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萍和宋璿兩個人在淩嵐兒的辦公室待了有十多分鍾，本來是淩嵐兒一個人休息放鬆的時間，卻變成了三個人表麵融洽暗地裏各懷心思的茶話會。
    張小萍和宋璿都比淩嵐兒大上幾歲，都是極聰明老道的人，跟她們在一起，淩嵐兒不像之前跟冉嶠和陳思蔓在一起時那樣放鬆。
    雖然話說的少，大部分都在笑著聽，但也絕對算的上是緊張的腦力勞動了。
    這是私下裏同事之間聯絡感情的活動，也是最考驗人際能力的互動。
    淩嵐兒作為人力資源部經理，是掌握全公司人事敏感信息，平衡部門間對立關係的角色，但她卻尤其不喜歡也不擅長這種私下的交流。
    張小萍和宋璿，一個市場部經理，一個經營部經理，表麵看似和氣，本質上卻是明爭暗鬥的競爭關係，淩嵐兒萬一哪裏沒顧及到，或者被認為厚此薄彼，就極有可能給自己未來的工作中埋了坑。
    另外，她們也都想從淩嵐兒的隻言片語中打探到公司裏的敏感消息。
    淩嵐兒說多了無意中漏個消息，被人一編排都可能給自己帶來不小的麻煩。
    因此，相對單純務實的淩嵐兒，在這種非工作時間的私下交流活動裏，她更願意做個看似單純又隨和的小鳥，偶爾神遊一下裝個糊塗，她們反倒覺得她可愛也人畜無害了。
    淩嵐兒的確無害，關鍵時候，她願意對她們任何一個施以援手，鼎力配合。
    把兩個人送走後，淩嵐兒長舒一口氣，開始自己的正事，她要跟公新騁打第二通電話。
    這次，電話響了第二下，公新騁就接了。
    淩嵐兒連忙打招呼：“公先生您好，我今天給您打過電話，我是……”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公新騁打斷了，伴著周圍推杯換盞聲以及說笑聲：
    “我現在正忙著……誒誒…好……”
    公新騁後半截話說的極官方客氣，是他們這個年齡段打電話的慣用尾音，敷衍，但其實也盡力給了電話對麵那位充分的尊重。
    “嗯嗯……好的，您先忙，公先生。”
    淩嵐兒恭敬地等著對麵掛掉電話，她開始反複琢磨公新騁今天兩通電話裏的回複：
    第一通電話的回複是：【沒時間】
    當時淩嵐兒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打電話的目的，並表示希望能與他做進一步溝通，問題是“您是否有時間？”
    他的回答是【沒時間】，那麽是他第一次就拒絕了？
    淩嵐兒蹙眉搖頭：
    沒時間怎麽能是拒絕呢？
    沒時間隻是表示他那個時間沒時間，不是拒絕，因為他的回答不是【沒興趣】，也不是【不考慮】。
    淩嵐兒在草稿紙上反複寫著【沒時間】，已經寫滿了大半張紙，又陷入自我懷疑：
    【那是因為我問的問題是：“您是否有時間？”
    而不是“您是否有興趣？”也不是“您是否考慮？”】
    所以，到底是問題的無意間技巧性引導，還是公新騁給開了口子，隱晦地給了她機會？
    第二通電話的回複：“我現在正忙著……誒誒…好……”
    語氣很客氣，但態度很敷衍，可是他沒有直接說：“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隻是告訴她，他現在正忙著，那麽，是他足夠有涵養其實是已經在拒絕了，還是他隻是表達他正忙，不方便說話，依然給了機會呢？
    找到一個合適的人極其不容易，淩嵐兒太想成功，太想完成這個崗位的招聘了，她陷入無限的糾結和內耗中。
    可是糾結和內耗並不能解決問題，崗位還在那空著，人選的電話號碼就躺在他的通訊錄裏，還是得硬著頭皮去做。
    但做之前，她是需要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雖然看似是兩通簡短的電話，對方的語氣也都很客氣，但淩嵐兒看公新騁已經有了濾鏡。
    兩次電話都被打斷沒有順暢的進行下去，這種高維的衝擊對淩嵐兒來講，要再打出第三通電話是需要巨大勇氣的，因為怕再次遇阻。
    但，事總歸要推進的，既然這個公新騁這麽忙，那就選擇他大概率不忙的時間，淩嵐兒大膽地選擇在晚上1100給公新騁打去電話。
    淩嵐兒加班回到家，快速洗漱完畢，又刷了一會兒公新騁的公開資料，在1050她就站在了鏡子前。
    穿著素花睡裙的淩嵐兒，長發飄飄丹鳳俏眼的她，一個人在鏡子麵前做著各種鬼臉，扭著各種奇葩妖嬈的小動作，不時地笑著尷尬著……
    她在努力放鬆著自己的身心，期待這一通電話，公新騁能好好聽她介紹一下公司新事業部1號位的崗位。
    晚上1100，淩嵐兒蹲下身，安安靜靜盯著鏡子裏麵自己的臉，又一次撥下了公新騁的電話。
    電話響了一聲，沒人接，兩聲，也沒人接，三聲，依然沒人接，淩嵐兒內心逐漸掙紮開來：
    【完了！太不禮貌了！打擾人家睡覺了。】
    正當她要掛掉電話的時候，電話突然就接通了。
    “喂，哪位？”
    電話那邊的聲音略顯疲憊。
    淩嵐兒一根心弦緊繃著，迅速接話，並且語速極快：
    “對不起，公先生，實在抱歉打擾您了，我是xx公司的hr，今天跟您打過兩次電話……”
    淩嵐兒到底是青澀的，也因為過於想完成目標，她的表現不太像一個人力資源經理該有得模樣，她自己不是沒有意識到。
    但這可能就是27歲的最真實的她吧，誠意滿滿的，篤定堅持，一點也不老道，甚至還有點稚嫩，所以她再一次被公新騁打斷了。
    “睡覺了……”
    公新騁簡簡單單三個字把淩嵐兒徹底給整懵了。
    職場上的人大多都極力把自己包裝成一個高端大氣精英職業的形象，而這句“睡覺了”，著實難住了淩嵐兒，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懵住了。
    不過，懵也就懵了幾秒鍾，畢竟她是那麽的迫切要搞定這個人選。
    好在，這一次，公新騁並沒有馬上掛電話，於是淩嵐兒及時按照自己的思路反饋：
    “打擾您了，請問您一般什麽時間方便？我再跟您打過去！”
    說到這，淩嵐兒看似問了一個問題，卻並沒給公新騁回答的時間，她清楚問答題不如選擇題高效，於是接著直接發問：
    “明晚1000或者1030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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