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工夫，邊上又竄出好幾個穿同樣黑西裝的家夥，動作熟練地拿拖把、噴劑，刷刷幾下就把血跡腦漿全清幹淨。
    三十秒不到，街上又恢複原樣，跟啥都沒發生過一樣。
    付旌站在原地，眼皮都沒眨一下。
    他慢慢懂了，有些人命，真的比紙還薄。
    一眨眼，就能抹掉一個，連個水花都不冒。
    更瘮人的，是路人的表情——麻木，冷漠，看都不多看一眼。
    付旌從沒覺得自己是救世主，也沒妄想過能叫醒所有裝睡的人。
    他突然想起，佐佐木修兵以前搞的那個意識實驗，是不是真能讓所有人都變善良？
    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現實掐滅了。
    法老三猛拍他胳膊，壓著嗓子催“走！趕緊走！”
    看他那副又慌又急的德性，付旌心裏直翻白眼。
    就這膽量，居然還是錢老大手下專門幹髒活的？真是白混了。
    但大街上人來人往，太顯眼，付旌也不想被人當成什麽奇怪團夥，隻好跟著法老三退了百來米。
    可剛走幾步，他突然停下。
    法老三覺得還不夠遠，還在催“再走點，再走點！”
    付旌卻眯起了眼，嘴角慢慢揚起，像是發現了什麽獵物。
    這眼神，讓法老三心裏直發毛，忍不住問“小七，你又犯什麽毛病？”
    付旌輕笑一聲，聲音不大“白天那個怪人，正站在前麵，盯著咱們呢。”
    這話一出，法老三臉唰地白了，脖子僵得像生了鏽，一點一點扭過頭去。
    果然，街口站著那個人——劍四。
    還是那身外鬆內緊的黑衣，還是那個罩著腦袋的兜帽。
    夜裏這麽一穿，越看越不像活人。
    法老三還在發懵，就看見劍四抬腳了，一步一步，朝他們這邊走來。
    而他盯的，分明就是付旌！
    法老三腦子裏“轟”一聲，逃命的念頭猛地炸開，比任何時候都強烈。
    付旌也察覺到了，法老三腿都在抖，整個人快散架了。
    “剛才不過殺了個醉鬼，至於怕成這樣？”
    法老三又急又惱，梗著脖子吼“你懂個屁！那些開槍的，穿的是康納德集團的製服！正兒八經的！”
    付旌挑了挑眉，笑了“你還挺清楚？不是說咱們平時不在這地界混嗎？”
    法老三壓低聲音“不在這混，就是因為不想被康納德盯上。”
    “你知道為啥那醉鬼被當街打死，沒人吃驚嗎？”
    付旌慢慢搖頭，這回，他是真沒搞懂這地方的規矩。
    法老三的臉一下子繃得緊緊的，剛才還拽著付旌往前衝，腳步快得像火燒屁股，可現在卻死命往回扯，整個人都在往後縮。
    他雙眼死死盯著前方，因為那個叫劍四的家夥，已經一步步朝他們這邊走來了。
    “說白了，那醉鬼估計就是喝多了，順手撩了個站街女而已。”
    “可你別忘了，在德昂裏斯州，十個站街的有九個半都是康納德集團罩著的。”
    “哪怕隻是旁人看了幾眼，他們都能直接開槍打爆腦袋，剛才那一幕你也看到了，根本不講道理。”
    “這地方整個就是康納德說了算，他們做事就一個字——狠。
    不管你是誰，惹了事，當場斃了。”
    付旌聽完，嘴一歪，笑了“照你這麽說，這地方治安不是挺好嗎？老百姓出門都不用擔心被搶劫了吧？”
    這話差點把法老三氣得原地爆炸，他咬著牙吼道“安全？是安全！可這安全是拿命換的！隻要你在德昂裏斯活著，就得被他們吃幹抹淨，榨到最後一滴油！這種安全有個屁用！你懂不懂？”
    “還有，咱們今晚是來幹嘛的？你腦子裏就沒點數？看到剛才那場麵，你就不怕下一秒你我也變成屍體躺地上？”
    付旌輕輕擺了擺頭，語氣輕鬆得像在聊天氣“他們還動不了我。”
    話音剛落，他的氣質陡然一變。
    原本那個懶散隨性的模樣瞬間消失，躲在後麵的法老三猛地瞪大眼睛，心口一緊。
    付旌的個子沒長，可那一瞬間，法老三覺得他就像一座山突然拔地而起，堵在自己麵前。
    那種壓迫感撲麵而來，壓得人喘不過氣，連抬手反抗的念頭都不敢生。
    這時候，劍四也終於走到了跟前，腳步穩穩停住。
    “又碰上了，老朋友。”
    付旌眯了眯眼，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劍四的眼神，跟白天完全不一樣了。
    他幾乎可以肯定，對方已經拆穿了他假扮康納德成員的把戲。
    說不定，佐佐木修兵在劍四身上裝的監控設備，早就把他的真麵目錄下來傳了回去。
    畢竟，之前劍七衝進聯合艦隊的時候，體內不也藏著通話和錄像的小玩意嗎？
    付旌嘴角一揚，輕飄飄笑道“你從白天一路溜達到現在，挺辛苦吧？”
    劍四臉色沒變，看起來像是塊石頭雕出來的，但眼神已經鋒利得不像話。
    “職責所在。”
    “你要是一開始沒騙我，我早回去了，也不用在這浪費一下午。”
    “說實話，我不太喜歡被人當成馬戲團猴子一樣圍觀。”
    付旌幹脆也不繞彎子了，笑著問“那你現在是真認出我了？是你自己猜出來的，還是佐佐木修兵通風報信？”
    劍四麵無表情，冷冷回了一句“都不是。
    看來你也沒傳說中那麽聰明。”
    付旌一聽，反而笑得更開，那笑容裏全是毫不掩飾的譏諷和不屑。
    “也是，天下哪有百分百準的情報？不過嘛，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劍四眼神微微一垂，聲音低沉“我沒必要解釋什麽。
    這兒打起來太麻煩，換個地方，把今天的事了結了，怎麽樣？”
    付旌雙手一攤，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換地方？這招隻對旗鼓相當的人有用，對我們之間，一點意義都沒有。”
    “再說，你不想在這動手，不就是因為奧古迪姆的吩咐？總得給康納德集團留點臉麵，不能當街火並，是吧？”
    “所以我在想，告訴你我是誰的那個人……是不是也是奧古迪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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