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江辭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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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時竟覺星可摘。
    少年心氣勇氣是不可再生之物啊。
    我沉迷書海不可自拔,中規中矩地完成了學業,不該想那麽多的。
    我百無聊賴回了國。
    我不需要工作賺錢,日進鬥金又怎樣呢,世界這麽大怎麽一點意思都沒有?
    回了國我老和傅斯年偶遇,第二次見麵他竟然說要和我結婚。
    這個世界問題更嚴重了。
    不過那時候我不喜歡他說話的語氣和表情,似乎能和他結婚是天大的賞賜一樣,帶點傲慢很正常,但不應該是對著我。
    說實話,如果我想,即使是他那種身份地位的人,見到我也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我一點也不懷疑我會青史留名,高考近滿分的全國狀元,沒成年就有兩枚奧運金牌我就隻參加了兩個項目)。
    還有各種比賽,我是普羅米修斯俱樂部的成員,修了多少學校救了多少人捐了多少錢?
    國家級重要保密人員,當之無愧的電腦天才,赫赫有名的操盤手,在很多領域也算是小有建樹,還是阿爾法協會會員之一。
    但是又怎樣,沒意思,死了算了。
    不過傅斯年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確信自己和他是一類人,那他為什麽要和我結婚啊?
    好奇怪啊,真想知道原因。
    我在各種地方被迫和傅斯年偶遇,他總是邀請我吃飯,笨拙且生疏地找聊天話題,消息也發的特別勤,像隻開屏的孔雀。
    他沒有在追求我,隻是想和我結婚,我很敏銳也很聰明,毫不誇張地說,我有顆天才大腦和七竅玲瓏的心,一切都是透明的。
    覺得有意思,半推半就我同意了。
    事實證明傅斯年還是那個傅斯年,死直男一個,呆頭呆腦的笨木頭,不過我當時也不喜歡他,戒指剛套上就被我摘了。
    其實前麵他態度還挺好的,就是話聽著比較冷硬,如果我收斂一些兩人可能就這麽細水長流地自然愛上對方,可惜沒有如果。
    我的哥哥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他對我冷淡了下來,雖然處處溫柔事事體貼,但明顯心裏不舒服,不過很快他又恢複了以往的周到紳士,可是這更不好了,我覺得他喜歡我。
    但那個時候我不喜歡他。
    和發現別人喜歡我就疏遠一樣,我果斷掐滅苗頭,在他車禍躺在床上時提了離婚,我知道他沒什麽事兒,可還是莫明覺得好可憐。
    我處理了國內的財產,捐的捐賣的賣,留下補償後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打包出國。
    高興就又跑又跳,悲傷就又哭又喊,那是動物園裏猴子幹的事,笑在臉上哭在心裏,說出相反的言語做出相反的臉色,這才是人,看不透,那幾個月我過得像隻猴子。
    我很少通過砸東西發泄,但後來我沒壓抑自己了,不高興的時候把能砸的都砸了,我不知道為什麽會煩躁,不過我很縱容自己。
    可惜被導師撞見了,我一瞬間從半死不活的狀態恢複以往的精明聰敏,我當時還算體麵,但出現在精神病院不合適。
    我再正常不過的回到並完全適應人類社會,在靈隱寺磨練心境,我又看到了傅斯年,他好可憐好憔悴好沮喪啊,整個人蔫蔫的。
    他真好看,像可憐的小狗,我帶他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衣服,不過我不想和他糾纏或者敘舊,僅是看到流浪貓就順手投喂了而已。
    但是他黏上我了,住在我旁邊,關心我吃穿,在靈隱寺待至清明,趁他回去我收拾東西就跑了,喜歡我是沒有結果的。
    可惜總有傻逼,上床明明是你情我願的事,為什麽會有人覺得強迫別人很爽?
    我隨便定下了鬱司藤的命運,越高端的圈子采取越原始的交流方式,得虧姓鬱的沒對我強來,不然我能讓他後悔終生。
    李酒柒……
    她喜歡陽光清朗的那款,不過有女兒後收斂了些,為什麽對我像知心姐姐一樣?
    哦,原來救過她~
    她沒打算為我杠上鬱家,我完全理解,她已經算是知恩圖報的了。
    可從來沒有人得罪我了還能笑的出來,而且我又遇到了傅斯年,像磁石相吸一樣,我要處理鬱家,要遊山玩水,順便躲傅斯年。
    他跟著我來h市了,沒有工作嗎?
    我不想搭理他,他陰魂不散的很,但是他太好看了,我總是莫名其妙地對他心軟,他會一遍遍不厭其煩地說沒營養的廢話,跟在身後攆都攆不走,謝家又湊上來了。
    找死……
    我不會亂吃外麵的東西,但我有點好奇中藥的感覺,挺好忍的,隻是身體和理智不受控製,他竟然能做到那一步,很舒服。
    我喜歡黑色,那種暗沉的、連鮮血都無法侵染的顏色,但傅斯年更契合它,能恰如其分襯出對方的蒼白膚色和涼薄脾性。
    他很精致也很脆弱,黑色碎發下隱約浮現的青紫血管能輕而易舉地勾起我的毀滅欲。
    袁珊珊好漂亮啊,瞧著深情又專一,可惜怎麽能罵我呢,還罵的那麽難聽。
    活該。
    不過她出現的太好了,和傅斯年睡覺很舒服,但是我不喜歡他,不應該給他錯覺的,我罵他打他希望他離我遠點兒。
    不要喜歡我,沒有意義的。
    愛的盡頭是什麽呢?
    沈括很可憐,重病的奶奶,早亡的父母,破碎的家庭和堅強的他,他長的還行,能力性格都不錯,他很難過很悲傷,我就幫了他。
    沒錢眼淚沒用,不要尊嚴放棄學業也沒用,真蠢,像枯敗的花,有種別樣的美。
    他奶奶壽終正寢了,他過的很好,事業有成又給老人頤養天年,他恨不得以死報答我這個伯樂,不過我什麽都不缺。
    晏行和那個小學弟挺有意思的,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們的未來,事實證明沒猜錯,結局也就那幾個,沒有一點新意,無趣極了。
    我怎麽又遇到了傅斯年?
    緣分天定?
    嘁~
    我以為會分道揚鑣的,但是他追上來了,抱著我喊寶寶,一副相思成疾的模樣。
    沒人敢抱我,也沒人敢喊我寶寶,他好看,雪地裏黑衣很深情,他又黏上我了。
    我知道他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但隻要我出現,他的目光很少不在我身上。
    他注視我的時候充斥著隱忍和壓抑,像野獸主動將自己困於囚籠。
    可惜我不喜歡他,隻是做愛很舒服,他吻技好,胸膛溫暖,聲音好聽,臉好看,身材也好,會說漂亮話,床下很會伺候人。
    我不喜歡也不會為任何人花心思,我和所有人關係都不親密,沒有人配得上我精心準備的任何東西,我也沒有情感淡漠。
    我很會共情每一個人。
    傅斯年跟著我去國外了,可我本來就是為了躲他的,他對我好得無可挑剔,卑微地求愛,體貼地照料,隨叫隨到的溫柔。
    我對他一點兒也不好,態度惡劣到了極點,走吧走吧離我遠遠的,我不可能給他愛的,走的越遠越好,最好永遠都不要見麵!
    我貪戀他的體溫,又拒絕了他。
    但他沒走,我冷眼旁觀,我視而不見,我言語諷刺他來者不拒,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卑微虔誠地祈求我,小心謹慎地察言觀色。
    真不應該。
    甩不掉我就和他回了國,許知星喜歡我,又有人喜歡我,真是莫名其妙。
    他們為什麽能那麽隨意地說愛?
    愛這麽廉價的嗎?
    用自虐的方式製造深情假象,使自己站在道德製高點以此獲得滿足感和安全感。
    無論是雪夜等在樓下還是冒著大雨接送,自己回想起來像關羽千裏走單騎一樣壯懷激烈,可對於別人來說那可能是麻煩。
    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那些東西無法承擔寄托在上麵山崩地裂的情懷,迫不及待表現的滿腔愛意會深陷表演而不自知,愛是有偏差的。
    刻苦銘心的瞬間對方可能沒有同樣的感覺,甚至茫然不知。
    喜歡一個人恨不得將對方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人家說冷心裏就結了冰,對方難過立馬如喪考妣比對麵還難過,唯恐無法將自己的愛意表達出來,這真的就是愛了嗎?
    可誰也無法承擔另一個人的寄托,試圖改變一個人的想法是瘋狂的。
    這注定徒勞。
    愛不是追逐、依附以及自我感動,應該是相互吸引和誌趣相投,要克製,克製情緒,克製表演欲,甚至是克製自己的喜歡。
    我沒有越界,我對所有人都一樣,我沒有給任何人錯覺,我不欠誰什麽。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過他不要的。
    ……
    傅斯年要我負責,但我對他隻有一丁點的愧疚和歉意,複婚就複婚,再多的就沒了。
    應該是提前打過招呼的,或者人家本來就優雅體麵不會鬧到明麵上,我沒和親人相處過,也沒和誰如此親密過,但大差不差。
    傅家人很友好,我也盡量禮貌一些,我喜歡體麵和雅觀,可惜他們擅作主張要給我過生日,沒有自己的事要做嗎?
    都這麽閑?!
    沒顧任何臉麵,我暴躁極了,非常生氣心情特別不好,我說傅斯年多管閑事,我覺得傅家人在無理取鬧瞎湊熱鬧。
    但傅斯年一點都不生氣,他肯定感到了難堪和自作多情,傅家人被遷怒了,可他在祈求我不要生氣,讓我不要離婚。
    他好可憐啊,甚至偷偷把結婚證藏了起來,他太卑微了,我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他都緊張得不行,哭起來也很好看。
    傅斯年是典型的貴族少爺,沒受過什麽磋磨,他小時候很可愛,眼睛水汪汪的,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照片似乎看起來很普通,但財富會低語,我們的確不一樣。
    他給我講了很多過去的事,每天都陪著我,甚至有些勾欄作派,也許是情趣,不過我確實爽到了,怎麽會這麽喜歡我?
    我沒想結婚的,更不打算公開,他那種人竟然願意穿旗袍和高跟鞋。
    他無時無刻都在勾引我,眼睛欲說還休,表情憂鬱含愁,身上的香氣都帶著勾子。
    傅斯年想要我主動。
    褪去冷漠、斂下傲慢、瘋狂又卑微地低著頭顱,焦灼又隱忍,他的血液、骨骼乃至靈魂都在叫囂著渴求,被我迷得神魂顛倒了?
    傅老爺子的壽宴我沒參加,但袁姍姍算是衝著我來的吧,我對傅斯年有些遷怒,沒有人因為我而針對傅家,這是傅斯年的錯。
    他哭了,和故意裝可憐玩情趣的不一樣,哭得很傷心,他在難過,但是我猜不到原因,不過我不和他計較袁姍姍的事了。
    我討厭失控,冷寂、壓抑、苦悶、憤恨都是毫無作用的情緒,因弱小而任人宰割的無力感更是讓人作嘔,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在他睡覺的時候我做了,我很好奇他的反應,他說很喜歡,我親他那裏了,他給我的回饋總是正麵的積極的,很乖。
    我精神狀態不太好,腦袋總是昏沉低迷的,他竟然穿黑婚紗,甚至讓我在上麵。
    我沒想到他心動至此,居高臨下的人走下神壇,情感愈發沸騰,就這麽跌跌撞撞走來,對我抱有一種執拗到近乎單純的愛意。
    他瘋了,願意像仆人一樣伺候我,自己提前準備好,還給我修了指甲,穿的那麽正經,我也是瘋了,竟然同意且行動了。
    完全收斂的傲慢、幾近偏執的忍耐、冷靜又瘋狂,他很乖很可憐,任由我欺負,我想看他眼角泛紅瀕臨失控的模樣。
    我違背了曾經的意願,得對他負責。
    我自認為並非善良勇敢之人,害怕黑暗、弱小、痛苦和死亡,卻自欺欺人到無所畏懼的地步,個人看來感情很可怕。
    明明將一切都分析透了,到頭來卻還是該喜歡的繼續喜歡,該恐懼的繼續恐懼。
    他難道……
    那個人和我以前裝的人設很像,傅斯年主動幫的忙,他被人覬覦而不知,我們的初遇像一場笑話,其實結果都一樣。
    我不想要他了。
    不想聽他說話,任由他被雨淋,也不想和他睡在一張床上,他太聰明也太了解我了,竟然知道我因為什麽而生氣。
    那為什麽不和別人保持距離呢?
    他道歉和示弱的方式一點也不讓我反感,但是我覺得自己被拿捏了,我允許他回房睡覺並開始冷暴力他,因為他髒了。
    他沒保護好自己,他被人算計了,他應該徹底屬於我才是,應該隻為我一個人活。
    我要快刀斬亂麻地解決兩人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我要讓一切回到正軌,他繼續走他的康莊大道,我可以補償他的。
    祁家真煩!
    怎麽不去死!
    隻教訓謝家還忘記姓祁的了,我恨不得弄死他們,說兩句都不行,罵又不禁罵!
    她暈過去的時候我都懵了,老不死的早不暈晚不暈,又菜又愛玩兒!
    得虧沒給我惹麻煩,但是我得教訓他們,讓他們長長記性,別再來惡心我了。
    我被綁架了,是血緣上親妹妹推波助瀾的,有點高興,終於有人撞槍口可供發泄了,我是個好人,又為國家處理了一個隱患。
    不過傅斯年很緊張,他搞得陣仗太大了,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甚至寸步不離地跟著我,他像驚弓之鳥一樣不安。
    真可憐,我又心軟了。
    他吃醋了,說要穿軍裝,我有點製服控,也很喜歡和他做那種事。
    我知道了他不工作的事,他真的瘋了!
    太恐怖了!
    我要離他遠點!
    必須離婚!
    傅樾年看不下去和我正麵起了衝突,其他人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們都覺得我配不上傅斯年,這再正常不過了,可那又怎樣?
    一切都是傅斯年自願的不是嗎?
    我近乎挑釁地和每一個人對視,態度漫不經心又隨意極了,生氣吧,都生氣吧,他們態度惡劣了我就可以挑刺找事兒了,或者傅斯年覺得我不尊重他的家人和我離婚。
    我要自由,也給他自由。
    他的確生氣了,我從沒見過他那樣,甚至感到有些害怕,不過他又對我笑還安撫我,第二天他妹妹給我道歉了。
    傅家的人都給我道過歉,連傅書禹也不例外。
    我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好好的一家人被我搞得烏煙瘴氣,氛圍也劍拔弩張。
    我直接跟他說要離婚,他拒絕了。
    他說他不知道為什麽喜歡我。
    我覺得他很可憐,為了一個不愛他的人做到這般地步,甚至主動買那些用在自己身上,簡直不可理喻,真有這麽喜歡我嗎?
    可是為什麽呀?
    他對我太好了,我不相信。
    傅斯年忙起來了,也有人給我發消息,我拒絕了,但他們千不該萬不該找上傅家,我拒絕的已經足夠明顯了,在堅持什麽?
    真讓人心煩!
    那個狗東西在指桑罵槐,他們都輕視我,我希望自己能心平氣和地麵對這些,他們都是微不足道的螻蟻,我沒必要生氣的。
    但是我做不到,我總是莫名其妙地發火。
    不過我有能力兜底,一個無足輕重的廢物而已,他們太大驚小怪了,但傅斯年一直堅定不移地站在我身邊,怎麽不生氣?
    要是認為我上不得台麵、看不懂臉色離婚就好了,我有點對不起他。
    姓段的好煩,他們的父母一如既往的默許了,像背地裏陰暗的毒蛇。
    我不是軟弱可欺的廢物,也不是蠢笨如豬的棋子,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不是誰都配見我、和我說話的,我不願意被當槍使。
    我不會平白為任何人做嫁衣。
    麥子熟了千百次,人民萬歲第一次。我會同意的,但不能太隨意,還得要點合理權益,要他們三請四請,態度恭敬地來接我。
    我沒想到會是那個老人,他看我的時候在想什麽呢,人家見過那麽多大風大浪,會不會覺得我過於稚嫩青澀幼稚可笑?
    我們都在重複前人的生活,全球八十億人口大家都一樣的,沒有什麽是獨一無二的,我們在日複一日的重蹈覆轍。
    我先行一步提前走了,說一個月就回來,但其實壓根兒就沒打算回去。
    人類社會太豐富多彩了,什麽東西都能玩出花來,更何況世界那麽大,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全部看完的,即使對此我意興闌珊。
    我看到傅斯年了,挺耀眼的,他應該光鮮亮麗的出現在各種高端場所,一直閃閃發光,而不是對著我低三下四、伏小作低。
    不值得的。
    究竟喜歡我什麽啊?
    我改還不行嗎?
    我又遇到他了,怎麽老是遇到他?
    他要牽我的手,我避開了,他就放慢腳步和我並排走,他被人叫走了,我也想走的,可他的眼睛會說話,他想我了。
    我帶他回了我的酒店,他跪下了,他喊我的聲音很好聽,我突然不想他用嘴做那種事了,這對他不公平,我在心疼他。
    我對他總是莫名其妙很縱容。
    好癡漢啊,他又在裝可憐了,竟然喊我老婆,私底下肯定喊過很多次了吧?
    他有點害怕,乖乖不動了,他示弱討好希望我不要生氣,可又情難自禁地渴望我。
    好聽話。
    他很符合我的心意,一舉一動都讓我滿意極了,我允許他喊我老婆,讓他用手,甚至獎勵他親我那裏,這實在是不應該。
    他又要給我過生日,我不理解,我從來不過生日,逢年過節也沒必要慶祝。
    那一天真的很特殊嗎?
    發生了什麽重要難忘的事嗎?
    還不如讓我一個人安靜待著。
    他要跳舞給我看,真是瘋了。
    我真的沒有勾引他,我不想他愛上我的,他不應該那樣,我後悔了,我不應該招惹他的,怎樣才能讓一切恢複原狀?
    他又看出來了,安分守己地跟在我身邊,謹言慎行害怕我趕他走,真的好可憐啊。
    我怎麽又妥協了?
    我跟他回國了。
    我是外人,傅家其他人心殊各異,我不在乎,傅斯年還是義無反顧又堅定不移地護著我,他總是覺得我會被欺負。
    有人覺得我自甘墮落變了,也有人認為我是傷仲永泯然眾人,可傅斯年愛我,他似乎不在意這些,真的有這麽愛我?
    他希望我陽光一點,希望我笑,帶著我什麽都嚐試一下,可我不感興趣。
    我免費給他當了一天的翻譯,他竟然感到了愧疚,總是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早在和他認識之前我就坐上了無上高位,任由別人頂禮膜拜,難搞非常。
    哀嚎祈求能視為平常而無動於衷,往日裏更是挑剔到無以複加,醉生夢死之下是旁人難有的矜持傲慢,放蕩不羈的背後是似嘲弄似悲憫的鐵石心腸,我不是什麽溫和派。
    這個世界沒有我在乎的。
    像是站在劇外的觀眾,活的如同世外人,沒有同情心當然會覺得無聊且活該。
    我隻陳述客觀事實,隻做價值判斷,不想被情感拖累,一切自我利益優先。
    他們說我是個愉悅犯。
    我每一個細胞、每一塊骨骼都充斥著弱肉強食和桀驁不馴,基本上時時刻刻都屬於看不起任何人的狀態,我太習慣獨來獨往了。
    孤僻成性是我的代名詞。
    但我會裝,演技很好的那種。
    有些富二代說為留學努力背單詞,當服務生賺學費,冬天洗衣服好冷……他們被自己的心酸過往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覺得他們蠢,他們永遠生活在自己的圈子裏,都不知道一斤糧食才幾毛,他們看不起別人,從來不會對別人感同身受。
    可又有什麽好指責的呢,那是別人的生活別人的人生,我不應該這樣想的。
    傅斯年有點笨,腦袋會了手又做不出來,可是好可愛啊,喪喪的真可憐。
    一堆泥巴值得那麽寶貴嗎?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以前我意氣風發什麽都聽不進,現在我沉默寡言什麽也說不出。
    我智商高,樣貌出眾,溫文爾雅,有錢有權,外表看來履曆和為人都無可挑剔。
    可惜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能人多如牛毛,才子佳人更是不計其數。
    16歲雁門關救隋煬帝,17歲萬軍救父,18歲晉陽起兵,隨後大破薛仁果、宋金剛、劉武周,22歲擒獲竇建德王世允,27歲登基稱帝,31歲受尊號天可汗,36歲欲滅穀魂,44歲設淩煙閣。
    17歲驃姚校尉封冠軍侯,19歲拜驃騎將軍兩征河西,21歲閃擊匈奴殲敵7萬,22歲漠北之戰封狼居胥,23歲任軍中大司馬。
    元行種族歧視政策,漢人近乎亡族滅種,開局一個碗的狠角色。
    這樣的人物數不勝數,王陽明龍場悟道,鄭思肖畫蘭無土,《富春山居圖》的前世今生,風流人物太多太多,他們都隨風消逝了。
    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隻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可是曆史上那些獨領風騷的大人物,有誰是一帆風順過完一輩子的?
    即使有些天縱奇才早年發跡,但又有誰真正的得償所願了嗎?
    有人在地底建立不朽,有人在大陸留下傳說,而我在自己的記憶宮殿裏,靜候死亡。
    我怕疼,基本上沒怎麽流過血受過傷,我看過銀白的刀刃劃破皮膚露出鮮紅的血肉,有些幻痛但還好,我沒傷害過自己。
    可死亡究竟是什麽感覺?
    科學家認為,會出現“靈魂出竅”的感覺,是因為大腦的顳頂聯合區功能失調。
    現代醫學認為,“回光返照”的發生主要是由於腎上腺分泌的激素所致,還有atp影響。
    通常人們說一個人死了,會說斷氣或者沒有心跳,但醫學上判定死亡的標準並非心髒死亡即心髒停止跳動),而是“腦死亡”。
    死……
    有心理學家在研究過150個瀕死體驗者經曆過“臨床死亡”後複生的人)的案例之後,總結出了14種“瀕死體驗”。
    我有過某些感覺,但不全。
    凡事都有它的生命周期,天和人都行大運,大運會變,人和物也會變,我能擁有的都是我暫時擁有的,隨時可能離我而去。
    我不懷疑現在傅斯年愛我。
    可有什麽是真的?
    死亡不是解脫。
    傅斯年……
    他身居高位,但核桃藍莓是剝好的,我連手都不用自己洗,天塌了還有他。
    他愛我,拚命迎合我,用錢用愛用自己的方式挽留我,讓我身心都離不開他。
    那十年後二十年後呢?
    我也喜歡他,但我對他一點也不好,我應該做一個完美愛人的。
    我控製不住自己,試探、也算是熱戀吧、分別,我走了幾個小時直至雪停,恍惚間看到了他心如死灰的身影。
    一瞬間和當年他出去買東西的影子重合,我不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心疼他。
    其實無所謂,無非就是那些原因而已。
    我瘋狂又理智,恐懼又興奮,他的確得償所願了,像昏暗天空下的狂亂風暴,肆無忌憚又如影隨形,我有點想他的柔情和體溫了。
    人一定要愛著什麽,恰似草木對光陰的鍾情,我試圖接近他,但是他不敢相信。
    很荒謬,但這是事實。
    寡言少語、冷漠無情的傅斯年喜歡我,從不反駁我阻攔我,他低下頭時陰暗而灼熱的吐息、晦澀又癲狂的眼神皆因我而起。
    他藏了一屋子我的照片。
    這不是什麽大事。
    我被他看到了曾經的不堪,那群人都該死,為什麽要算計我呢?
    曾經他給我寫的信沒看直接燒了,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不回,送禮物不收,轉的錢不領,但是我喜歡他,甚至想和他好。
    可是,為何如此深沉堅定的愛獨獨降臨在我身上,我從未對他溫柔以待,他看向別人時總是滿心羨慕和遺憾,真可憐。
    “別掛,求你……說說話……”
    真讓人不知如何是好,就傅斯年那蠱惑人心的長相和偏執傲慢的性格,我是欣賞他的。
    他聲音太好聽了,臉也好看,惆悵之外的咬牙切齒,委屈中又帶著憐惜,痛意裏暗藏瘋狂,到後麵甚至帶著點病嬌。
    還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以及對自己認栽的執著,以前多沉穩、冷靜的一個人啊。
    他字字句句都是真誠的心意,他喜歡我,沒有黃色玩笑,沒有低俗字眼,沒有調戲玩弄,隻有滿滿的惦念和上位者卑微的愛意。
    被他吸引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我性格惡劣不擇手段,但這些他沒見過,美貌卻是實打實的,於是語言的羞辱,不輕不重的處罰,似真似假的誇讚都讓他暗爽。
    傅斯年白天得心應手地掌管公司,回來卻被我弄得胡言亂語,他不會拒絕我,什麽都不會,即使是我拒絕他那麽多年後想在一起了,他也隻感到受寵若驚和欣喜若狂。
    似乎隻要我願意回頭,他一直都在。
    我回應了,他是我的,愛具有排他性,我們徹底在一起了,身心交融的那種。
    我們的愛有時差,在不同時間喜歡上了對方,可站在各自的角度我們都沒有錯,是陰差陽錯造成了我們之間的許多遺憾。
    傅斯年時時刻刻都充斥著騷亂與動蕩、偏偏又克製到不可思議,這種情緒太難以言喻了,他從裏到外都有冰火兩重天的矛盾感。
    他很在意我,絕無僅有的那種,我一個眼神勝過千言萬語,他真的很愛我。
    不過,他不會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吧?真覺得自己藏的很好?我有那麽傻嘛?
    傅斯年在不安。
    所以我向他撒嬌,跟他扯一些東的西的,拉著他溫存,要他陪我玩兒,不掩飾對他的特殊和在意,我能做一個完美伴侶的。
    他演都不演徹底暴露本性了,看著鏡子裏自己布滿情欲的臉我從未覺得如此陌生,但我默許了,我知道他有無孔不入地窺視我。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從不對任何人抱有任何期待,但傅斯年不一樣,我縱容他的一切,甚至背叛自己責怪曾經的冷酷與無情,我應該早點對他好的。
    但所幸,我們還有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