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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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點名的太子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幾乎要垂到胸口的頭顱被迫緩慢抬起。
    恰好對上景宣帝投來的視線,他嗓子眼卡了半瞬,“父皇.......”
    一開口,氣勢便弱了大截。
    右下座的李貴妃橫眉冷豎,當即投去嚴厲眼色。
    想起事發後母妃派人前來的叮囑,太子咬咬牙,勇氣回漲。
    眾目睽睽下,那張肖似李貴妃的臉龐瞬間露出莫大的愧疚與自責,身子下俯,跪在景宣帝麵前重重磕頭道:
    “父皇,此事皆因兒臣而起,兒臣知錯,請父皇責罰!”
    見狀淑妃臉色微變,匆忙看向三皇子,頻施眼色。
    好在三皇子性子遲鈍卻不愚蠢,跟著磕頭認錯:“父皇,兒臣也有錯!”
    領頭的兩位皇子主動認錯,而不是開口便相互推諉指責,兄弟鬩牆,這讓一幹人臉色好了些,說明事態尚有挽回餘地。
    知錯認錯,在教書育人的學士眼中善莫大焉。
    景宣帝扯唇,鳳眸似笑非笑:“這時候倒是學會兄友弟恭、互相謙讓了。”
    “那就說說,你們錯在哪?”
    許是脾性好,又許是在帝王眼中,這不過是一樁小事,自始至今,景宣帝不曾有半絲慍怒。
    太子側頭看了眼三皇子,深吸一口氣道:“兒臣錯在不該忘了兄長身份而與三弟動手,不該明知三弟年紀還小、尚在長身體,還當著眾人的麵勸阻他節製而食,以至落了三弟麵子,惹得三弟不悅,傷了三弟的心!”
    “兒臣也不該在三弟動手後氣上心頭,對他還了手,兒臣作為兄長,又乃儲君,理當愛護手足,今日行為著實不該,兒臣知錯了,還望父皇責罰!”
    他聲音朗朗,神色懇切而懊悔,愧疚之情溢於言表,話落更是對著三皇子鞠躬:“三弟,今日之事錯全在皇兄,還望三弟原諒!”
    言之鑿鑿,聲色誠懇,卻令三皇子火冒三丈。
    他避開太子的躬身,對其怒目圓睜道:“你胡說!事情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你在撒謊!”
    此話一出,幾位學士紛紛皺眉。
    無他,雖說兩位皇子都有錯,但有太子真切認錯,大度攬錯在前,三皇子的表現顯得心虛而急躁,氣度比太子差了一大截。
    淑妃神色變幻莫測。
    陸元鐸臉色稍沉,三皇子太過魯莽了。
    李貴妃緩緩勾唇,美眸閃過不屑。
    一個賤婢所生的皇子,也配和她的太子爭?
    整理好儀容,她眼中含淚回首望向景宣帝:“陛下,太子有錯,是臣妾沒能教導好,隻是........”
    “太子也是一片好心,太醫曾說三皇子口腹之欲過盛,委實不利麟體康健。”
    言外之意,太子好言相勸,一番好心卻被三皇子不領情,著實令人寒心。
    話落便遭到了淑妃的高聲辯駁:“貴妃娘娘,三皇子身子骨一向壯實,平日裏不過是多吃了兩口,怎麽在您和太子眼中便是如此不堪了?”
    李貴妃:“妹妹誤會了,本宮不是這個意思,太子也是出於好心,為了三皇子的安康著想罷了。”
    淑妃冷笑:“好心?真是好心的話太子殿下為何會對三皇子這個弟弟動手?”
    李貴妃歎氣:“妹妹錯了,難道不是三皇子先動的手?”
    “.........”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皇子的母妃,兩位身居高位的嬪妃娘娘對峙,在場官員即便分為兩派,卻無人會蠢得貿然插話。
    雲挽也是頭一回親曆這等場麵,見兩位出身名門的娘娘你來我往,言語回合間直擊人心。
    心道果然應了那句後宮爾虞我詐、刀光劍影不見血。
    好在這些與她無關,雲挽收起心神,注意力落回兒子阿綏身上,眉宇間泛起心疼。
    也不知何時能結束,這些孩子們要跪到何時?
    瞧著瞧著,雲挽猛吸一口氣:“綏兒你受傷了?”
    方才她還未來得及檢查,如今阿綏目光注視著三皇子那邊,一撇頭脖子側方的抓痕便清晰地顯露出來。
    不僅如此,阿綏手心還有一道擦傷,滲出了血痕。
    她刻意壓製了聲音,用的氣音,卻還是引起了旁人注意,投來目光。
    關鍵時刻被打斷,李貴妃倏地不悅,瞥向始作俑者。
    結果隻看到一婦人側影,挽著發髻蹲在孩童跟前,看樣子是那孩子的母親,朝中哪位官眷。
    未看清,眾人的視線便被陸元鐸遮擋,他朝景宣帝作揖恭聲道:“陛下,家中小輩有傷未處理,如今天氣漸熱,傷口拖延恐會化膿,他乃微臣胞弟唯一血脈,可否懇請太醫為其治療一番?”
    經他解釋,對雲挽身份存疑的人恍然大悟。
    原來今日在京中沸沸揚揚的雲隱香便是出自這位之手,陸三夫人。
    原以為是個玉減香銷的憔悴婦人,卻不想有些人隻著素衣粗布,光是一個倩影便引人遐想、記憶深刻。
    如此小事,景宣帝撩了撩眼皮子,“準。”
    收到聖令,太醫提著藥箱繞過半個大殿來到雲挽母子身邊。
    經診斷,阿綏身上的兩處傷口看著可怖,卻不嚴重,隻需上藥包紮,今後幾日按時換藥即可。
    “勞煩太醫了。”雲挽輕聲道謝。
    太醫擺手:“應該的,夫人客氣了。”
    包紮時,雲挽盯著那兩處傷,心口似豁了口子,呼啦啦地灌進許多冷風,難受得厲害。
    她的孩子,自落地起長至今,身上還從未出現過如此多的傷,看得她幾乎要落淚。
    “疼不疼?”雲挽捧著他的小手,輕柔地吹了吹。
    阿綏搖頭,雙頰的軟肉跟著晃動:“阿娘寬心,我不疼了。”
    知曉孩子是在寬慰自己,雲挽親了親他的額頭。
    母子倆的親昵互動,不經意間被人盡收眼底。
    太醫動作利落,不消片刻已將阿綏的兩處傷處理妥當。
    高坐之上,景宣帝斂眸,驀然出聲:“是你先動的手?”
    他的視線落在三皇子身上。
    景宣帝的開口吸引了阿綏,也吸引了雲挽,他們側首望去。
    彼時李貴妃與淑妃因鬥毆一事是誰的過錯在先而爭執不休,忽然見景宣帝出聲,二人戛然而止。
    李貴妃懊惱,都怪淑妃這個賤人,讓她險些著了道,忘了聖上的存在。
    而淑妃,亦是同樣的想法。
    麵對景宣帝的問題,三皇子抿了抿唇,點頭道:“是兒臣先動的手。”
    此事有目共睹,沒什麽好爭辯的。
    淑妃表情僵硬,回過神著急解釋道:“陛下您知道的,三皇子向來性情溫順,從未與人紅過臉,更遑論動手了,定是太子殿下說了什麽,三皇子這才急了眼!”
    景宣帝未理會她,繼續問:“緣由?”
    三皇子倏然抬頭,瞪圓的眼中淚光閃爍:“二哥咒罵我身軀肥胖,形似豚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