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爵府後，科維奇如陸嵩預料一般，在門口靜靜的站著，眺望著遠方，視線的盡頭。
    看到陸嵩三人從地平線出現，科維奇並沒有什麽變化，一如既往的維持著自己的風度，直至陸嵩走到科維奇跟前。
    “聊聊？”
    “聊聊。”
    科維奇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走進府中後，科維奇領著陸嵩走到一個稍顯狹小但並不簡譜的房間，萊爾兩人跟在陸嵩身後。
    入座後，科維奇看了陸嵩身後二人一眼。
    “不礙事，留著吧。”這句話是陸嵩說的。
    科維奇又看了陸嵩一眼，正準備開口，靈菲拉著滿臉好奇的萊爾走了出去，臨出門前還留下了萊爾的一句疑問：“誒，我們要出去嗎？”
    兩人走後，房間恢複了一如往常的寂靜，留下的靜靜喝茶的二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選擇先開口。茶過三巡，陸嵩緩緩放下茶杯，杯底與桌子的碰撞聲微不可聞，但卻發出來響亮的聲音。
    “你等我這麽久不是為了和我喝茶吧？”
    “您想知道些什麽？”
    “我？嗬，我想知道的可多了。”
    科維奇聳聳肩“那我總得知道您想知道什麽吧？要是不知道您想知道什麽從而說了些您不知道的事兒，到頭來您不知道的更多了。所以您不告訴我您想知道什麽我怎麽知道您需不需要知道您想知道什麽？”
    陸嵩從科維奇說了一半就開始皺著眉頭，聽完後神色很是怪異，說：“你這樣的應該去當官員，起碼能做到常任秘書。”
    科爾沃顯然沒聽懂什麽意思，但些許的疑惑並不妨礙科維奇接著說：“簡單來說，我得確保我的信息能值回本錢不是嗎？”
    陸嵩笑了笑，說：“那我也得知道你知道到了什麽程度，這樣才能決定告不告訴你或者告訴你我知道的一部分。”
    “不死者並非這裏的種族。”
    “我當然知道不是。”
    “我的意思是，不死者的來曆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遠，他們有可能是從天的盡頭，我們頭上那片無盡星宇中來到這兒的。”
    陸嵩的神色開始嚴肅起來：“有依據嗎？”
    “當然，雖然現在的學者對星象有所研究，但如果沒有依據我也不會相信。”
    “來源呢？”陸嵩問，但科維奇沒有回答，隻是端著茶杯，默默喝了口茶，微笑著看著陸嵩。陸嵩暗罵自己了一聲，著急露怯了。但還是端起了架子，晾了科維奇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不死者並非不死，魔法對他們會產生影響。但單純魔法沒辦法讓他們受傷，真正讓他們死亡的是另一個力量，而你們口中所謂的，指揮者。現在很可能已經成了不畏懼魔法的，反叛者。”
    陸嵩很斟酌的用了“反叛者”這個詞，顯然，這是一個包含了很多信息的詞匯。
    科維奇神色並未出現太大的變動，但還是深吸了一口氣，顯然他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思索了一會兒，才開口：“我們的信息來源是，聖神教。”
    “來源可靠嗎？”
    “根據我和威登的調查，它要遠比我們想象的要久遠，由於始終隻有很少的人，導致能查到的資料很少，但它的曆史比起聖堂教會可能並不遜色，而且可能有教會都未掌握的曆史秘辛。”
    屋內再一次回到寧靜，陸嵩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準備說話，但一個音都還沒說就被科維奇打斷。
    “先停停，今天就到這兒吧，在後麵的能不能說就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了。”
    陸嵩隻得停口，過了一會兒，科維奇站起身來，說：“晚上我會來找你，父親要見你。”說完走出房間。
    科維奇走出後，房門口探出一個小腦袋，看著房間裏的陸嵩，隨後走了進來問：“你們都說什麽了？”
    陸嵩沒好氣的彈了萊爾一下，說：“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聽，給你說了你也聽不懂。”
    萊爾委屈的抱著頭怒視著陸嵩，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消息來源聖神教，值得相信嗎？”靈菲問。
    萊爾驚奇的看著靈菲，驚訝的說：“我說你怎麽一直在門口不走。”
    陸嵩沒理會發牢騷的萊爾，回答靈菲：“聖神教確實有東西的，有可信度，我有預感，以後和這東西打交道的次數隻會多不會少，它的影響力要比我們所知道的還要多很多。”
    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晚上到我的房間。”
    靈菲有些錯愕：“你要帶著我們一起去？”
    萊爾看著交流順暢的兩個人，看看這個又扭頭看看哪個，問：“去哪啊？幹嘛啊？也告訴告訴我嘛。”
    陸嵩垂眼思考片刻，抬頭說：“讓你們一起去也不影響，他會同意的。”
    靈菲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隻有可憐的萊爾不僅什麽也沒聽到，還要被幾個謎語人來回折磨。
    待到傍晚，陸嵩又帶著兩人出去吃了一頓晚飯，吃飽後又在城中閑逛去許久，才返回公爵府。回到房間後萊爾吃飽後坐在床邊冥想。
    陸嵩看著神遊天外的萊爾，問靈菲：“她每天晚上都要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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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比你想的還要努力，抓住一點空隙就會自顧自的練習，這麽久了沒聽過，她也希望能幫到你。”
    陸嵩沒有回答，怔怔的看著萊爾，沒一會兒，思緒也飛到了九天之外。靈菲翻了翻白眼，內心感歎：倆人一個樣。無聊的站起身走到了窗邊，看著昏暗的天空等待敲門聲的響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期盼中的“咚咚”聲終於響起。
    幾乎是聲音響起的一刹那，陸嵩就已經回過神來，站起身開門，靈菲也叫醒了萊爾。
    一開門，門外的科維奇看著屋內的三個人有些意外，但隨即也反應過來了陸嵩的意思，朝陸嵩點點頭，示意幾人跟上來。
    陸嵩心中升起期待，在科維奇的描述中，他是受了公爵的影響才有了如今的思想，他很期待這個隻停留於民眾描述中的公爵是什麽樣，腦海裏不自覺的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句電影台詞“他一定是個大個子，很有主意的男子漢。”
    在並不複雜的短暫路程後，科維奇停在了一扇很普通的門前，他緩緩站正了身形，定在了原地，深吸了一口氣，對陸嵩三人說：“父親就在房間裏，你們進去吧。”
    萊爾有些疑惑：“你不跟著我們嗎？”
    科維奇搖了搖頭，陸嵩察覺到了科維奇的神態有些反常，與他向來的沉著不同，夾雜了些許哀傷，腦海中生出一縷念頭。
    慢慢打開房門後，房屋中的裝潢很普通，就像是普通民眾家中一樣，沒有奢華的牆紙和吊頂，沒有精致的家具，一切都顯得很普通。
    一個老人坐在床上，靠著床頭的牆，手中拿著一支筆和一本書，在寫著什麽。
    見到陸嵩三人，老人很是開心，放下了筆和書，看著陸嵩問：“你就是陸嵩吧，我聽威登和路易那個家夥在信中提到你了，他們都誇讚你是很好的人。”老人的聲音有些虛弱。
    待陸嵩走近後，才透過稍顯昏暗的燈光看到老人的樣貌。
    他留著胡子，歲月在老人臉上留下了痕跡，臉色有些慘淡，頭發並不多，是一個看上去很慈祥的人，但陸嵩很輕易的就看出了老人的時日恐怕不多了。
    即便如此，歲月仍無法擊倒這個堅強的人，他的雙目仍然有神，雙眼中透露出的是對世界的思考。
    陸嵩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回答：“是，是我。”
    “哈哈哈，你看我，都忘了介紹自己了，你可以叫我弗依或者稱呼我為公爵。”
    “這位是萊爾，這位是靈菲，是我的朋友。”
    “路易說的英雄出少年果不其然。”
    “過譽了，我們也是很普通的人。”
    “哪有普通不普通的，大家都是普通人，隻是貢獻不同罷了。原本有很多話想說，但見了你之後卻又感覺無所謂了，這幾天在這兒過得怎麽樣？”
    “很好，我很喜歡這裏，不管是哪個方麵。在這個王國最邊緣的地方，我見到了另一個可能。”
    弗依笑了笑，說：“艾雅那孩子沒給你添亂吧，我聽科維奇說她帶著你們跑到城牆去了。”
    “沒有，看得出她很受士兵們的尊敬。”
    “嗯，那孩子從小不安定，和他哥哥簡直是兩個極端，像是反了一樣，一個從小就不愛動，一個從小就定不住。”
    老人喃喃自語的說著話，想起什麽說什麽。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如果以後兩個孩子有什麽困難，或者北境城有什麽困難，如果有餘力了希望你能多注意兩眼。”
    “我也不希望這座城出現什麽變故，我也很喜歡這個，特別是現在。”陸嵩回答。
    “雖然科維奇那個孩子話不多，但我比誰都了解他，他才是最鬧騰的一個，隻是幾乎沒有顯露過，威登也是一樣，兩個孩子就是因為這點才能走到一起。”
    “您這話說的，我和他們是同齡人。我也還是個孩子。”
    “哈哈，對，把你忘了，但我可沒什麽能交代你的。”
    ......
    談話的時間過得很快，弗依沒有和陸嵩談論任何與政治，局勢有關的話題，隻是想一個老人一樣拉著陸嵩談了許久的家長裏短，艾雅的成長經曆，科維奇的成長經曆，說到最後老人自己先撐不住了，沉沉睡去，留下哭笑不得的三個人。
    走出房間後，沒有見到科維奇的身影，陸嵩帶著萊爾兩人走回了房間，想起老人最開始說的話，嘴角帶起一抹微笑。
    一個普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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