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四名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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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六路公交車開過二十七個站,在最後一個站台停下。
    車外是一條荒僻的泥巴路,也就是說,城市公交駛向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平整的瀝青路,取決於城市建設的輻射區。
    這裏已經是城鄉結合部,再往前便是嘉興區最大的一個鎮子,水田壩。
    鎮子就在城郊,而且地勢平整,土地肥沃,是安南市最大的蔬菜供應基地。
    幾十年前,城裏人食不果腹,很多城裏人都會來這裏偷菜。
    那個時候,農民比城裏人的腰杆硬。
    此時,車廂裏隻剩下楊錦文一個人。
    “滋!”
    車門劃開,趙建新站起身,看了一眼他。
    “楊同誌,到地方了。”
    楊錦文點點頭,站起身,走到車廂前。
    車外,有幾個背著背簍的菜農準備進城,背簍裏除了蔬菜和雞鴨。
    “楊同誌,你這裏有親戚啊?”
    楊錦文下車後,趙建新也跟著下來。
    “沒有。”
    “什麽時候接你呢?”
    楊錦文搖頭:“你不用等我。”
    “好。”趙建新回答說:“最晚六點半就沒公交車了。”
    “知道了。”楊錦文站在站台上。
    趙建新轉身,幫著幾個菜農上車,他們都背的很重。
    他向一個挑著竹籃的大媽問道:“這麽晚進城啊?”
    “天太冷了,都下雪了,今天周六吧?去的太早,城裏人還沒起床呢。”
    “你小心,我幫你提上去。”
    “謝謝啊,小趙。”
    大媽上車後,看了一眼孩子:“哎喲,洋洋睡著了。”
    趙建新笑了笑:“剛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給她穿厚一點,女娃子不能凍著。”
    這時候,有一個菜農,背著背簍,遠遠跑來,背簍裏的蔬菜都裝滿了。
    趙建新站在車門前喊道:“你跑慢點,我等你。”
    對方笑道:“怕耽誤你工作嘛。”
    “不打緊的,來,你背向我,我幫你把背簍提下來。”
    菜農轉過身,趙建新幫他將背簍放下,菜農身上一輕,笑了笑:“對了,好久沒看見孫衛東了,小趙,你看見他沒有?”
    趙建新身體一僵,瞥了一眼楊錦文後,馬上搖頭:“可能是生病了吧。”
    “也是,說冷就冷起來了,剛才我還看見下雪粒子呢。”
    等乘客上車後,趙建新坐在駕駛席,把車開了起來。
    楊錦文站在公交車站台,等車走遠了後,他看向停在遠處的一排摩托車。
    這些摩托車司機,正在插科打屁,都是一群水田壩的混混。
    楊錦文找了一輛摩托車,剛坐上去,年輕的摩托車司機問道:“去哪兒啊?”
    “水田壩派出所。”
    這小子眉頭一凝:“下去。”
    “什麽意思?”
    “你拿我尋開心是吧?”年輕人憤怒道。
    楊錦文皺眉:“不是,我真的坐車,多少錢你說。”
    年輕人手往前一指:“看見沒,就前麵一排柏樹後麵,就是派出所。”
    “謝謝啊。”楊錦文下車,插兜往前走。
    他剛走,身後幾個摩托車司機就笑了起來。
    “我說你小子,兩百米也是賺啊,收他五塊錢,他敢不給嗎?”
    “媽的,你們欺負我年輕,以為我不看出來啊,這人是公安!我能聞出他身上的味道。”
    “盡瞎扯,能聞出什麽來?”
    “你們沒看見他胳膊下夾的公文包?那拉鏈多好啊,一看價錢就貴。
    我告訴你,那些公安都是這樣夾包,而且夾的左邊腋下,裏麵放著槍呢,方便掏槍。”
    “真的假的?”
    “我老舅就是公安,我還不知道?
    我告訴你,我老舅就是這樣夾手包的。
    有一次執行任務,他那包質量太差,拉鏈卡住了,槍都掏不出來,給他急壞了。
    回去就把我舅娘給罵了一遍,說她摳門,買的都是孬貨。
    從那以後,我老舅的手包,那拉鏈拉的嘩嘩的,隔山差五還上油呢,就是為了方便掏槍,剛那人,絕對是公安,我可不敢惹他。”
    楊錦文走進水田壩派出所後,直接找到副所長說明來意。
    至於所長,沒有領導下訪,一般是不會待在單位的。
    “孫衛東?四十二歲?就這兩個條件?”
    楊錦文點頭:“也可能不叫這個名字,不過還是查查比較好。”
    “行,我找人看看戶籍,你先等等。”
    楊錦文點頭,找位置坐下來。
    半晌之後,副所長過來,開口道:“是有這麽一個人,是個菜農。”
    “這就對上了,能不能找兩個人,跟我走一趟?”
    副所長點頭:“既然是市局的任務,我陪你去。”
    “麻煩您了。”
    “別客氣。”
    副所長去領了車鑰匙,帶著一個女警。
    三個人坐車,前往孫衛東的家裏。
    也就不到半個小時,副所長把車開到一條土路上停下。
    土路下麵是成片的蔬菜地,安南市冬季的蔬菜,一般都是大白菜、胡蘿卜這些,長勢不錯,都是供給城裏的。
    副所長道:“車開不進去,咱們得走一段路。”
    楊錦文點頭,跟他下了車。
    孫衛東的家就在蔬菜田的邊上,門前有一處堰塘,但水已經幹涸了。
    從石頭台階上去,便是一排的土屋,好一點的便是紅磚房。
    “就那。”副所長用手包指了指紅磚房。
    院子裏都是散養的雞鴨,一地的雞糞和鴨糞,很難下腳。
    門前的小板凳上坐著幾個婦女,手裏織著毛衣。
    見穿著製服的公安,幾個女人趕緊站起身來。
    其中一個短發中年婦女問道:“你們找誰?”
    副所長問道:“孫衛東在家嗎?”
    幾個女人的臉色一變,其中一個年齡稍微大一點的中年婦女,站出來,問道:“是我家男人,他怎麽了?”
    副所長不了解情況,楊錦文走上台階:“咱們坐下聊。”
    中年婦女有些不知所措,其他幾個女人都瞪著好奇的雙眼。
    副所長是有經驗的,馬上道:“你們是哪一家的?這都快中午了,不用做飯的嗎?沒你們的事兒,你們趕緊走。”
    幾個女人翻了翻眼皮,拿著手裏的毛衣針,有點不願意離去,但片刻後,卻拔腿就跑,估計是去給左右鄰居報信了。
    見她們離開,楊錦文坐在小板凳上,看向中年婦女:“你叫什麽名字?”
    “李巧巧。”
    “孫衛東是你什麽人?”
    “我男人。”
    “他在哪裏?”
    李巧巧搖頭:“我不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呢?他是失蹤了,還是去哪裏了?”
    “他跟野女人跑了。”
    楊錦文皺眉:“怎麽說?”
    李巧巧抽泣道:“就前幾天晚上,他寄來了一封信,信封裏還有幾張錢,說是出去打工了,過幾年再回來,院裏的女人都說,我男人跟女人跑了。”
    “信呢?信在哪兒?”
    “我給你拿去。”李巧巧站起身來。
    片刻後,他拿出一個棕色的信封。
    楊錦文趕緊帶上溫玲送的皮手套,在牛仔褲上摩擦了一陣子後,他接過信封打開,裏麵隻有一張對折的信紙。
    “除了你之外,誰還拿過這封信和裏麵的信紙?”
    李巧巧回答說:“我給我公婆念過,他們不識字。”
    楊錦文看了看郵戳,都是安南市的郵戳,寄信的地址沒有,隻有收信的地址。
    信紙上半截撕掉了,但能看見一條藍色的橫線,應該是某個單位的用紙,被撕掉的上半截紙張,應該是單位的名字。
    信的內容隻有寥寥幾句話:【我外出打工,別掛念,照顧好爹娘和娃娃,隨信附上伍佰元,以後每半年,我會寄錢回家。】
    楊錦文眯著眼,問道:“這是你老公的字跡嗎?”
    李巧巧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見過我老公寫字兒。”
    “那五百塊錢呢?”
    “我放著的。”
    “你聽著,我是市公安局的,這是我的證件,上麵有我的名字。
    我給你寫一個欠條,這五百塊錢我要用一陣子,之後會還給你。”
    李巧巧看向站在一邊的副所長,穿著製服的比較有信任感一些。
    楊錦掏出錢包裏,發現沒那麽多錢,要不就可以換過來。
    副所長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和女警湊了湊,湊出三百多塊,遞給李巧巧。
    “下午的時候,我再把剩餘的錢給你送過來,可以吧?”
    李巧巧點點頭,回屋把那五張百元鈔票拿出來。
    “這錢,隻有你拿過是吧?”
    “是,我存著明年給孩子繳學費,沒敢用。”
    “你老公孫衛東身高多少?”
    “一米七多一些。”
    “他是不是長期挑扁擔?”
    李巧巧點頭:“是,他要給地裏的莊稼施肥,還要跳菜去城裏賣。”
    “他是挑的左肩,還是右肩?”
    “右邊的肩膀。”
    “他是幾號離開的家?”
    “九號上午走的。”
    “臨走之前,他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麽?”
    李巧巧會議了片刻,回答說:“他說娃娃讀大學的錢有了,我問錢從哪裏來呢,他就笑,沒告訴我。”
    “他有沒有說自己要去打工?”
    “沒有。”
    “家裏有孫衛東的照片嗎?”
    “我們結婚時拍過照片。”
    孫巧巧起身進屋,再出來時,遞給楊錦文一個相框。
    照片裏的孫衛東穿著西裝,打著紅色領帶,一副憨厚的樣子。
    孫巧巧問:“我男人到底出啥事了?”
    楊錦文回答道:“過幾天會通知你的,但在此之前,你不要多想。”
    他從照片上抬起頭來,眼巴前的雪越下越大,田地之間,一片白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