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樹倉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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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在頭頂炸響時,杜鵬正掛在二十米高的紅鬆上。少年嚇得一哆嗦,差點鬆開手裏的麻繩。雨水順著樹皮溝壑奔流而下,把他澆成了落湯雞。
\"看見啥了?\"王謙在樹下吼,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他們追蹤一頭受傷的馬鹿來到這片原始林,老黑狗卻對著這棵三人合抱的古鬆狂吠不止。
杜鵬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湊近樹幹上的黑洞。樹倉子——這種因雷擊或蟲蛀形成的中空結構,是山林裏最好的天然儲藏室。他剛把腦袋探進去,黴味混著某種腥氣就衝進鼻腔。等眼睛適應了黑暗,少年突然\"啊\"地驚叫起來,差點從樹上栽下去。
\"骨頭!全是骨頭!\"
王謙三下兩下攀上樹杈,接過杜鵬遞來的手電筒。光束照進樹洞的刹那,他後頸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十幾具動物骨架整齊地碼放在裏麵,最上層是個完整的貂熊頭骨,空洞的眼窩裏盤著條冬眠的鬆花蛇。
\"見鬼...\"王謙的手電光停在樹壁的刻痕上。那些深淺不一的劃痕組成奇怪的圖案:圓圈套著三角形,中間是道閃電狀的標記。他認出來,這是老輩獵人用來標注\"危險\"的暗號。
樹下的王秀蘭突然吹了聲急促的口哨。王謙探頭看去,隻見父親和杜勇軍正半跪在泥地裏,研究著什麽。雨幕中,隱約可見泥土裏露出半截鏽跡斑斑的鐵鏈。
\"是捕獸夾!\"王建國用樹枝挑起那坨鐵疙瘩,\"老式的鋸齒夾,專門對付熊瞎子。\"鐵鏈另一端深深埋進土裏,不知道連著什麽。
杜鵬自告奮勇要挖,被王秀蘭一把拽住後領:\"傻小子,沒見這土是翻新的?\"她指了指周圍倒伏的草叢,\"有人比咱們先到。\"
雨越下越大,眾人決定先回屯裏。臨走前,王謙在樹倉子裏留了根紅布條——這是告訴後來者:此處有主。老黑狗卻反常地不肯走,對著樹根處一通狂刨,直到王謙發現那塊埋在腐葉下的金屬片。
\"林...場...046...\"王謙擦著鐵片上的泥,心頭突然劃過道閃電。去年失蹤的護林員,胸牌編號不就是046?
當晚,七爺家的油燈亮到三更。老人家戴著老花鏡,用鹿茸粉一點點清理鐵片上的鏽跡。\"是胸牌沒錯。\"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沾了血絲,\"這料子...是七十年代國營林場特發的...\"
王謙摩挲著鐵片邊緣的凹痕,那形狀像是...獸齒咬的?窗外炸響個悶雷,震得窗欞嗡嗡作響。杜小荷懷裏的王驍突然驚醒,\"哇\"地哭出聲來。
\"明日帶我去看看。\"七爺往煙袋鍋裏塞了些奇怪的草藥,煙霧頓時散發出刺鼻的腥氣,\"那樹倉子...怕是有些年頭了。\"
第二天清晨,屯裏來了三個陌生麵孔。領頭的穿著洗得發白的幹部裝,正挨家打聽護林員的消息。\"我們是林場調查組的,\"他給王建國遞煙,\"聽說你們這兒有人見過046號胸牌?\"
王謙注意到,這人的右手虎口處有道陳年疤痕,形狀酷似捕獸夾的齒印。更可疑的是,他帶來的兩個\"助手\"始終把手揣在兜裏,鼓鼓囊囊的像是藏著家夥。
七爺裝糊塗應付走了調查組,轉身就吩咐王秀蘭:\"去把於子明叫來,帶上他爹留下的炸藥。\"老人家的眼睛在晨光中閃著異樣的亮,\"那樹倉子底下...怕是另有乾坤。\"
重返古鬆時,眾人發現紅布條被人換了位置——現在係在低處的樹枝上,打了個奇怪的水手結。樹下的泥土也有新翻動的痕跡,但捕獸夾不見了。
\"退後。\"於子明把炸藥小心埋進樹根縫隙。隨著一聲悶響,古鬆緩緩傾斜,露出個黑黝黝的洞口。腐臭的氣味撲麵而來,王謙的手電光照出了一條向下的階梯——用整根的落葉鬆木搭建,已經有些年頭。
階梯盡頭是個十平米見方的地窖。杜鵬的火把照亮四壁時,少年直接吐了出來——牆上釘著十幾張動物毛皮,最顯眼的位置掛著張完整的棕熊皮,熊頭做成標本,玻璃眼珠反射著詭異的光。
\"這是...\"王秀蘭的聲音發顫,\"偷獵者的倉庫。\"
王謙的火把照向角落,那裏堆著幾個鐵皮箱。撬開後,眾人都愣住了——整箱的獵槍子彈,還有幾十個捕獸夾。箱底壓著本發黃的賬本,最新那頁寫著日期和數字:\"85.3.12,紫貂皮6張,熊掌4對,鹿茸2架,收貨人金牙。\"
\"是獨眼龍的同夥!\"杜鵬突然指著牆上的地圖。那是張手繪的興安嶺獵場分布圖,牙狗屯被畫了個紅圈,旁邊標注著:\"老參地,待清理。\"
七爺用拐杖撥弄著地上的煙頭:\"昨兒那三個"幹部",在這兒蹲了半宿。\"老人家突然彎腰,從熊皮底下抽出個油紙包,\"瞧瞧這個。\"
油紙裏裹著本工作證,照片上的年輕人穿著筆挺的護林員製服。王謙翻到背麵,編號046的字樣已經模糊,但血跡依然清晰可辨。
\"砰!\"
槍聲從洞口傳來,碎石簌簌落下。王謙抬頭,看見\"調查組長\"正舉著把手槍,金牙在火光中閃閃發亮:\"多謝帶路啊老鄉們。\"他踢了腳身旁的麻袋,\"正好把你們和這些"贓物"一起處理了。\"
杜勇軍突然吹了聲口哨。地麵微震,洞口的光線驀地被遮住——是那頭斷角的野公牛!它紅著眼衝下來,犄角直接把一個歹徒挑上了牆。混亂中,王謙看見有道白影從階梯閃過,金牙的慘叫隨即響徹地窖。
等他們爬出洞口,金牙已經不見了。雪地上留著道拖拽的血痕,延伸到遠處的灌木叢就消失了。老黑狗對著血跡狂吠,背毛炸得像刺蝟。
七爺望著血痕消失的方向,突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白狐報恩有三送,一送財,二送子...\"老人家沒說完,劇烈咳嗽起來。
回屯的路上,王謙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看著他們。轉過山梁時,杜鵬突然指著遠處的白樺林:\"你們看!\"林間空地上,那隻白狐正帶著幼崽嬉戲。它抬頭望向眾人,嘴角似乎...沾著抹刺眼的紅色?
當夜,屯裏燃起篝火,把繳獲的捕獸夾全部熔成了鐵水。七爺把046號工作證供在山神龕前,帶著全屯人唱起了古老的安魂曲。王謙注意到,杜小荷悄悄在火堆邊放了碗新鮮的鹿奶。
第二天清晨,山神廟的門檻上整整齊齊擺著五隻凍硬的雪兔。每隻兔子的耳朵都被精心修剪過,形狀酷似人的手掌。七爺看到後,往東南方拜了三拜,往自己額頭上抹了道香灰。
\"冤有頭,債有主。\"老人家的呢喃隨風飄散,\"山神爺...都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