上,隻要你跟我走,我就當一切沒發生過,他也能平安回家。”
    “你做夢!”蘇驚鴻從梁平身後探出頭,“這小子我們揍了,賠償多少我們認,怎麽賠都行!但想讓我跟你走,門都沒有!”
    歐陽明拎著酒瓶子就想衝上去,被陳宇文博死死按住:“老大,別衝動!”
    “衝動?我兄弟被綁了,他還想搶老三媳婦,我能不衝動嗎?”歐陽明眼睛瞪得像銅鈴,“今天要麽他放了人滾蛋,要麽我砸爛他的狗頭!”
    戚硯之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輕笑一聲:“就憑你們?一群烏合之眾。”
    “我們是烏合之眾,但我們以後會互著!”梁平冷冷開口,“你動我兄弟,搶我女人,真當我們好欺負?”
    “夫君,你聽到沒有?”蘇驚鴻突然拽了拽梁平的胳膊,語氣帶著點委屈,又有點故意的誇張,“咱們才剛成親,昨天晚上才剛抱了一宿,就有人想搶你媳婦了!你可得為我做主啊!”
    這話一出,不光戚硯之愣住了,連歐陽明和陳宇文博都懵了——啥時候成親的?昨晚還抱了一宿?
    梁平頭疼地閉了閉眼,這小魔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但他還是握緊了拳頭,看著戚硯之:“她是我梁平的人,你動她試試。”
    戚硯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眼神變得陰鷙:“看來蘇小姐是鐵了心要跟這群廢物混了。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揮了揮手,周圍立刻衝出十幾個壯漢,手裏都拿著鋼管,把梁平幾人團團圍住。
    老四嚇得腿都軟了,哆哆嗦嗦地喊:“大哥,老三,我對不起你們……”
    “別怕!有哥在!”歐陽明把老四拉到身後,舉起酒瓶子,“今天就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宿舍兄弟的厲害!”
    梁平深吸一口氣,摸了摸胸口的龜甲,那裏傳來熟悉的溫熱。他知道,這場架躲不過了。
    蘇驚鴻卻突然笑了,從包裏摸出個小巧的銀哨子,放在嘴邊吹了一聲,哨音尖銳刺耳。
    沒過多久,工廠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幾十個穿著黑色背心的漢子衝了進來,手裏都拿著家夥,領頭的正是昨天那個胡爺。
    “小老板,我們來了!”胡爺恭敬地對蘇驚鴻鞠了一躬。
    戚硯之臉色一變:“你早就安排好了?”
    “對付你這種人,不多留一手怎麽行?”蘇驚鴻挽住梁平的胳膊,笑得得意,“夫君,你看,我說過我們會互著的吧?”
    梁平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場麵,又看看身邊巧笑倩兮的蘇驚鴻,忽然覺得,有個千門傳人的媳婦,好像也不是什麽壞事。
    陽光透過工廠的破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一場惡戰,眼看就要打響。
    “都別動。”梁平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往前一步,推開擋在身前的歐陽明,活動了一下手腕,“讓我自己來,正好練練身手。”
    蘇驚鴻眼睛一亮,立刻退到一邊,抱著胳膊笑眯眯地喊:“夫君加油!我看著呢!順便教我套拳唄,以後也好防身。”
    戚硯之嗤笑一聲:“就憑你?一個人想打十幾個?怕不是瘋了。”
    梁平沒理他,雙腳微分,沉腰立馬,擺出個看似隨意的起手式。下一秒,他身形一動,竟像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沒人看清他是怎麽出的手,隻聽“砰”“啪”幾聲悶響,最前麵兩個壯漢已經捂著肚子蹲了下去,疼得直哼哼。梁平腳步不停,左掌帶風,右拳似錘,看似慢悠悠的動作,卻總能精準地打在對方的軟肋上。
    他時而像遊魚般穿梭在人群裏,避開鋼管的劈砸;時而又像猛虎撲食,手肘一頂就撂倒一個。整套拳打得行雲流水,看似輕鬆寫意,卻招招製敵,帶著股說不出的韻律——那是八爺生前教他的“鎮嶽拳”,說是能強身健體,沒想到實戰起來這麽厲害。
    蘇驚鴻看得眼睛都直了,嘴裏還念叨著:“左勾拳要沉肩……踢腿得帶腰力……哦原來這樣發力……”
    歐陽明和陳宇文博也看呆了,喃喃道:“老三啥時候練的這本事?當年他連引體向上都做不了三個啊……”
    不過幾分鍾的功夫,場上的十幾個壯漢已經橫七豎八地趴了一地,個個抱著胳膊或肚子哼哼,沒一個能站起來的。
    最後隻剩戚硯之愣在原地,臉色煞白,手裏的鑽戒都快攥進肉裏了:“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梁平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他麵前,眼神平靜無波:“我是梁平,蘇驚鴻的夫君。”
    話音剛落,他抬手就是一記手刀,劈在戚硯之的後頸。戚硯之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整個工廠瞬間安靜下來,隻有地上此起彼伏的呻吟聲。
    蘇驚鴻第一個衝上來,一把抱住梁平的胳膊,眼睛亮得像星星:“夫君你太厲害了!這拳叫啥名?快教我快教我!”
    歐陽明和陳宇文博也衝過來,圍著梁平又是拍肩又是捶背:“老三你藏得也太深了!這身手,不去當保鏢可惜了!”
    老四趕緊跑過來,給梁平遞水:“三哥,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梁平笑著擺擺手,胸口的龜甲微微發燙,像是在為他喝彩。他看著蘇驚鴻期待的眼神,忽然覺得,教她幾招也不錯。
    “這套拳叫‘鎮嶽’,講究以靜製動,借力打力。”梁平站直身體,比劃著起手式,“想學啊?那得看你表現。”
    “我表現肯定好!”蘇驚鴻立刻保證,還不忘踹了地上的戚硯之一腳,“先把這小子扔出去喂狗,咱們回家慢慢教!”
    陽光透過破窗戶照在梁平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他看著眼前吵吵鬧鬧的兄弟和滿眼崇拜的蘇驚鴻,忽然明白,八爺說的“甲合則神通”,或許不隻是龜甲的合一,更是人心的相聚。
    至於那套“鎮嶽拳”,能不能教會這個機靈的小魔女……梁平笑了笑,覺得這可比破解《連山》真意,有趣多了。
    地下皇帝的書房裏,紅木桌上的茶杯已經涼透。戚老爺子聽完手下的匯報,手指在檀木拐杖上輕輕敲擊著,眼底的陰鷙像化不開的墨。
    “我不管他是誰的傳人,敢動我的兒子,就得接受命運的安排。”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去,把古武世家‘烈陽門’的頂尖打手叫二十個來。告訴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把梁平和那個姓蘇的丫頭帶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旁邊的黑衣手下剛要轉身,就被匆匆闖進來的管家攔住。
    “大哥!大哥不能去!”管家臉色慘白,手裏還攥著一張模糊的照片,是工廠裏有人偷偷拍的梁平出手的樣子,“那小子的路數不對勁!您看這起手式,還有他避開鋼管的步法,像不像當年的薑八爺?”
    “薑巴能?”戚老爺子的拐杖猛地頓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他眯起眼睛,死死盯著照片上梁平的姿勢——沉腰時膝蓋微內扣,出拳時肩不聳肘不抬,那股看似隨意卻暗藏勁力的架子,確實和當年那個讓他吃了大虧的薑巴能,有七分相似!
    “不可能。”戚老爺子的聲音有些發緊,“薑八爺早就死了,他那套‘鎮嶽拳’據說沒傳下來……”
    “可照片不會說謊啊!”管家急得滿頭大汗,“當年您為了搶龜甲,被薑八爺打斷三根肋骨,難道忘了?那梁平的身手,比年輕時的薑八爺還利落!要是真請了烈陽門的人,怕是討不到好,反而會把事情鬧大!”
    戚老爺子沉默了,手指在拐杖上越攥越緊。薑巴能這三個字,是他這輩子的陰影——當年那人僅憑一雙肉掌,就掀了他半個場子,最後若不是用了陰招,根本拿不下那幾片龜甲。
    “您忘了?”管家壓低聲音,“烈陽門的老門主,當年也栽在薑八爺手裏,兩家早就結了仇。要是知道梁平像薑八爺,說不定會當場下死手……可萬一留了活口,被他們查出梁平的底細,咱們當年做的事,怕是藏不住了!”
    書房裏的空氣瞬間凝固。戚老爺子看著窗外的天色,想起薑八爺臨死前那句“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後背忽然竄起一股寒意。
    “那……就這麽算了?”他不甘心地問,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
    “不能算,但得從長計議。”管家湊近一步,“梁平身邊有千門的人,還有歐陽家撐腰,硬搶肯定不行。不如先查清楚他和薑八爺的關係,還有那幾片龜甲的下落……等摸透了底細,再動手不遲。”
    戚老爺子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點頭:“讓烈陽門的人先待命。去查,給我往死裏查——我要知道梁平從出生到現在,每一件事的細節!”
    “是!”
    管家退出去後,書房裏隻剩下戚老爺子一人。他拿起那張模糊的照片,指尖劃過梁平的身影,眼神複雜難辨。
    當年沒能徹底到手的龜甲,突然冒出來的薑八爺傳人,還有千門的丫頭……這盤棋,似乎越來越亂了。
    而此時的梁平,正被蘇驚鴻纏著教拳,壓根不知道自己的一套“鎮嶽拳”,已經在地下世界掀起了軒然大波。他隻覺得陽光正好,身邊人熱鬧,胸口的龜甲溫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至於那些潛藏的危機……或許,正如八爺日記裏寫的:“該來的總會來,握緊手裏的甲,守住心裏的人,就夠了。”
    管家匆匆趕到醫院,戚硯之剛醒,正捂著後頸哼哼唧唧,看見管家就罵:“廢物!連幾個雜碎都搞不定!趕緊叫人去把梁平那小子的腿打斷!”
    “少爺,您消消氣。”管家趕緊按住他,壓低聲音,“老爺子有吩咐,最近千萬不要行動——那些人不是您能惹得起的。”
    “放屁!”戚硯之猛地坐起來,傷口扯得生疼,“我爸當年在道上橫著走,現在我被人打成這樣,他能忍?”
    “當年的事您忘了?”管家歎了口氣,聲音壓得更低,“我們拚了三十多條人命,也隻從薑八爺手裏搶來一片龜甲。那梁平的路數,跟薑八爺一模一樣,手裏說不定還有剩下的龜甲——這種人,動了就是禍事。”
    戚硯之愣住了,臉上的囂張漸漸變成了忌憚:“你是說……他是薑八爺的傳人?”
    “十有八九。”管家點頭,“還有那個蘇驚鴻,您更別惦記了。那丫頭看著嬌俏,手裏的千門手段陰得很——上次城南王老板想綁她入洞房,結果第二天就被人發現光著身子掛在城樓上,家產一夜被掏空,連條內褲都沒剩下。”
    他頓了頓,想起什麽,又補充道:“千門‘驚鴻派’最擅長近身搏殺,據說她三歲就開始練縮骨功和卸力掌,真要是被逼急了,您就算把她綁到洞房裏,她動動手指就能讓您……斷子絕孫。”
    戚硯之嚇得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夾緊了腿。他想起蘇驚鴻那雙看似纖細的手,還有她笑裏藏刀的眼神,後背突然冒起一層冷汗。
    “那……就這麽算了?”他咽了口唾沫,語氣裏沒了剛才的囂張。
    “老爺子說了,先忍著。”管家遞過一杯水,“等查清楚梁平和龜甲的底細,再做打算。您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傷,別再惹事了。”
    戚硯之盯著天花板,半天沒說話。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點能耐,在真正的江湖麵前,根本不夠看。那個笑著喊“夫君”的小魔女,那個輕鬆撂倒十幾個壯漢的梁平,像兩座大山壓在他心頭。
    管家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悄悄退了出去。走廊裏的燈光慘白,他摸了摸腰間的玉佩——那是當年從薑八爺身上搶來的信物,上麵刻著半個“山”字,和家裏那片龜甲上的紋路正好能對上。
    或許,這場牽扯了幾十年的恩怨,真要在這幾個年輕人手裏,做個了斷了。
    而此時的梁平,正被蘇驚鴻纏著演示“鎮嶽拳”的收勢,根本不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暗處悄然醞釀。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身上,暖洋洋的,倒像是段再尋常不過的午後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