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聽風院，小廝撲通一聲跪在地下，朝著被大臣簇擁在中間的柳書靜稟報。
    “大人，京城郊區突發泥石流，規模頗大，各個要塞全被堵住了！”
    後知後覺發現聽風院清爽無雨，小廝眼眸微微睜大，說話的聲音微微停頓了一瞬。
    “要塞被堵，物資進出京城恐怕都得受阻，百姓生計也會受到影響。”
    “大人，西城地勢低，積水嚴重，有無數房屋遭水淹沒，百姓家中家具、糧食皆被浸泡損毀。”
    場麵安靜了一瞬。
    自大雨初降至今，不過兩盞茶時間，泥石流、積水以及房屋倒塌，一同肆虐開來。
    這般情形聞所未聞。
    平日裏暴雨幾天，也不曾有如此亂象。
    今日這場雨，卻來勢凶猛，全然超乎想象，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攪弄風雲，將天地攪得混亂。
    眾大臣惴惴不安。
    有人眉頭緊鎖，有人低頭私語。
    近段時間，京城頻繁出事，先是天譴雷罰，接著是一大片人異常昏迷，現在又是大暴雨，許多大臣立即聯想到有天煞孤星傳聞的尉遲湛。
    尉遲湛在容家青天白日發生天譴雷罰，大半個朝堂還在禦書房上奏諫言，誅殺此人。
    如今短短月餘過去，眾大臣自然還未忘卻此事。
    “司大人，近段時間，京城災害頻發，難不成當真是尉遲湛所至？”
    “若尉遲湛當真是天煞孤星，容家為何平安無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上了馬車。
    錯落有致擺放奇花盆景映入眼簾，還有寬敞的外間，三十幾人完全可以坐下。
    所有人震驚又沉默。
    什麽障眼法都是假的。
    眾大臣眼神譴責看著容舒和蕭承安妻夫。
    容舒和蕭承安尷尬又覺得冤枉。
    臻兒真的就是這麽說的。
    容舒心裏憋悶。
    想起淩山長總說臻兒說話信不得，容舒總算是信了。
    窗外風景極速後退。
    今日容臻夫侍頭頂烏雲，天象罕見不祥，朝堂大臣原本有了兩種不同意見。
    一種是以欽天監司靈語為首的誅殺派，主張諫言誅殺尉遲湛。
    另一種是以丞相為首的保皇派，主張一切聽從皇帝的指示。
    如今所有大臣格外沉默。
    這番情景跟上次天譴諫言，十分相似。
    上次尉遲湛被天譴，大臣們想諫言誅殺尉遲湛，趁機拉容臻下馬，杜絕容臻未來登位的可能，杜絕酆朝再次出現女帝。
    陛下卻借林熹之口，說出容臻武功天下第一，直接震懾那些心懷叵測的大臣，令大部分男性大臣收斂心思，不敢造次。
    如今，聽風院奇異之處，光明正大展示在所有人麵前，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威懾。
    沒人愚蠢到以為這隻是一個意外。
    有腦子靈活的大臣已經湊在容舒身邊，打探問道，“容大人，府上兩位蕭公子可有婚嫁？”
    容舒實話實說，“不瞞您說，下官兩位外侄早已婚配我家小女，如今正在相看吉日，還望諸位大人改日來喝喜酒。”
    “好啊。”
    “容大人，切莫忘記送來請帖。”
    好聽的話你一句我一句恭維著容舒。
    還有許多大臣心裏暗歎容舒命好，有容臻這麽一個女兒，將來成就不凡。
    此時，司靈語渾濁的眼眸透過窗外，打量著聽風院的風景。
    忽然之間，一絲奇異光彩從她眼眸閃過。
    司靈語眼中的聽風院變了。
    實際上，聽風院更大更寬。
    空氣中白霧縹緲。
    比肉眼看見的風景還要精致綺麗。
    更重要的是空氣中能量濃鬱，呼吸間，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新與活力。
    司靈語深深吸地了一口氣。
    蒼老布滿褶子的臉閃過一絲異彩。
    對麵的柳書靜隱晦地看了她一眼。
    柳書靜長相英氣，小麥色皮膚。
    看起來沒有文官氣息，反而像英姿颯爽的女武將。
    柳書靜出自遼州柳家，世代為定北王府家臣，其族弟柳書衍還是莊聿的伴讀。
    她的立場天然站在莊聿這邊，自然不喜歡誅殺派為首的司靈語。
    半個時辰之後。
    馬車停了。
    柳書靜等人下了馬車，林熹一身官袍早早在邊上等候多時，“諸位大人，裏邊請。”
    “有勞林大人帶路。”
    容臻身懷奇異本領，眾大臣不再奢望諫言成功，一個個規規矩矩跟在林熹身後走進正廳。
    正廳外表看著尋常，實則內部又高又大。
    白玉地板光潔照人，清晰地倒映著屋頂栩栩如生的浮雕，仿若置身仙境。
    上首紫檀雕花椅，容臻神色散漫把玩莊聿的手，兩人華麗的錦袍在光影交錯間，格外神秘。
    周圍還有兩排容貌出眾的男女站著。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氣氛安靜了一秒。
    柳書靜上前一步，一一稟報京城大雨的受災情況。
    一道隱晦的目光落在容臻身上。
    像是打量，又像是震驚。
    容臻抬眼望去，看見目光的主人，是下首人群中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臣。
    那是一個女大臣。
    她背部挺直，身形清瘦。
    一雙眼眸渾濁又帶著奇異的光芒，仿佛能看透人的靈魂深處。
    是那種卜卦的老道士的氣息。
    隻一眼，容臻便沒了興趣。
    她喜歡未知的不確定性。
    不喜歡卜卦。
    “陛下，郊區要塞被堵嚴重......”
    莊聿打斷了柳書靜的稟告，“容臻的人已經在清理泥石流被堵路段，積水以及房屋倒塌等問題。”
    說著，他神色隱隱不耐。
    “林熹，你派人協助常白等人處理好。”
    “是。”
    “退下吧。”
    大臣們麵麵相覷。
    天象異常提都不提？
    “且慢。”
    說話的人是司靈語，“陛下，您成親吉日已然算好，如今可要確定？”
    莊聿微微點頭。
    眾大臣徹底絕了要諫言的心思。
    陛下馬上要下嫁與容臻，肯定不會讓她身上出現任何流言蜚語。
    吉日有三個。
    分別在三月後，半年後，一年後。
    莊聿看了容臻一眼。
    似在無聲詢問她的意見。
    容臻正在看光腦上京城的暴雨，察覺他的目光，捏了捏他的手，“十一月初六。”
    這是三月後的日期。
    確定日期，莊聿立即派禮部尚書李慎宜負責大婚事宜。
    人群末尾的容舒和蕭承安：.......
    兩個時辰之前，才知道臻兒跟陛下有私情，如今就開始談婚論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