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槍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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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蒙亮,王謙就聽見院外大黃的抓門聲。
    他輕手輕腳爬起來,生怕驚動睡在炕那頭的兩個妹妹。
    灶間已經亮著燈——娘比他還早,正在往鋁飯盒裏裝烙餅和鹹菜疙瘩。
    "帶上。"娘把飯盒塞進他的帆布包,又遞來一個軍用水壺,"裏頭是參須酒,冷了就抿一口。"
    王謙心頭一熱。
    上輩子的時候,剛去林場上班,娘也是這麽給他準備幹糧的。
    "槍藏好了?"娘壓低聲音。
    王謙點點頭。
    那杆"水連珠"用油布包著,藏在倉房的柴堆裏。
    院外傳來三聲短促的口哨——是於子明的信號。
    王謙係緊綁腿,悄悄推開院門。
    晨霧中,於子明像個雪人似的站在柵欄外,肩上挎著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三發子彈,檢查了。"於子明拍拍口袋,"黑子好像知道咱要去幹啥,非要跟上,讓我鎖屋裏了。"
    王謙從柴堆取出步槍,兩人一狗悄無聲息地離開屯子。
    東邊的山脊剛泛起魚肚白,照得雪地泛著幽藍的光。
    大黃走在最前麵,鼻子緊貼雪麵,時不時抬頭確認方向。
    它今天格外安靜,不像普通獵犬那樣興奮地亂躥——這正是頂級頭香獵犬的特質,知道什麽時候該沉默。
    "真神了,"於子明小聲說,"它咋知道往哪走?"
    王謙指了指雪地上隱約可見的褐色斑點:"血跡。味道。那天,可能黑熊肩上的傷一直在滴血。"
    那些斑點斷斷續續,有些被新雪蓋住了,但大黃總能準確找到下一處。
    兩人跟著獵犬爬上一道山坡,積雪沒過膝蓋,每走一步都要費好大勁。
    "歇會兒。"王謙在一棵倒木旁停下,掏出水壺灌了一口。
    參須酒火辣辣地滑下喉嚨,立刻驅散了寒氣。
    於子明喘得像拉風箱:"那畜生...跑得真遠..."
    王謙仔細觀察四周。
    這裏已經是老鴰嶺深處,樹木更加茂密,樹幹上隨處可見熊的抓痕。
    上輩子他當護林員時,這一帶是出了名的熊窩。
    大黃突然停下,耳朵豎得像兩把小刀。
    王謙立刻按住於子明的肩膀,兩人屏住呼吸。
    獵犬慢慢退回來,輕輕用頭蹭王謙的腿,然後轉向左側一片石砬子——那裏有幾塊巨大的岩石堆疊成天然洞穴,洞口掛著冰溜子。
    王謙眯起眼睛。
    石砬子前的雪地上有片不自然的凹陷,周圍的樹枝也有折斷的痕跡。
    最明顯的是洞口邊緣那抹暗褐色——新鮮的血跡。
    於子明剛要說話,王謙一把捂住他的嘴,指了指石砬子,又比了個熊的手勢。
    大黃的表現證實了這一點——它沒有像普通獵犬那樣狂吠,而是悄無聲息地繞到下風處,示意兩人跟上。
    頂級獵犬都明白,對付猛獸,突襲比強攻更有效。
    三人借著灌木掩護,慢慢繞到石砬子側麵。
    這裏距離洞口約三十米,有幾棵粗壯的柞樹可以做掩體。
    風正好從洞口吹向他們,不會暴露氣味。
    王謙輕輕拉開槍栓,塞入一顆子彈。
    金屬摩擦聲在寂靜的森林裏顯得格外刺耳。
    於子明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手死死攥著彈弓。
    大黃趴在王謙腳邊,一動不動,隻有耳朵微微轉動,捕捉洞內的動靜。
    王謙慢慢舉起槍,把槍托抵在肩窩——這個姿勢他上輩子重複過成千上萬次。
    "看見沒?"於子明用氣聲問。
    王謙搖搖頭。
    洞口太暗,看不清裏麵。
    但大黃的表現告訴他,熊肯定在裏麵。
    就在這時,洞裏傳來一聲沉重的歎息,接著是爪子撓地的聲音。
    王謙的手指輕輕搭上扳機,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膛。
    一道黑影出現在洞口——先是鼻子,然後是那雙小眼睛。
    黑熊警惕地張望,右肩的傷口已經化膿,散發著惡臭。
    它似乎察覺到了危險,但一時還沒有發現隱蔽的獵人。
    王謙屏住呼吸,準星對準熊的右眼。
    莫辛納甘的後坐力大,必須一擊斃命。
    "砰!"
    槍聲震落了樹梢的積雪。
    黑熊的腦袋猛地後仰,接著像座小山一樣轟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打、打中了?"於子明聲音發顫。
    王謙沒動,槍口依然指著洞口。
    上輩子他見過裝死的熊,差點要了一個伐木工的命。
    大黃得到示意,慢慢靠近黑熊,在距離兩米處突然狂吠起來。
    熊毫無反應。
    獵犬這才上前,嗅了嗅熊的鼻子和爪子,回頭衝王謙搖了搖尾巴——確認死亡。
    "老天爺..."於子明癱坐在雪地上,"一槍...就一槍..."
    王謙放下槍,這才發現手心全是汗。
    他走過去查看戰利品。
    子彈從右眼射入,後腦穿出,幹淨利落。
    熊屍還是溫熱的,至少有四百斤重。
    "先取膽。"王謙抽出侵刀,"不然一會兒膽汁回流,就不值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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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熊腹比劃了一下,找準位置,一刀劃開。
    熱騰騰的內髒氣味撲麵而來,但他早已習慣。
    手指探入尚有餘溫的體腔,在肝髒下方摸到了那個梨形的囊袋——熊膽。
    "完整嗎?"於子明湊過來問。
    王謙小心地切斷連接組織,取出墨綠色的膽囊,對著陽光看了看:"好膽!"
    膽囊飽滿,沒有破裂,這樣的品相能賣高價。
    他用準備好的小布包好熊膽,塞進貼身的衣袋。
    然後割下一小塊肝髒扔給大黃:"好姑娘,先犒勞你。"
    大黃叼著戰利品,尾巴搖得像風車。
    這是獵人的規矩——頭功的獵犬先享用。
    "來,幫忙翻個身。"王謙招呼於子明。
    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熊屍翻過來。
    王謙開始剝皮和去除內髒,刀尖精準地在皮肉之間遊走,幾乎不浪費一絲好肉。
    熊皮完整剝下後,他又割下四條熊掌和最好的裏脊肉。
    "剩下的都不要了?"於子明看著一些內髒和小半熊肉,有些不舍。
    "那肯定不行。"王謙用雪擦淨手上的血,"咱現在還窮,山神爺多少留點就行。"
    "做個爬犁吧。"
    王謙環顧四周,指著幾棵筆直的小樺樹,"砍那幾棵。"
    兩人用侵刀砍下樺樹,削去枝丫,再用隨身帶的麻繩綁成簡易爬犁。
    熊皮、熊掌和所有的熊肉都放在上麵,用樹皮固定好。
    一上手,有點小沉!
    "走,回屯!"王謙拉起爬犁繩子搭在肩上。
    這頭熊的熊膽應該是草膽,至少能賣三百五十塊錢,再加上熊皮熊肉啥的,也能再買上二百來塊錢,夠給他們兩人家裏添置不少東西。
    要是銅膽就好了!
    王謙在心裏暗暗地想。
    於子明幫忙拉著爬犁,興奮得臉通紅:"謙哥,你咋這麽厲害?一槍就中!"
    王謙笑了笑:"運氣好。"其實哪是運氣,上輩子他在林場打了半輩子槍,三十米內指哪打哪。
    大黃走在前麵開路,時不時回頭看看他們。
    夕陽把雪地染成橘紅色,三人的影子拖得老長。
    回到屯口時,天已經擦黑。
    幾個在屯西頭井邊打水的婦女看見他們,驚得水桶都掉地上了。
    "老天爺!真打著熊了?"
    消息像風一樣傳遍全屯。
    等他們走到於子明家時,後麵已經跟了十幾個看熱鬧的鄉親。
    老支書叼著煙袋擠到最前麵,用拐杖撥拉了一下熊皮:"好槍法!正中眼窩!"
    於子明他爹於德水笑得合不攏嘴,趕緊招呼人幫忙卸貨。
    王謙把熊膽藏在內兜裏沒拿出來——財不露白,明天直接去縣裏賣。
    "槍呢?"於德水問,"還劉大腦袋了?"
    王謙搖搖頭:"明天去還。"他得好好謝謝劉家,沒有那杆"水連珠",這趟不會這麽順利。
    杜小荷不知什麽時候也擠了進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王謙:"謙哥,明子,熊掌能分我家一個不?我娘..."
    這還用問?
    "拿倆。"王謙大方地說。
    人群外突然傳來一聲冷哼。
    趙老蔫帶著兩個侄子站在遠處,臉色陰得像鍋底。
    王謙故意舉起一個熊掌晃了晃,氣得趙老蔫轉身就走。
    "嘚瑟。"於子明咧嘴笑了。
    當晚,於德水強硬地留王謙在家吃飯,燉了一大鍋酸菜熊肉。
    王謙給家裏送去一條裏脊,回來時看見大黃趴在院門口,麵前擺著塊帶肉的熊骨——這是於子明特意留給它的。
    "好姑娘。"王謙揉揉大黃的腦袋,"明天帶你去縣裏。"
    獵犬似乎聽懂了,尾巴在雪地上掃了掃。
    月光下,牙狗屯的屋頂覆蓋著白雪,家家戶戶煙囪裏飄出嫋嫋炊煙。
    王謙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心裏無比踏實。
    這才是他想要的重生——靠自己的本事打獵養家,保護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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