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急得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頭頂磕到了馬車棚子。
    陸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被陸硯瞪了一眼。
    “你們家小姐是為了給我解毒才變成這樣的，的確是我沒有保護好。”
    陸硯冷冷清清的聲音在馬車之中響起。
    朝顏氣鼓鼓的，可對麵是相爺，又剛剛救了她的性命，她也不好多說。
    “相爺的命真金貴，要用我家小姐的性命來做賭注。”
    她小聲嘀咕了一句。
    可馬車一共就那麽大，再小的聲音落在另外兩個人的耳中分外清晰。
    “你們家小姐身上的毒本來都控製下來了，她回到上京之後聽聞了你的消息，怒火攻心才會引起的毒發，說來這事也不能落到我們相爺的頭上。”
    陸五嘴快，一點都不服氣。
    在陸硯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將事情的起因經過都全盤托出了。
    朝顏一愣，剛剛不服氣的臉瞬間就垮了下去。
    小丫頭眼眶紅紅的，倔強地抿著唇。
    陸五心中的內疚頓時就上升到了極點：“喂，你也別太擔心，相爺已經請了整個上京最好的郎中，再加上明日若檸姑娘就回來了，你們家小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朝顏不語，隻是垂著頭。
    馬車隻剩下走在青石板上噠噠的響聲。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昭香閣的門口，這裏已經被陸硯的人包圍了起來，尋常的百姓接近不了，但也不妨礙他們看熱鬧。
    “你們知道這都是些什麽人嗎？看起來就不好惹，我就說這昭香閣做的都是亂七八糟的生意，遲早會惹上不該惹的人。”
    “你看馬車上下來的人，這不是相爺麽？相爺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相爺一定是為了百姓們的公道來的。”
    “咱們就看著吧，有相爺在，昭香閣要不了多長時間就得關門大吉了。”
    ……
    百姓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朝顏隻覺得心中無比的悲涼。
    遠陽侯攀上了光武大將軍的高枝，她情願他們家小姐永遠都不回來。
    否則將要麵對的隻能是無休止的壓迫。
    李念嬌那人睚眥必報，這回占據了上風，就等著黎昭昭回去，還不知道要怎麽去磋磨她。
    陸硯推開門，徑直走上了二樓。
    “她醒了嗎？”
    陸九搖了搖頭：“眼下正是毒藥攻心的時候，沒那麽簡單就能夠醒過來。”
    黎昭昭躺在床上，原本白皙的麵頰泛著異樣的紫紅色，看上去分外的妖異。
    她雙眉緊緊地蹙在一起，嘴唇死死地抿著，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疼痛。
    別人不知，陸硯卻是知曉的。
    他曾經親眼看到黎昭昭為了他忍受了怎樣的疼痛，這一次雖然他不是導火索，但追根究底她身上有這樣的毒終究是因為他。
    “能不能給她配置一點止疼的湯藥？”
    “她這種情況就算是配了也吃不下去，更何況尋常的止疼湯藥應該沒有辦法止住她身上的疼痛。”
    陸九雖然看不出來她身上是什麽毒。
    但發作時候的脈象能夠造成的後果卻是知道的，大差不差。
    “去配。”
    朝顏心疼地站在黎昭昭身邊落淚。
    “對不起，小姐，是婢子讓你擔心了，婢子回來了，你能不能醒過來？”
    大滴的淚水滴落在黎昭昭的手上。
    像是感應到了什麽，黎昭昭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此時的她正陷在前世之中，不能動彈。
    她毒殺傅玉書的計劃並沒有成功，傅玉書派人將她抓了起來，實行了烙刑。
    燒灼滾燙的烙鐵貼在她心口處的皮膚上麵，滋啦啦作響，帶著肉被烤焦了的香氣，還有灼燒般的疼痛感。
    她朝著傅玉書破罐子破摔，破口大罵。
    恨不得將這些年在寧王府受到的委屈全都大罵一遍，即便是這樣仍然緩解不了烙鐵在她身上帶來的灼燒感。
    傅玉書一改人前的溫潤如玉，他俊俏的不似大齊人的麵孔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烙鐵反反複複地在她身上燒灼著，驀地，她好像聽見了朝顏道歉的聲音。
    小丫頭哭得涕淚橫流，一遍一遍地在同她說對不起。
    她多想抬起手告訴朝顏，不怪她，可惜手上沉重的無力感令她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身上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隻剩下了無休止的疼痛。
    渾身上下如同燒著了一般。
    這回可好了，都不用傅玉書往她身上貼烙鐵，她自己都要燒成紅燒豬蹄了。
    黎昭昭暈暈沉沉地想著，大抵她也算不上是紅燒豬蹄，她比豬蹄要漂亮多了。
    兀的，唇畔上傳來一股清涼的感覺。
    暖流帶著苦味順著她的喉嚨滑落，她本能地撐起脖子去追逐。
    這一絲涼意像是救命稻草，促使她拚了命想要留住。
    隨著暖流劃過，她身上的灼痛感逐漸減弱，精神上的折磨使她最終陷入了昏迷，意識沉睡了過去。
    天光大亮，黎昭昭的眼皮子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她迷茫地盯著廂房的棚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小姐！你終於醒了！”
    耳畔熟悉的聲音，她扭過頭就看到日思夜想的朝顏站在她的麵前，喜極而泣。
    “朝……顏。”
    黎昭昭張著嘴巴，發現自己的喉嚨失了聲，隻能發出一點微弱的聲音。
    “小姐，您不著急說話，陸九說了您燒了好些時候，喉嚨這些地方都受到了損害，要好生將養著。”
    “若檸姐姐也回來了，她給你開了上好的湯藥，用不了多久小姐就會好起來的。”
    朝顏小嘴叭叭的，生怕黎昭昭會因為不能言而焦急。
    黎昭昭點了點頭，眉眼含笑。
    能夠看到朝顏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麵前，實在是太好了。
    她很想問問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但她知道人肯定是陸硯救出來的，就是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
    也罷，一命換一命，她救了他的性命，這一次他把朝顏救了下來，他們兩清了。
    朝顏服侍著黎昭昭用梨水潤了潤喉嚨，又喝了點米湯，這才覺得身上的力氣恢複了很多。
    “小姐，你先好生歇息，婢子去給你把藥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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