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咬耳朵，付旌已經動作麻利地把那小弟拎了起來，用廠子裏到處都是的鋼絲繩套住他胳膊，直接吊到了半空。
    “你們有沒有想過，”付旌慢悠悠地說，“那個殺了錢老大的‘劍四’——我已經順手處理掉了。”
    話音落下，整個廢棄廠房像是被按了靜音鍵。
    剛才還時不時有回響的地方，現在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那叫桑卡杜魯的男人死死盯著陰老六，眼神像要噴火。
    陰老六則臉色慘白，滿眼絕望。
    他知道劍四是什麽級別的存在——那是連他自己聽聞都會頭皮發麻的角色。
    結果眼下這個看著陽光爽朗的年輕人，竟然輕輕鬆鬆就把那種怪物給滅了？
    付旌臉上還掛著笑，可陰老六心裏清楚得很這種一邊笑著一邊動手的人，才是最要命的。
    直到這一刻，他才算真正明白什麽叫“笑麵虎”。
    其實付旌原本也不是這麽狠的角色。
    但偏偏剛經曆了一通心性上的轉變，眼下碰上的又全是他媽的白鷹國人，下手自然毫不客氣。
    踩死幾隻臭蟲需要良心不安嗎？更何況這群人沒一個幹淨的。
    付旌踱步走到桑卡杜魯麵前，歪著頭瞅了他一會兒，才開口道“自我介紹一下唄？別等我一個個問，咱們省點力氣，行不行？”
    桑卡杜魯耷拉著腦袋，低聲說“桑卡杜魯。”
    說完，就不吭聲了。
    付旌拿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笑道“接著說啊，你們公司新員工報到，光報個名字就算完了？”
    桑卡杜魯頭垂得更低，聲音苦得像藥渣“我沒上過班……從畢業那天起，一天都沒上過。”
    付旌一愣，沒想到答案這麽離譜，追著問“你多大了？”
    “再過半個月……就三十三了。”
    付旌掰著手指數了數，納悶道“十多年沒工作？那你靠啥活著？朋友接濟？家裏有礦？”
    “再說你這年紀，好胳膊好腿的，幹嘛不去打工？怎麽就跟佐佐木修兵那種喪心病狂的項目扯上關係了？”
    桑卡杜魯臉上寫滿了無奈，低聲說“我……身體扛不住。
    現在每天撐死幹一兩個小時的數據分析，就已經讓我病情一天比一天糟。”
    “我知道佐佐木在旭日國搞的那些單兵改造計劃，全是見不得光的黑實驗，國際上明令禁止的。”
    “可我在他的數據裏看到了一條路——能讓我換個新身體，徹底擺脫現在的爛命。”
    “所以，我隻能賭一把。”
    付旌皺了皺眉，心裏咯噔一下。
    這人雖然是敵方陣營的，但聽著……好像也不是純粹的壞種。
    碰上這種既可憐又可恨的角色，付旌反倒猶豫了。
    等下怎麽處置，還真有點難辦。
    “你說的研究方向是啥？你到底得了什麽病？年紀不大，怎麽一副被榨幹了的樣子？”
    桑卡杜魯眼睛紅了，嗓音也抖了起來。
    “我……我能活到現在，我自己都覺得是個奇跡。”
    “這麽多年被病痛拖著走，早就不想活了。
    可我又沒勇氣自殺，隻好冒險試試佐佐木的數據。”
    “結果還沒開始幾天，就被你打斷了……我現在什麽都沒撈著。”
    “我的病？多了去了，挑幾個重的講吧。”
    “鱗癌、淋巴癌、肺癌，三種癌症同時長在我身上。
    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我也想和普通人一樣上班、吃飯、交朋友……可我連做個正常人都成了夢。”
    “要是佐佐木的研究真能成功，我能換副新軀殼，重新活一次……你會拒絕這種機會嗎？換成是你，你能忍得住？”
    付旌眯起眼睛，沒說話。
    說實話，他心裏有點動搖。
    眼前這個人，惡不徹底，苦不堪言，換了誰攤上這種命，都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他能做的，隻有沉默。
    “這事兒先放一邊。
    我問你，你說佐佐木修兵那些數據能讓你換個身子？到底是啥意思？難不成還得拿活人開刀，才能搞到一副好身體？”
    桑卡杜魯低著頭，忽然笑出聲來。
    笑聲幹巴巴的，像鏽鐵片刮過地板，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苦澀，還有點瘋。
    “佐佐木那人的路子一向狠。
    他早年做過一項研究——能把人腦子裏的東西掏出來，存著也好，轉走也罷，最後還能塞進另一個身子裏麵。”
    “我這破殼子不要了，把‘我’裝進一個健健康康的身體裏，這不是重新活一回嗎？”
    “要是這法子能反複用……嘿嘿，那就不是活一次兩次的事兒了，是永遠不死！”
    付旌靜靜看著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跟著冷了下來“可你有沒有算過賬？你每往前走一步，底下得埋多少條人命？”
    “你現在連門都沒摸著，就靠陰老六動手，不知道殺了多少無辜的。
    等真成了，你還得害死多少人才夠？”
    “與其鑽這個牛角尖，你怎麽不想想，剩下的日子，幹點正經事？補補這輩子欠下的遺憾，不好嗎？”
    桑卡杜魯冷笑一聲，抬起頭，眼神像是刀子“我還以為你跟別人不一樣，不至於拿這種爛大街的道理勸我。”
    “補遺憾？我這輩子就沒痛快過一天，全被這該死的病拖垮了！我的苦，我的恨，根源就是這副爛肉身！”
    “現在好不容易看見條縫，透了點光進來，你倒要站出來講仁義道德，掐滅它？”
    付旌聽完，嘴角慢慢翹起來，眼底那點猶豫早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他忽然抬手，幹脆利落地打斷桑卡杜魯的咆哮。
    “聽膩了，真沒勁。”
    “來回就這麽幾句，翻來覆去地演。
    你要恨命運對你不公，那我也告訴你，命運遲早一腳把你踹進墳坑。”
    “在那之前，我隻問你一件事兒——”
    “除了你，還有誰在偷偷搞佐佐木那些數據？報上名字、幹啥的、藏哪兒了，統統說出來。”
    桑卡杜魯被他這麽一壓，一口氣卡在喉嚨裏，臉一下子漲成豬肝色，瞪著付旌一句話都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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