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而奇特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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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冉正在給梁平的手腕換藥,聞言手一抖,藥膏差點抹到床單上。她紅著臉瞪了蘇驚鴻一眼:“胡說什麽,當年在藥穀,師父教的固本心法本就偏於內養,這幾年不過是勤加練習罷了。”
林薇剛把晾好的草藥收進竹籃,聞言轉過身,耳尖微微發燙:“我也是跟著鏢局的老鏢頭學的粗淺功夫,哪比得上你蘇大小姐,一身縮骨功和迷魂術練得神出鬼沒。”
蘇驚鴻卻不依不饒,幾步湊到梁平麵前,故意踮腳往他頸窩裏吹氣:“梁哥哥,你聽聽,她們這是承認了?當年你教我吐納的時候,明明說過內力要‘以氣養氣’,可你對她們,就用了‘以氣傳氣’的法子,還說什麽‘陰陽相濟’效果更快——偏心!”
梁平被她纏得沒辦法,伸手想把她推開,指尖卻被她一把攥住。少女的掌心溫熱,帶著點甜香的汗氣,他頓時像被燙到似的想縮手,卻被蘇驚鴻死死按住。
“你看你看,又害羞了。”蘇驚鴻晃著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我又不是要你現在傳功,就是氣不過嘛。當年在古墓裏,我為了救你被毒箭射穿了肩膀,你明明可以用那種法子幫我逼毒,偏要用金針慢慢引,害得我疼了半個月!”
曉冉忍不住插話:“那時候你才十六,骨骼還沒長定,‘以氣傳氣’耗損極大,梁平是怕傷了你根基。”
“就是就是,”林薇也幫腔,“再說那種傳功方式最是耗費心神,當年梁平為了幫我打通淤塞的經脈,自己躺了三天才能下床,你以為是好玩的?”
蘇驚鴻撇撇嘴,卻悄悄鬆了梁平的手,轉身往窗邊走去。月光落在她發梢,映得那點委屈也柔和了些:“我當然知道……我就是覺得,你們都跟梁哥哥有過那樣近的時刻,就我沒有。”
她忽然回頭,眼神裏帶著點狡黠:“不過沒關係,這次八爺的日記裏,說不定記著什麽速成的內功心法呢。到時候我學會了,功力比你們都強,看梁哥哥還敢不敢把我當小丫頭片子!”
梁平看著她故作強硬的樣子,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這丫頭穿著男裝,背著個比人還高的藥簍,在山裏追一隻受傷的白狐,腳下踩空摔進他懷裏,抬頭時眼裏滿是倔強的光。
他喉結動了動,低聲道:“等這事了了,我教你‘九轉歸元功’。”
蘇驚鴻眼睛瞬間亮了:“真的?那可是你們梁家的絕學!”
“嗯。”梁平點頭,目光掃過曉冉和林薇,兩人眼裏都帶著笑意,“你們三個,一起學。”
窗外的月光忽然亮了些,照得三人臉上的紅暈格外清晰。蘇驚鴻蹦起來,一把抱住梁平的胳膊晃了晃:“我就知道梁哥哥最好了!”
曉冉和林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暖意。這些年各自奔波的辛苦,好像都在這一刻被月光和笑語泡軟了,連空氣裏的草藥香、皂角味和檀香味,都變得更加融洽。
隻有梁平悄悄握緊了拳,指節泛白——他沒說,那“九轉歸元功”最忌心有雜念,而他此刻滿腦子都是方才蘇驚鴻攥著他指尖的溫度,還有曉冉換藥時落在他手背上的目光,以及林薇轉身時衣擺掃過他膝蓋的觸感。
這硬邦邦的“木頭身”,好像又要開始發燙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咋咋呼呼的聲音,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穿著短打勁裝的姑娘探進頭來,正是前幾日才找到他們的師妹青禾。她一眼瞥見床上交疊的身影,先是一愣,隨即叉著腰笑起來:“你們三個幹啥呢?這都一個時辰了,房門關得嚴嚴實實,我還以為出了啥大事!”
梁平猛地直起身,慌亂中扯過被子往三人身上蓋,臉頰紅得能滴出血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們在練功……”
“練功?”青禾挑眉,幾步走到床邊,眼睛瞪得溜圓,“這是怎麽練的?練到床上去了?我看你們是打著練功的幌子偷懶吧!”她說著就要扒拉被子,“不行不行,今天必須加我一個,師父教的合氣道我正好想找人對練!”
話音未落,她忽然看清被子下露出的肌膚,頓時“呀”了一聲,捂住眼睛又偷偷從指縫裏看:“沒、沒穿衣服?你們……你們這是練的啥厲害功夫,還得脫了衣裳?”
蘇驚鴻被她逗得笑出聲,索性掀開被子一角,故意晃了晃胳膊:“這叫‘赤誠相見功’,練的是心意相通,你懂不懂?”
曉冉紅著臉推了蘇驚鴻一把,對青禾道:“別聽她胡說,方才梁平運功時岔了氣,我們幫他疏導呢。”
青禾卻不管這些,眼珠子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突然拍手:“不管啥功,看著就厲害!你們看我這身段,不比你們差吧?”她說著還挺了挺胸,“我也加入,多個人多份力,疏導起來肯定更快!”
梁平嚇得差點從床上跳下去,連連擺手:“不、不用了!已經好了,真的好了!”
林薇忍著笑,指了指衣櫃:“先把衣服穿上再說。你這冒冒失失的樣子,要是被師父看到,又該罰你抄心法了。”
青禾這才悻悻地停手,卻還是盯著床不肯走:“那你們說好了,等會兒必須教我!我剛才在門外聽蘇姐姐說梁家絕學,是不是那個能一掌劈開石頭的?我早就想學了!”
蘇驚鴻朝她擠擠眼:“想學啊?那得看梁哥哥肯不肯了……”
梁平埋在被子裏,隻露出通紅的耳朵,感覺這床好像變成了燒紅的鐵板,燙得他坐立難安。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被雲遮住了,屋裏的氣氛卻越來越熱,連空氣裏都飄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與親昵。
青禾還在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曉冉和林薇忙著找衣服,蘇驚鴻則故意在梁平耳邊低語:“你看,這下藏不住了吧?要不……就真教她們幾招?”
梁平猛地抬頭,正好對上三雙亮晶晶的眼睛,頓時又把臉埋了回去,悶聲悶氣地說:“練、練功可以,先、先把衣服穿上……”
屋裏頓時爆發出一陣笑聲,連青禾都跟著笑,方才那點尷尬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插曲衝得煙消雲散,隻剩下滿室的暖意和即將到來的、熱熱鬧鬧的“練功”時光。
蘇驚鴻聞言,伸手在梁平胳膊上擰了一把,眼底卻帶著促狹的笑:“好啊你,現在倒怪起我來了?方才是誰被迷藥熏得暈乎乎,抓著我的手不肯放的?”
她故意湊近,熱氣噴在他頸側:“再說了,可不是我們三個動手——曉冉姐姐是怕你著涼,想給你蓋被子;林薇姐姐是幫你擦背上的藥油;至於我嘛……”她拖長了調子,指尖輕輕劃過他胸口,“不過是看你熱得厲害,幫你解了外衫罷了,誰讓你自己亂動,把裏衣都蹭掉了?”
曉冉正拿著衣衫過來,聞言臉頰發燙,卻還是幫腔:“驚鴻說得是,方才你運功岔了氣,渾身滾燙,脫了衣服才好散熱。”
林薇也拿起褲子遞過去,聲音裏帶著笑意:“我們三個守著你忙活了大半個時辰,你倒好,醒了就惡人先告狀。”
梁平被她們說得啞口無言,抓起衣服往身上套,手指都在發顫。青禾在一旁看得直樂,抱著胳膊湊過來:“哦——原來梁師兄是被藥暈了呀?那蘇姐姐的迷魂藥可真厲害,連梁師兄這樣的內功高手都擋不住?”
“那是自然。”蘇驚鴻得意地揚下巴,“我這‘醉春風’可是用三十種花草提煉的,無色無味,專治嘴硬心軟的木頭。”
“你還說!”梁平終於套好衣服,紅著臉瞪她,“下次再亂用迷藥,我、我就把你的藥粉全扔了!”
“扔啊,”蘇驚鴻不怕他,反而往他身邊湊了湊,“你扔了我就再配,反正你也攔不住我。”
曉冉怕他們又拌嘴,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快收拾收拾,青禾一路找來肯定累了,我去弄點吃的。”
林薇也拉著青禾往外走:“對,我去燒點熱水,你跟我說說,這一路怎麽找到這兒的?”
青禾被拉著往外走,還回頭衝梁平擠眼睛:“梁師兄,下次練功叫上我啊,我保證不偷看……頂多閉著眼睛學!”
房門關上,屋裏終於安靜下來。梁平看著蘇驚鴻,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後隻能歎了口氣:“你啊……”
蘇驚鴻卻忽然收起玩笑的神色,走到他麵前,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腕:“疼不疼?方才幫你順氣的時候,好像碰到你舊傷了。”
梁平一怔,看著她眼底的認真,心頭那點氣瞬間散了,搖搖頭:“不疼了。”
“那就好。”蘇驚鴻笑了,又恢複了那副狡黠的樣子,“不過梁哥哥,說真的——剛才迷迷糊糊的時候,你喊的是誰的名字?我好像聽見了……”
梁平的臉“騰”地又紅了,轉身就往窗邊走:“我、我去看看曉冉的藥爐。”
看著他幾乎要同手同腳的背影,蘇驚鴻捂著嘴偷笑,眼底卻閃著亮晶晶的光。窗外的雲散了,月光重新落進來,照在梁平緊繃的後背上,也照在少女悄悄勾起的嘴角上。
有些事,就算被撞見,好像也沒那麽難堪。反而像被月光泡軟的糖,藏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甜。
蘇驚鴻說著,突然伸手拽住剛要起身的梁平,指尖在他胸口輕輕畫著圈,聲音又嬌又媚:“梁哥哥,你看你現在臉都紅透了,眼神也直勾勾的,這迷魂藥的勁兒還沒過去呢。”
她轉頭衝曉冉和林薇眨眨眼,故意提高了聲音:“兩位姐姐,你們先出去會兒唄?這藥是我下的,解鈴還須係鈴人,我這兒有獨門的解藥,得貼身用才行。”
曉冉臉一熱,剛要說話,林薇卻輕輕拉了她一把,忍著笑往外走:“行,那我們在外麵守著,有事喊一聲。”路過梁平身邊時,還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梁平,忍忍就過去了。”
房門“哢嗒”一聲帶上,梁平頓時像被抽了骨頭似的軟在床頭,眼神確實有些發飄,嘴裏喃喃道:“你……你別亂來……”
蘇驚鴻卻不管他,俯身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不亂來怎麽解啊?我這藥可是‘纏情絲’,越是憋著越難受。方才脫你衣服的時候,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故意拖長了調子,指尖劃過他的喉結,“梁哥哥身材真好,比我想象中結實多了。”
梁平渾身緊繃,想推開她卻沒力氣,隻能紅著臉別過頭:“你……你一個姑娘家,說這些不害臊……”
“害臊?”蘇驚鴻嗤笑一聲,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眼底閃著狡黠的光,“方才是誰迷迷糊糊抓著我的手往懷裏帶的?現在裝正經了?再說了,我都把你看光了,你不負責就算了,還怕我看?”
她邊說邊從懷裏摸出個小巧的錦盒,打開裏麵是支銀筆和一卷素箋:“放心,我不做別的,就幫你解下藥勁。不過嘛……”她拿起銀筆在指尖轉了轉,“這麽難得的‘洞房’場麵,我得記下來,以後寫成小冊子,名字就叫《梁哥哥迷情記》,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梁平又氣又急,偏偏渾身使不上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嘴裏還念念有詞:“亥時三刻,梁哥哥麵若桃花,呼吸急促……嗯,這裏得畫個小臉紅的記號。”
“蘇驚鴻!”梁平又羞又惱,聲音都帶了點顫,“你再胡鬧,我、我就……”
“就怎樣?”蘇驚鴻放下筆,突然俯身親了親他的臉頰,像偷到糖的貓,“反正你現在動不了,隻能聽我的。”
她笑著拿起錦盒裏的一小瓶清露,倒在掌心搓熱,輕輕按在梁平的太陽穴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這‘醒神露’揉一揉就好。不過梁哥哥,你可得記著——今天我看了你的,以後你的就是我的了,跑不掉的。”
清涼的觸感從太陽穴蔓延開來,梁平的眼神漸漸清明,身上的燥熱也退了些。他看著蘇驚鴻認真幫他按摩的樣子,氣慢慢消了,心裏卻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窗外傳來曉冉和林薇低低的笑聲,梁平的臉又紅了,隻能閉上眼睛,任由少女的指尖在他額上輕輕打著圈,聽著她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還有那句帶著嬌蠻的“你得負責”,在心裏悄悄生了根。
蘇驚鴻收回按在梁平太陽穴上的手,指尖還沾著醒神露的清涼,眼神卻沉了沉:“梁平,你可真能忍。”
她拿起那卷素箋敲了敲他的胳膊,語氣裏帶點嗔怪:“剛才我們仨幫你順氣,你以為誰都看不出來?丹田那裏的內力翻湧得跟浪頭似的,明明被迷藥勾得渾身發軟,偏要用硬功死扛,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梁平剛緩過勁,聞言喉結動了動,低聲道:“那種時候……不能失控。”
“失控又怎麽了?”蘇驚鴻坐到他身邊,把素箋往他眼前遞,“你當我這‘纏情絲’是普通迷藥?除了催情,最要緊的是能鬆動經脈裏的淤堵。當年八爺留下的方子上說,用陰陽相濟的法子引動藥力,能把沉積的舊傷逼出來,順便讓內功再進一層——你倒好,硬生生用內力壓著,這不是浪費嗎?”
她指著素箋上的字跡:“你看,這是我照著方子抄的配比,曼陀羅花三錢,合歡皮五錢,再加雪蓮蕊中和烈性……每一味都得按時辰炮製,我熬了整整七天呢。本來是想幫你突破瓶頸,結果你倒好,差點把自己憋出內傷。”
梁平看著那清秀的字跡,心裏又是愧疚又是無奈:“我知道你好意,可……”
“可什麽?”蘇驚鴻打斷他,眼底閃著狡黠,“可不好意思讓我們仨幫你?還是覺得‘陰陽相濟’太丟人?”她忽然湊近,聲音壓得低低的,“方才你暈乎乎的時候,明明舒服得哼出聲了,別以為我沒聽見。”
梁平的臉“騰”地紅透了,猛地別過臉:“我沒有!”
“就有。”蘇驚鴻笑起來,伸手撫平他皺著的眉頭,“好了,不逗你了。藥勁雖然被你壓下去了,但餘溫還在,現在運功試試,是不是覺得丹田那裏順暢多了?”
梁平依言凝神,果然感覺到一股溫和的暖意順著經脈遊走,原本有些滯澀的內力竟真的輕快了幾分。他驚訝地看向蘇驚鴻:“這……”
“這就是方子的厲害之處。”蘇驚鴻得意地揚下巴,“八爺當年可是憑著這方子,在重傷後硬生生把功力提了一層。他說過,練功最忌死板,有時候順勢而為,比硬扛管用多了。”
她忽然握住他的手,指尖輕輕點在他的掌心:“梁哥哥,你總把自己繃得像根弦,不累嗎?你看曉冉姐姐的醫術,林薇姐姐的人脈,還有我的藥術,不都是你的助力嗎?以後別再一個人硬扛了,好不好?”
梁平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又想起方才曉冉溫柔的指尖、林薇含笑的眼神,心裏那根緊繃的弦忽然鬆了。他反手握住蘇驚鴻的手,指尖傳來少女掌心的溫度,輕輕“嗯”了一聲。
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素箋上的字跡在光線下格外清晰,仿佛連那紙上的“洞房筆記”,都染上了幾分認真的暖意。有些功法,或許真的不止一種練法;有些難關,或許真的不必一個人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