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會跟她分享一些他生活裏的瑣事。
    “今天班裏轉來一個新生，數學基礎很差，有點頭疼。”
    “學校組織去爬山，我被硬拉著去了，累得夠嗆。”
    “樓下新開了一家麵館，味道還不錯，但還是沒你做的好吃。”
    宋清音每次聽到他用那種平淡的語氣，說出最後那句話時，都會在電話這頭，紅著臉，偷笑半天。
    他們的關係，就在這一次次的通話中，變得越來越親密，越來越曖昧。
    像一杯正在慢慢發酵的紅酒，還沒有品嚐，光是聞著那香氣，就足以讓人醺然欲醉。
    國內的夏天，高考結束了。
    那一天，宋清音看著朋友圈裏，國內的同學們曬出的準考證和考後狂歡的照片，心裏忽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如果她沒有離開，現在的她，應該也和他們一樣，剛剛結束那場決定命運的考試，然後，按部就班地，走進她父母規劃好的學校，去讀那個她一點都不喜歡的金融專業吧。
    幸好，她逃了出來。
    那天晚上，她給顧知遠打電話。
    “顧知遠，你們學校的高考閱卷結束了嗎？”
    “嗯，今天剛結束。”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辛苦啦。”宋清音軟著聲音說，“等我以後賺大錢了，給你請十個八個按摩師，天天給你捏肩捶腿。”
    顧知遠在那頭低低地笑了“那我等著。”
    “對了，”宋清音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放暑假了吧？”
    “嗯，從下周開始。”
    “那……那你暑假有什麽安排嗎？”她問得小心翼翼，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她記得，他答應過她的。
    他說，他會來看她。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鍾。
    宋清音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他不會……是忘了吧？
    還是說，他隻是隨口答應的，根本沒當真？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顧知遠的聲音，才不緊不慢地響起。
    “安排？”他故意拖長了語調，“嗯……讓我想想，我好像，訂了一張機票。”
    宋清音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去哪的？！”她追問，聲音裏是藏不住的急切。
    “一個……有點遠的地方。”
    “多遠啊？”
    “坐飛機要十幾個小時吧。”
    “是不是……來我這裏的？！”宋清音幾乎是屏住了呼吸。
    電話那頭，傳來他愉悅的輕笑聲。
    “不然呢？”
    “啊——！”
    宋清音再也忍不住，直接在宿舍裏尖叫了起來。
    她抱著手機，在床上滾來滾去，像個得到了心愛糖果的小孩，開心得快要瘋掉了。
    一周後，宋清音在機場，見到了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一條淺色的休閑褲，拉著一個銀色的行李箱，站在人來人往的接機口。
    和周圍那些行色匆匆的旅客比起來，他顯得格外的從容，格外的挺拔，格外的……好看。
    宋清音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想也沒想，直接飛奔了過去，像乳燕投林，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
    “顧知遠！”
    顧知遠被她撞得後退了一步，但還是穩穩地接住了她。
    他張開雙臂，將這個比半年前，似乎又清瘦了一些的女孩，緊緊地抱在懷裏。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
    隔著十幾個小時的時差，隔著上萬公裏的距離，他們終於，又一次，真實地擁抱在了一起。
    “慢點。”他拍了拍她的背，聲音裏滿是寵溺，“多大的人了，還這麽冒冒失失的。”
    “我不管！”宋清音把臉埋在他的胸口，用力地蹭了蹭，“我好想你。”
    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委屈的鼻音。
    顧知遠的心，瞬間軟成了一灘水。
    “嗯，我也想你。”
    那個暑假，是宋清音長這麽大，過得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顧知遠在這裏待了整整一個月。
    他們走遍了這個小鎮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一起去逛美術館，他雖然看不懂那些抽象的畫，但卻會很認真地，聽她講每一幅畫背後的故事和構思。
    他們一起去坐遊船，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上，她站在他身邊看著遠處的夕陽，覺得歲月靜好，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他們一起去逛超市，為晚餐的菜單爭論不休，最後，還是他笑著妥協，由著她買了一大堆她愛吃的零食。
    晚上，他們就擠在學生宿舍那個小小的廚房裏，一起做飯。
    他會係著她那條粉色的、帶著小熊圖案的圍裙，熟練地切菜，顛勺。而她，就負責在旁邊搗亂，一會兒偷吃一塊剛出鍋的排骨，一會兒又用沾了麵粉的手，去抹他的臉。
    顧知遠也不生氣，隻是無奈地搖搖頭，然後，伸出長臂，以同樣的手段報複了回去。
    他們的關係，就在這一個月裏，發生了質的飛躍。
    雖然誰都沒有說破那句“我喜歡你”，但他們之間的每一個眼神，每一次觸碰，都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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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顧知遠要回國了。
    宋清音去機場送他。
    這一次，她沒有哭。
    她隻是拉著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叮囑。
    “回去要好好吃飯，不許老是吃外賣和速凍餃子。”
    “工作別太累了，要記得休息。”
    “還有……要記得想我。”
    “好。”顧知遠看著她泛紅的眼圈，心疼地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你也是，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
    他頓了頓，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銀行卡，塞到她手裏。
    “這是什麽？”宋清音愣了一下。
    “密碼是你生日。”顧知遠說，“我知道你手上有錢，但女孩子在外麵，身上多帶點錢，總歸是沒壞處的。”
    “我不要！”宋清音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有錢。”
    “拿著。”顧知遠的語氣，不容置喙，“就當是……我提前給你未來畫作的定金。”
    宋清音看著他，看著他眼裏的認真和堅持，最終，還是收下了。
    “那說好了，等我以後成了大畫家，我的第一幅畫，就送給你。”
    “一言為定。”
    顧知遠走了。
    宋清音的生活，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和忙碌。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比以前，更愛笑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被愛意澆灌出來的、燦爛的笑容。
    從那以後，顧知遠就像是上了癮一樣。
    每逢節假日，隻要有三天以上的假期，他都會雷打不動地，飛過來看她。
    聖誕節，複活節，還有她學校的各種小學期假。
    他總是來去匆匆，有時候，甚至隻是為了陪她過一個周末，吃一頓飯。
    宋清音心疼他來回奔波辛苦，勸過他好幾次，讓他不用這麽頻繁地來。
    可他卻說“沒事，我不累。”
    就這樣，在一次次的相聚和別離中，宋清音的大學生活，很快就接近了尾聲。
    她即將迎來她的畢業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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