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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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虎幫老大剛把一梭子彈打空,正罵罵咧咧地換彈匣,冷不丁被身後的老趙懟了一句,頓時梗著脖子回頭:“你個老東西說啥?”
    老趙拄著扁擔——那是他唯一的武器,胳膊上還纏著滲血的布條,卻梗著脖子瞪回去:“我說你悠著點!”他指著黑虎幫老大胳膊上的槍傷,“當年你帶著人在碼頭收保護費,扣我們工錢,把小順子他爹打得吐血,那時候我們這些工人恨你恨得牙癢癢,好幾次都想跟你拚命!”
    他喘了口氣,聲音卻沒軟:“可現在你要是死在日本人手裏,我們找誰算賬去?你欠我們的賬還沒還呢!”
    黑虎幫老大愣了一下,隨即“嗤”地笑出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牽動了傷口又疼得齜牙咧嘴:“他娘的,老子打了一輩子架,頭回被個扛扁擔的教訓……還欠賬?老子當年是混蛋,可現在——”
    他猛地抓起身邊的手榴彈,拉弦扔出去,炸得衝上來的日軍嗷嗷叫:“現在老子跟你們一起擋鬼子,這筆賬,算不算抵了?”
    “抵個屁!”旁邊的小順子搶話,他臉上沾著黑灰,眼睛卻亮得很,“你得活著!等打跑了鬼子,你得給我們工人賠罪,給小順子他爹磕三個頭,還得把扣的工錢加倍還回來!”
    “對!”幾個老工人跟著起哄,“還有老趙的醫藥費,得你出!”
    “刀疤臉以前被你打斷的肋骨,你也得負責治!”
    黑虎幫老大被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卻沒發火,反倒咧嘴笑了,露出兩顆黃牙:“行!都記著!等老子活下來,欠你們的,一分不少!”
    他轉身對著衝上來的日軍猛掃,嘴裏還嘟囔:“他娘的,老子混了一輩子,臨了倒被一群苦力拿捏了……不過這感覺,還挺他娘的痛快!”
    陳嘯林在旁邊聽得直樂,對著黑虎幫老大喊:“聽見沒?人家還等著跟你算賬呢,你可別死太早,不然我替你還賬,虧得慌!”
    “滾你的!”黑虎幫老大回罵,卻在日軍扔來手榴彈時,一把將陳嘯林拽到身後,自己趴在掩體上掃射,“老子命硬著呢!”
    老趙看著他們鬥嘴,悄悄把手裏的扁擔往前挪了挪,擋在黑虎幫老大身後——剛才有顆流彈就是衝著他後心來的,是老趙用扁擔把子彈擋偏了。
    槍聲還在響,日軍的衝鋒一波比一波猛,可碼頭上的人卻越打越齊心。以前的恩怨像被炮火炸飛的煙塵,散了;現在攥在手裏的,是同一條命,是身後的家。
    黑虎幫老大又打倒一個日軍,回頭看見老趙正給他遞子彈,咧嘴一笑:“老東西,等打完仗,我請你喝最好的酒!”
    老趙哼了一聲,卻把子彈塞得更緊了:“先活著再說!”
    遠處,少川小左的山炮開始轟鳴,炮彈呼嘯著砸過來。黑虎幫老大猛地把老趙按在掩體後,自己卻暴露在炮火裏,大吼:“他娘的小鬼子,來啊!老子在這兒等著呢!”
    煙塵彌漫中,老趙聽見他還在罵:“欠你們的賬……老子還沒還呢……”
    那一刻,老趙突然覺得,這個當年讓他們恨得牙癢癢的黑幫老大,此刻的背影,竟跟他們這些扛了一輩子活的工人,沒什麽兩樣。
    都是想活著,想守住腳下這片土地的中國人。
    煙還沒散盡,薑山正拍著刀疤臉的肩膀笑,突然聽見頭頂傳來一陣尖銳的呼嘯——不是普通炮彈的聲音,更沉,更凶。
    “小心!”他猛地想把刀疤臉推開,可已經晚了。
    “轟隆——!”
    一聲巨響震得地麵都在抖,火光衝天而起,泥土和碎木片像下雨一樣砸下來。薑山被氣浪掀飛出去,重重撞在貨箱上,耳朵裏嗡嗡作響,什麽也聽不見。
    等他掙紮著爬起來,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發冷——剛才刀疤臉站的地方,隻剩下一個大坑,旁邊散落著幾塊染血的碎布,那是刀疤臉總愛穿的那件黑褂子。
    “疤臉!”薑山嘶吼著衝過去,手指在泥土裏刨著,指甲縫裏全是血,卻什麽也沒摸到。
    “是排山炮!”陳嘯林捂著流血的額頭衝過來,眼睛赤紅,“他娘的少川小左,連這種攻城用重炮炮都用上了!”
    黑虎幫老大扶著被炸斷的貨箱,咳出一口血:“這狗娘養的……”
    話音未落,又是幾聲呼嘯,炮彈接二連三地砸下來,炸得碼頭的貨箱東倒西歪,防線被撕開一個大口子。剛才還在清理戰場的弟兄們,瞬間被煙塵吞沒。
    “躲!都給我躲起來!”薑山紅著眼吼,聲音嘶啞,“往貨物後麵躲!別紮堆!貨物炸了就炸了,人不能死!”
    他拽起身邊一個嚇傻的年輕工人,把他推進貨箱堆裏:“蹲下!別抬頭!”
    “分散開!快分散!”陳嘯林也跟著吼,指揮著弟兄們往不同的貨堆後麵鑽。重炮的威力太大,集中在一起就是活靶子,隻有分散開才有活路。
    黑虎幫老大抓起一挺機槍,想衝到缺口處,被薑山一把拉住:“現在衝出去就是送死!”
    “那疤臉就白死了?”黑虎幫老大眼睛瞪得像銅鈴,“那可是跟我混過水匪的弟兄!”
    “報仇也得活著!”薑山指著身後的房子,“你忘了?那裏還有老人孩子!”
    黑虎幫老大猛地頓住,拳頭攥得咯吱響,最後狠狠一拳砸在貨箱上,跟著薑山躲了進去。
    炮彈還在炸,碼頭的貨箱堆被炸得七零八落,糧食散落一地,藥品箱被炸開,白色的藥片混在泥土裏。可沒人顧得上心疼——活命最要緊。
    薑山趴在貨箱後麵,看著身邊的弟兄們一個個縮在掩體後,臉上全是煙灰和血,卻沒人哭喊,隻有死死攥著槍的手在發抖。他想起刀疤臉剛才的笑,想起他說“山哥,等打完仗我請你喝酒”,心口像被重炮砸中一樣疼。
    “山哥!”小順子爬過來,手裏還攥著半顆炸碎的手榴彈,“排山炮的射程遠,咱們的機槍打不到他們……怎麽辦?”
    薑山沒說話,隻是看向重炮打來的方向——那裏隱約能看到日軍的炮陣地,少川小左的指揮部應該就在附近。他摸了摸腰間的炸藥包,那是從軍艦上帶回來的,還沒來得及用。
    “陳先生,”他低聲道,“你帶著弟兄們守住這裏,別讓他們的步兵衝過來。”
    “你又想幹嘛?”陳嘯林心裏一緊。
    “排山炮厲害,但得靠人裝彈、瞄準。”薑山的聲音冷得像冰,“我去端了他們的炮陣地。”
    黑虎幫老大立刻道:“我跟你去!”
    “你留下!”薑山按住他,“這裏離了你們不行。”他看向幾個水性好的弟兄,“跟我走,從側麵繞過去,摸掉他們的炮兵!”
    炮彈還在呼嘯,炸得碼頭一片狼藉。薑山最後看了一眼刀疤臉消失的那個大坑,咬了咬牙。
    疤臉,等我。
    這排山炮,我替你砸回去。
    日軍的步兵像潮水般湧過缺口,刺刀閃著冷光,訓練有素的隊列壓得人喘不過氣。薑山剛帶著人摸到側麵,就聽見身後傳來弟兄們的慘叫——分散開的防線終究抵不住整齊的衝鋒,缺口越來越大,眼看就要被撕開。
    “完了……”小順子攥著槍的手直抖,眼裏的淚混著泥往下淌。
    就在這時,一陣香風裹著殺氣突然從碼頭側翼衝了過來。一群穿著短旗袍、蹬著皮靴的女人,手裏握著亮閃閃的短刀,發間別著的不是珠花,而是寒光凜凜的飛針,正是百樂門的舞女們!
    領頭的野玫瑰,平時塗著紅指甲的手指,此刻正攥著一把沾血的短刀,旗袍開叉處露出的小腿上綁著槍套,媚眼一瞪,比黑虎幫老大還凶:“小鬼子,姑奶奶的地盤都敢炸,活膩歪了?”
    她身後的舞女們也不含糊,短刀劈砍利落,發飛針飛針更是又快又準,專打日軍的咽喉和手腕。一個日軍剛舉起刺刀,就被野玫瑰甩手一針釘穿了手背,短刀順勢抹過脖子,動作比舞台上的旋轉還利落。
    “野玫瑰?你怎麽來了?”陳嘯林躲在貨箱後,看著這群突然殺出的“救兵”,驚得煙都掉了。
    野玫瑰踹開一個撲上來的日軍,衝他拋了個媚眼,語氣卻帶著狠勁:“你和黑虎這兩個活財神,要是死了,我歌舞廳的生意怎麽辦?”她揚了揚手裏的刀,“你們每天來捧場,給姐妹們帶來多少銀子?現在該我們還人情了!”
    黑虎幫老大正抱著機槍掃射,聽見這話,突然紅了臉,一邊打一邊吼:“野玫瑰!江湖上誰不知道我追了你這麽多年?今天要是死不了,你就答應我唄!”
    “滾你的!”野玫瑰笑罵著,反手一針釘死他身後的日軍,“打贏了再說!”
    旁邊的舞女們跟著哄笑,手裏的刀卻沒停。她們平舞廳舞廳裏周旋於各色人等,眼力和身手早練得刁鑽,日軍的隊列雖整齊,卻架不住她們專鑽空子——鑽襠、劈腿、飛針偷襲,把舞台上的身段全變成了殺招。
    薑山看得直愣神,刀疤臉要是活著,保準會吹口哨。他反應過來,立刻吼:“跟她們配合!把缺口堵上!”
    弟兄們像是被這陣香風激醒了,跟著舞女們往前衝。陳嘯林拎著槍衝在最前麵,一邊打一邊笑:“野玫瑰,你這身手,藏得夠深啊!”
    “江湖上誰不得罪我?”野玫瑰一刀挑飛日軍的步槍,“但誰要是敢動我的財神爺,我就讓他嚐嚐飛針穿喉的滋味!”
    黑虎幫老大打得興起,突然一把將野玫瑰護在身後,硬扛了日軍一刀,肩胛骨被劃開一道口子,卻咧嘴笑:“你看,我護著你呢!”
    野玫瑰臉一紅,手裏的飛針卻更準了,一口氣釘倒三個日軍:“廢話少說,趕緊打!”
    舞女暗器暗器專破日軍的隊列,弟兄們的機槍補上火力,剛才還凶猛的步兵衝鋒,竟被這群“不速之客”生生頂了回去。缺口處的日軍屍體越堆越高,剩下的不敢再衝,隻能退到重炮射程內,對著碼頭胡亂開槍。
    薑山趁機帶著人摸到側麵,看著野玫瑰她們在缺口處站成一排,短刀拄地,旗袍上的血漬像開了朵妖冶的花,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這亂世裏的人,哪有什麽高低貴賤?舞女、黑幫、工人……到了該拚命的時候,手裏的刀都一樣快,心裏的血都一樣熱。
    “山哥,”小順子湊過來,眼裏閃著光,“她們真厲害……”
    薑山點頭,看向重炮陣地的方向:“厲害的還在後頭。”他握緊了炸藥包,“該去端炮了。”
    遠處,野玫瑰正踹了黑虎幫老大一腳:“還愣著?趕緊把缺口堵上!不然小鬼子再衝過來,我可不管你了!”
    黑虎幫老大嘿嘿笑,爬起來就去搬貨箱堵缺口,動作比誰都快。陳嘯林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今天這場仗,或許還有勝算。
    至少,在這片碼頭上,連舞女都拿起了刀,就沒人該認命。
    陳嘯林剛把一梭子彈打空,正彎腰換彈匣,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貨箱後鑽出來,旗袍下擺沾著泥,發梢還掛著草屑,不是他妹妹玉姐是誰?
    “玉姐?!”他猛地吼出聲,聲音裏的震驚比挨了一槍還甚,“你怎麽來了?!”
    玉姐手裏攥著把小巧勃朗寧寧,是他去年送她防身的,此刻正指著一個想繞後的日軍,手都在抖,卻咬著牙沒退:“哥,你別吼!”
    陳嘯林幾步衝過去,一把將她拽到貨箱後,氣得額頭青筋直跳:“我是怎麽跟你說的?!讓阿三和幾個身手好的兄弟護著你去廣東,躲到租界親戚家,誰讓你回來的?!”
    “我不放心!”玉姐甩開他的手,眼裏含著淚,卻梗著脖子,“碼頭打成這樣,你和薑山哥都在這兒,我怎麽可能去廣東阿三三他們拗不過我,半路上被我打暈了,我自己找回來的!”
    她從隨身的皮包裏掏出個油紙包,打開是幾包消炎藥和繃帶:“我知道你們缺藥品,托人從洋人醫院弄的,還有……”她指了指身後,幾個穿著短打的漢子正扛著一箱手榴彈跑過來,“這些是我從咱們青幫分堂調的,他們說你這兒急缺家夥。”
    陳嘯林看著妹妹眼裏的倔強,又看了看那箱救命的手榴彈,氣沒處撒,最後狠狠一拳砸在貨箱上:“你個丫頭片子,不要命了?!”
    “命哪有你們重要?”玉姐抹了把淚,突然笑了,“再說,我跟師父學的功夫也不是白練的,剛才還撂倒一個小鬼子呢!”
    旁邊的野玫瑰聽見動靜,笑著插了句:“玉姐可是帶著家夥來的,剛才那槍打得挺準,比某些隻會喊的男人強。”
    黑虎幫老大也湊趣:“老陳,你妹妹比你有種!”
    陳嘯林瞪了他們一眼,卻把玉姐往身後拉了拉,擋住可能飛來的流彈:“待在這兒別動!敢往前衝一步,我打斷你的腿!”
    玉姐沒應聲,卻悄悄把勃朗寧的子彈上了膛,眼睛緊盯著缺口處的動靜。她想起薑山拉黃包車時的穩健,想起哥哥平時的護短,想起碼頭上那些工人拚死的模樣——她不能走,這裏有她想護著的人。
    正說著,一顆流彈擦著貨箱飛過,打在旁邊的木板上,濺起一片木屑。陳嘯林下意識將玉姐按在懷裏,自己後背硬生生挨了一下,“嘶”地吸了口涼氣。
    “哥!”玉姐驚呼。
    “沒事。”陳嘯林推開她,摸了摸後背,隻是擦破點皮,“你看,多危險!聽話,等會兒讓黑虎送你去後麵房子,跟沈清辭她們待在一起。”
    玉姐剛想反駁,突然看見薑山帶著人從側麵摸過去,手裏的炸藥包閃著光,趕緊指給他看:“哥,薑山哥要炸炮炮陣地!”
    陳嘯林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心裏一緊,立刻對身邊的弟兄吼:“把重機槍往側麵挪!給薑山他們打掩護!”
    玉姐看著哥哥轉身投入戰鬥的背影,又看了看遠處薑山消失的方向,悄悄握緊了手裏的槍。她知道,自己或許幫不上大忙,但至少不能成為累贅。
    剛才被她打暈的阿三帶著幾個弟兄也趕來了,滿頭大汗地對陳嘯林作揖:“老大,是我們沒用……”
    “滾去打仗!”陳嘯林吼了句,卻沒再管玉姐——他知道,這丫頭的性子隨他,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
    玉姐看著哥哥衝在最前麵的背影,突然覺得,以前那個總愛取笑她的哥哥,此刻的肩膀,比青幫總堂的柱子還可靠。她深吸一口氣,瞄準一個剛冒頭的日軍,輕輕扣動了扳機。
    槍響了,日軍應聲倒下。
    玉姐愣了愣,隨即笑了,眼裏的淚終於掉下來,卻帶著股子狠勁。
    這亂世,誰也躲不掉。那就一起扛著吧。
    玉姐剛用勃朗寧撂倒一個衝上來的日軍,正喘著氣換彈匣,眼角的餘光瞥見沈清辭抱著孩子躲在貨箱後,臉上沾著灰,眼神卻亮得很。她突然心裏一熱,幾步衝過去,蹲在沈清辭身邊。
    “清辭妹子,”玉姐的聲音帶著點抖,卻異常堅定,“這次要是死不了,我有個打算。”
    沈清辭正護著懷裏的小兒子,聞言愣了一下:“什麽打算?”
    “我想嫁給薑山。”玉姐看著遠處薑山的身影——他正貓著腰往日軍炮陣地摸,背影在硝煙裏忽明忽暗,“跟你一起,給他生一堆崽子。”
    沈清辭猛地睜大了眼,隨即“噗嗤”笑出聲,眼淚卻跟著掉下來:“你這丫頭,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話。”
    “就因為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今天,才要說。”玉姐抹了把臉,把勃朗寧往腰裏一插,“我見過太多男人,要麽像青幫那些隻會搶地盤,要麽像黑虎那樣隻會吹牛,可薑山不一樣。他拉黃包車時踏實,護著碼頭時拚命,對弟兄們掏心掏肺,對你們娘仨更是寶貝得緊……這樣的男人,值得。”
    她看著沈清辭,眼裏沒有半分扭捏:“我知道這不合規矩,可這世道,規矩早就被鬼子炸沒了。你要是不嫌棄,咱們就一起守著他,守著這碼頭,將來把日本人打跑了,我給你搭把手帶孩子,他要是敢欺負你,我第一個削他。”
    沈清辭看著玉姐眼裏的認真,又看了看懷裏熟睡的小兒子,想起薑山每次回家時疲憊卻溫柔的笑,突然握住她的手:“好啊。”
    “真的?”玉姐眼睛一亮。
    “真的。”沈清辭擦掉眼淚,笑得比陽光還暖,“等打跑了鬼子,咱們就給薑山做兩身新褂子,我給你做件紅棉襖,一起給他生崽子,讓孩子們都記得,他們爹是怎麽守住這碼頭的。”
    兩人正說著,陳嘯林和黑虎幫老大恰好退到這邊換彈藥,聽見這話,都愣了。
    陳嘯林剛想罵妹妹瘋了,卻被黑虎幫老大搶了先:“這主意好!老陳你聽聽,你妹妹比你通透!等打完仗,我來主持婚禮,保準熱鬧!”
    陳嘯林瞪了他一眼,卻沒再說什麽,隻是看向薑山消失的方向,心裏默默念叨:你小子要是敢對不起這倆丫頭,我饒不了你。
    玉姐被說得臉一紅,卻梗著脖子喊:“等把鬼子打跑了,誰也別想攔著!”
    沈清辭也跟著點頭,懷裏的小兒子似乎被吵醒了,咿咿呀呀地揮著小手,像是在應和。
    遠處,薑山正摸到日軍炮陣地附近,突然打了個噴嚏,還以為是江風吹的,沒多想,隻是握緊了手裏的炸藥包。他不知道,在他拚命守護的碼頭裏,兩個女人已經悄悄定下了一個關於未來的約定——一個要等他回家,一個要給他生娃,而這一切的前提,是先把眼前的鬼子打跑。
    炮彈還在炸,槍聲還在響,但此刻的碼頭裏,除了硝煙和熱血,似乎還多了點別的東西——那是藏在炮火裏的盼頭,是兩個女人手拉手時,眼裏比子彈還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