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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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回憶對雲挽來說刻骨銘心,死也不會忘記。
    五年前,陸豐瀾葬禮結束不久,雲挽尋了個時機準備同老太太坦言自己的打算。
    她想著雖然老太太對自己不待見,人死如燈滅,小兒子已經死了,自己一個寡婦留在府裏也無多大用處,應當不會不同意。
    若是老太太不同意,她另尋辦法便是。
    那天慈心堂無人守門,因此雲挽到來也無人通稟,她隻身靠近屋子時,卻不想聽到這樣一番對話:
    “雲家的長了張狐媚臉,這種女人向來不安分,與其今後留著她紅杏出牆,讓我兒蒙羞,不如讓她去了。”
    “他們夫妻倆恩愛,想來我兒在地下也是樂意的,對外傳就是她傷心過度,鬱結於心,想不開為我兒殉情了。”
    “那老太太,老奴該怎麽做?”
    “下毒最穩妥,你這樣.........”
    “.......”
    老太太要殺自己。
    那一刻,雲挽如墜冰窖,通體寒涼刺骨。
    從那日之後,雲挽又驚又怕,整夜噩夢,夢中俱是老太太可憎的麵容。
    凡是入口之物她皆要用銀針試探,確認無毒後才敢吃,生怕被下了毒。
    且一次隻敢吃幾口,就怕萬一老太太讓人下的是某種奇毒銀針試不出來,吃得少劑量少興許自己還有命。
    一連幾天,驚懼交加、寢食難安,直到雲挽身子撐不住,暈了過去。
    醒來後她得知自己有了身孕。
    老太太對她態度大變,極為熱絡,讓她好好養身子,生下這個孩子。
    雲挽意識到是肚子裏的孩子救了自己一命。
    有震驚、有慶幸,更多的是恨意。
    對陸老太太、對陸家、對陸豐瀾。
    她恨老太太冷血無情,恨陸家是個吃人的宅邸,恨陸豐瀾無用,未想過給自己一絲庇護。
    自己的母親是什麽人,作為兒子他難道不清楚嗎?
    老太太許是察覺雲挽知道了什麽,再度恢複了以往的不待見,隻對阿綏熱絡。
    兩人未宣之於口,卻心知肚明。
    “這個老虔婆!”
    聽完後景宣帝暴嗬一聲,臉色陰沉如墨,眸底醞釀無盡殺意。
    他恨不得捧在手心裏的人,那老虔婆竟想下毒殘害。
    若不是長綏小崽,他的夫人便遭此毒手了。
    一想到這樣的結果,景宣帝心口止不住發涼,大力握住雲挽的手。
    倒是雲挽,殘存的恐懼被他的震怒嚇散了,尤其是他一句‘老虔婆’,她神情驚愕。
    似乎沒有想到他這般尊貴的人會口出市井粗言。
    景宣帝見狀,挑眉笑問:“嚇到夫人了?”
    “朕曾在北疆待了不少年,夫人也知曉,軍中都是些糙漢莽夫,若太過斯文反倒不好收服人心。”
    景宣帝皇子的身份本就讓他們感到陌生有距離,若是到了軍中還端著身份,想要立軍功是雪上加霜。
    他沒有說的是,當年在軍中為了拉近與將士的關係,他也是一口一口‘老子’的。
    景宣帝一點點握住雲挽的手,包裹得嚴絲合縫,哼笑道:“朕可不是什麽斯斯文文的書生君子,夫人不喜也晚了。”
    雲挽失笑:“妾身隻是想說,您在阿綏麵前可莫要爆粗言,免得被他記了去。”
    孩子還小,學了這些罵人之言,未免不雅。
    景宣帝:“這是自然!朕明白以身作則樹榜樣的道理,夫人大可放心。”
    “夫人這些年受苦了。”
    有傷在身,他無法將人摟在懷中,隻能靜靜望著她,眼神心疼又愧疚。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夫人受了這麽多苦。
    雲挽搖搖頭,“阿綏是個很乖的孩子,在妾身腹中時便很乖,幾乎不曾鬧騰。”
    她見過不少有孕的婦人時常嘔吐不止,備受折磨,但雲挽懷著阿綏時卻並無這些反應。
    孩子在她腹中平靜地仿佛不存在,早幾個月時雲挽甚至懷疑是不是大夫診錯了,其實她根本沒有懷孕?
    直到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偶爾雲挽撫摸肚子能感受微微輕動,像是胎兒在與她打招呼,她這才放心。
    雲挽輕笑,眉眼溫柔:“那時旁人都說這孩子是來報恩的。”
    也的確如此,阿綏的到來救了雲挽一命。
    景宣帝在腦海中想象著懷孕時的夫人,既遺憾又慰藉:“夫人把我們的孩子教得很好。”
    也就隻有他和夫人,才能生出如此聰慧乖巧的孩子,他內心的滿足無法言語,頓時感覺傷口都不疼了。
    雲挽不免好笑,旋即問道:“不過妾身好奇陛下是如何確定的?”
    景宣帝未隱瞞:“我派人查到陸三死後他的奶嬤嬤回了老家,對方心裏實則一直對長綏的身世存疑。”
    收到飛鴿傳來的簡短信條不久,隔了幾日他便收到了玄六傳來的冗長書信,信中詳細闡述了前因後果。
    聽到奶嬤嬤,雲挽心道難怪。
    “她回老家,其實與妾身有些關係。”
    奶嬤嬤是老太太的人,在雲挽與陸豐瀾成婚後受命到他們院子裏,明麵上是撥給兩口子的人手,實則是盯著兩人的房中事。
    生怕雲挽引誘,陸豐瀾貪歡,房事不節製,敗了身子。
    雲挽怕奶嬤嬤起疑,因此在對方認為跟在她身邊前途不顯,想要回到慈心堂時爽快同意。
    之後暗中使了些手段讓奶嬤嬤在慈心堂備受排擠、做事出錯,失去老太太的歡心與信任後被迫離開陸家。
    而在她心灰意冷,離府那日,雲挽命人給她送了銀子,奶嬤嬤感激涕零。
    景宣帝想起玄六後來傳回的書信中所言,在他逼供下,奶嬤嬤才吐露這樁存疑之事,想來對雲挽是有感激的。
    “那老虔婆如此待夫人,夫人想如何處置?”
    想到雲挽方才所述,他嘴角噙著冷笑,如同冬日裏的冰刃。
    雲挽張口欲言,大殿門口響起啪啪的腳步聲,緊隨之阿綏清脆輕快的奶音:
    “阿娘陛下我來啦!”
    沐浴更衣後的阿綏幹淨白淨香噴噴,他先是紮進雲挽的懷裏抱了抱,轉頭扒在床榻邊沿好奇問:
    “陛下,老虔婆是誰呀?”
    景宣帝神情一僵,轉眼對上雲挽的幽幽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