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黑風寨的山匪被收拾掉之後，鬆江村上下都對習武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一大早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就連村裏上了年紀的人，也喜歡早早過來。
    雖然練武是練不動了，但他們上了年紀本來就覺少。
    以前這個時候都是在被窩裏幹躺著。
    倒不如出來看看村裏的年輕人習武和跑步。
    他們也會在旁邊跟著活動活動身體。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樣堅持一段時間之後，人的精神頭都比之前好多了。
    於是每天早晨練武和跑步，就成了全村人共同參加的一項活動。
    就連餘老太太，都會趁小花沒睡醒這段時間過來湊湊熱鬧。
    自從胡家倒台之後，家裏日子雖然沒有之前過得那麽滋潤了，但餘老太太的心情卻輕鬆許多，沒有之前那麽壓抑了。
    因為她不用再被小花逼著做那些違心的事兒，說那些違心的話。
    所以即使最近需要照顧臥床養傷的小花、忍受她越來越臭的脾氣，餘老太太的氣色還是肉眼可見地變好了。
    這天一大早，餘老太太起身，給灶坑裏添了點兒柴火，在鍋裏放上高粱米和水，便把自己穿得暖暖和和地出門了。
    這樣等她回來的時候，高粱米粥也就熬好了。
    村裏的年輕人此時已經開始在秦仕謙的帶領下開始打拳了。
    秦愷峰手裏拎著一根小棍兒，在他們中間走來走去，看誰不認真或是動作不到位，就直接用木棍敲上去。
    “肚子挺那麽高幹嘛？”
    “腿抬起來，拖拖拉拉的掃地呢？”
    “肩膀沉下去，聳肩縮脖的好看啊？”
    餘老太太今天來得稍微有點晚，也沒往前湊，自己站在比較靠外的地方，一邊看著年輕人打拳，一邊隨意活動著自己的身體。
    小花奶奶，出來鍛煉啊？”一個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餘老太太扭頭一看，發現竟然是孫母。
    孫家人回村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幾乎都沒出過門。
    剛開始他們忙著收拾被毀得一塌糊塗的家，但收拾好之後也一直沒有露麵。
    當然，如今是貓冬的時節，隻要家裏有柴火有吃的，不出門也很正常。
    但是今天孫母不但出門了，還主動過來跟自己打招呼，這讓餘老太太不免有些意外。
    孫母跟餘老太太關係也不是很親近。
    之所以選擇給她搭話。
    一來是因為今天餘老太太跟其他人離的有點遠。
    二來是因為餘老太太是村裏人公認的脾氣好，與人為善，從未見她跟誰起過衝突。
    所以孫母在周圍轉悠半天，最終鼓起勇氣上來跟餘老太太搭話。
    “大龍娘，你也出來了。”果然，餘老太太雖然表情有一瞬的怔愣，但還是順著孫母的話道，“其實每天出來活動活動挺好的，比天天待在屋裏強。
    “你也別光自己出來，也該叫你家老頭子，還有大龍他們兩口子一起來。
    “對了，還有你家小孫子，正是適合習武的年紀，怎麽不讓他跟村裏孩子們一起來學啊？
    “你們可不能太慣孩子了，小男孩就該多摔打摔打。”
    孫母聞言訕笑，心想那是我們不願意來麽，是如今村裏人都不願意搭理我們好不好。
    不過她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餘老太太聊著。
    然後說著說著，孫母就開始把話題往自己想知道的事兒上引。
    “大家練武這勁頭可真足，難怪能把山匪給打跑呢！”
    其實自打孫母湊過來，餘老太太就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
    此時聽她終於切入正題，便直接道“主要還是秦將軍想法多，本事大，才能帶領大家打贏山匪，保住大家的財產和囤糧。
    “不然的話，村裏人就算不被山匪殺了，也得在這個冬天凍死餓死。
    “大龍娘，你說是不是？”
    孫母聽到這話，頓時想起剛回來時看到自家屋裏的狼藉，臉上的假笑都快要掛不住了。
    她趕緊道“其實我就是有點兒擔心，雖說山匪被打跑了，但是他們會不會找機會再回來報複村裏人啊？”
    餘老太太聞言，扭頭瞥她一眼。
    孫母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扭開頭，嘴裏還道“我也就是隨便問問……”
    “山匪想不想來報複咱們我不知道，但他們應該是沒有過來報複的能力了。”
    餘老太太丟下這麽一句話，就不想再打理孫母了，直接朝著人多的地方走了過去。
    孫母感覺餘老太太話裏有話，但一時間又有點兒琢磨不透。
    剛想再詳細問問，就見餘老太太朝著老金太太那邊走了過去。
    “你再不過來我都要過去叫你了！”老金太太一把將餘老太太拉到自己身邊，瞥了眼不遠處的孫母，語氣中滿是嫌棄地說，“你這人就是太和善了，跟那種人有啥話好說！”
    餘老太太笑道“她拐彎抹角地跟我打聽村裏人打跑山匪的事兒呢！”
    老丁太太說“黃氏昨個兒也找我家兒媳婦搭話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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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倆以前關係不錯，現在真是理都懶得理她。”
    老金太太一聽，越發看不起孫家道“可真行，兩個老爺們待在家裏不出門，就會指使家裏的女人出來。”
    “誰說不是呢！孫家人慣會這樣。”老丁太太也十分不屑，“我活這麽大歲數，也是第一次見嫁閨女嫁成仇家的。
    “說句不好聽的，孫家父子不就是靠著女人養的廢物麽！
    “你們都還不知道，孫家躲出去一個來月去哪兒了吧？”
    “不是說去投奔親戚了麽？”
    “他說投奔親戚你就信啊？他家就算還有親戚，也早都被他們給摳跑了！
    “他們一家子啊，腆著老臉去投奔大閨女了！”
    “啥？他們去大鳳家了？”
    所有人都被老丁太太這話給驚呆了。
    “當初鬧得那麽難看，都斷親十幾年了，他們咋有臉去的？”
    “大鳳還真收留他們了啊？”
    “別的不說，大鳳家老爺們可真是好樣兒的啊！”
    “他們的確是去大鳳家了，還想賴在那邊過年呢！
    “後來大鳳把行李丟出去，才總算是把他們攆走。
    “不然你以為他們願意回村裏來呢？”
    其他人一邊聽著老丁太太說話，一邊不住地扭頭看向孫母。
    “這家人臉皮真夠厚的！”
    “你說他們那兒來的臉啊？”
    “大鳳兩口子也夠意思了，居然還讓他們住了那麽久。”
    孫母雖然聽不到那邊在說什麽，但是看到她們一邊說一邊瞅自己，大概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
    她頓時臉上發燙，不好意思繼續留在這裏，轉身就快步回家了。
    秦愷峰雖然一直在盯著大家練拳，但其實早就看到孫母的這些小動作了。
    隻不過他根本懶得理會。
    孫家在村裏不管怎麽折騰，也翻不出什麽大浪來。
    而且他們越蹦躂，隻會讓村裏人更煩他家。
    “行了，老三，今天你帶著大家跑步吧！”
    秦愷峰把跑步的事兒丟給秦仕謙，自己便直接回家了。
    參參最近長牙了，所以除了吃奶之外，周氏開始給她增加了一些其他糊糊。
    於是秦愷峰最喜歡做的事兒，就是喂參參吃東西。
    而且他早就算好了，這個時候回家正合適。
    果然，秦愷峰一進門就發現參參已經睡醒穿好衣裳了。
    沈君珩和野子一邊一個，正在哄著她玩兒。
    周氏端著小半碗苞米糊糊一進屋，就見秦愷峰已經將參參抱了起來。
    “你倒是會掐時間。”周氏白了他一眼，將手裏的碗放在桌上。
    秦愷峰抱著奶團子一樣的孫女兒，眉眼都舒展開了。
    章氏則過來給參參脖子上掖了一塊方巾。
    參參這孩子從小就愛幹淨，連自己流口水都會嫌棄。
    如今開始吃糊糊了，也從來不會吃得滿嘴滿臉都是，而是乖乖地等著大人喂，喂什麽都吃得特別香甜。
    但凡看到過參參吃東西的村裏人，那眼神中的羨慕都根本遮掩不住。
    “參參吃的可真好，不像我家那孫子。
    “這不吃那不吃的，喂一口恨不得給我吐出兩口來。
    “吃個飯弄得到處都是不說，咽下去的一共也沒多少。
    “個子也不見長，真是活愁死個人！”
    “可不是麽，我家那丫頭也是，吃東西成費勁了。
    “我和她爹吃東西都可潑實了，她也不知道隨誰了。”
    參參一邊聽著大家說話，一邊乖乖地吃著秦愷峰喂進嘴裏的糊糊。
    她在山裏那麽多年，自打有了神識之後，就總看到山中的各種動物吃東西，而她卻隻能吸收雨水、露水等等。
    那會兒參參就好奇極了，想知道吃東西究竟是什麽味道。
    沒想到後來都投胎到章氏肚子裏了，卻依舊隻能吃奶。
    如今好不容易能吃到其他東西了，參參可是珍惜得很，半點兒都不舍得浪費。
    也正因為參參吃得很好，反過來激發了周氏做糊糊的興趣，在各種食物短缺的冬天，也想盡辦法每天換著花樣地給孩子做。
    參參五感本就比尋常人靈敏，如今每天都能接觸到新鮮的味道，高興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挑食。
    要不是剛長出來的小牙齒還不怎麽頂用，她恨不得爬到桌上去嚐嚐家裏人吃的飯菜都是什麽味道。
    周氏一邊看著秦愷峰喂孩子，一邊道“後天就是小年兒了，咱們商量商量咋過啊？”
    秦愷峰道“高低得包頓餃子吃吧？”
    周氏點頭答應道“家裏有白菜也有肉，想吃餃子還不簡單。
    “我是想說，小年兒那天家家戶戶都要祭灶王，掃塵，還要包餃子什麽的，你們早晨要不要歇一天啊？”
    “不歇！”秦愷峰一口拒絕道，“早晨練那麽一會兒，又不會耽誤幹活兒。
    “習武最忌諱的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必須從一開始就養成堅持的好習慣。
    “別說是小年兒了，我早就跟金大哥說了，就算是除夕和大年初一，早晨也是照練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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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周氏開口之前，也早就猜到可能是這樣的結果了。
    畢竟兩口子在一起過了這麽多年，她對秦愷峰還是很了解的。
    隻不過她還以為，如今在村裏，秦愷峰不會像在軍中那樣嚴格了。
    沒成想還是一樣，在這些事情上，半點兒都不肯通融。
    “我聽金大嫂說，村裏每年小年兒家家戶戶還會做粘火勺兒。
    “咱家都沒吃過，以前也沒做過，我尋思小年兒那天過去學一學。
    “咱家也入鄉隨俗，嚐嚐這邊的粘火勺兒是什麽味兒。
    “聽說這個粘火勺兒可以多做一些凍在外麵，吃的時候拿回來放鍋裏一蒸，或是放在炕頭烙一烙，熱乎了就能直接吃，還挺方便的。”
    她知道秦愷峰喜歡吃黏的食物，所以故意提起這個。
    果然，秦愷峰一聽到粘火勺兒這個名字就來興趣了。
    “這名字聽著就能好吃，咱家什麽材料都不缺，到時候你帶著老三媳婦一起去，好好學學，回頭咱家多做點凍起來。
    “這樣過年的時候，什麽時候餓了一熱就能吃，很是方便。”
    “行，我回頭問問金大嫂都需要什麽食材，到時候我把咱家的帶過去，跟她一起做，做好之後兩家對半兒分就是了。”
    參參這會兒已經把小半碗苞米糊糊都吃完了，秦愷峰把碗放回炕桌上，扯起布巾幫她擦了擦嘴，然後也沒急著放她躺下，而是抱著來回走動。
    周氏則在一旁念叨著過年的各種瑣碎事情，偶爾征求一下秦愷峰的意見。
    秦愷峰也是有問必答，並不糊弄敷衍。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你來我往的，讓屋裏的氣氛十分融洽。
    在這樣的氣氛中，就連總是坐不住的野子此時都安靜下來，雖然什麽都聽不懂，但也老老實實地蹲在炕上。
    參參更是聽得來瞌睡了，把小臉兒貼在秦愷峰胸前打起了瞌睡。
    就在這會兒，老金頭突然推門進來道“秦將軍，馮祥一家到了，還另外帶了一個人過來。
    “村裏人都過去幫忙搬東西了，你要不要也過去打個招呼？”
    “這麽快就搬來了？”秦愷峰聞言立刻放下參參，“走，我跟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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