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不禁越過了眼前的小家夥，看向她身後的喬沁。
    曾經……她即使在昏迷中，也喊著“白”嗎？
    喊著他的姓氏……
    為什麽這個事實，竟然會讓他有一種心痛的感覺呢？
    就好像恨不得當時他有在她的身邊，可以去為她承受那份痛苦。
    “景成，你怎麽了？”身為醫生的賀霄，最先注意到了白景成的異樣，連忙問道。
    “沒……沒什麽。”
    白景成抿了抿薄唇，正想要起身，白晨昕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可以……摸摸爸爸嗎？”小心翼翼的聲音，帶著一種怯生生，卻又有著明顯的渴望。
    他一愣，視線對上了那雙和他相似的鳳眸。
    這是他的女兒，真正和他有血緣羈絆的女兒。
    “可以。”身體似乎先於理智，給出了這個回答。
    小家夥又笑了，露出了白白的小牙齒，很是可愛。
    他看著她的笑容，一時之間有些怔忡。
    一個孩子的笑容，竟然會讓他覺得好看，甚至……還想要多看看這個孩子的笑容。
    沒等白景成回過神來，稚嫩的小爪，已經摸上了他的臉。
    景成白家的掌權者，平日裏又有誰敢去摸他的這張臉。
    即使是被外界公認是女兒替身的陸雨真，都不曾碰觸過這張臉一次。
    可此刻，白晨昕的兩隻小爪子，卻是光明正大地摸著這張清冷俊美的臉龐，從臉頰摸到嘴巴，再摸到鼻子和眉毛。
    就像是在用碰觸的方式，認識著這個新出現的爸爸。
    原來，爸爸是長這個樣子的啊！
    那以後她是不是有媽媽，也有爸爸了？再也不是別人口中沒爸爸的小孩了？
    小家夥的手指，最後停留在了白景成的眼角上，“我的眼睛和爸爸的眼睛很像呢。”
    說這話的時候，小家夥的口吻中，倒像是帶著一股自豪。
    白景成眸光微閃，眼角處傳來小小手指的溫度，在提醒著他，眼前這個孩子是真實存在的。
    “對，我們的眼睛很像。”他低喃著道。
    “抱抱！”小家突然雙臂張開，一副求抱抱的樣子。
    她想要爸爸抱抱他！
    抱？白景成眉頭輕蹙。
    他可是素來不習慣和人有身體的親密接觸，如非必要，根本不喜歡別人碰觸他，更何況是抱！
    他的沉默，換來了小家夥失望的眼神。
    “媽媽，爸爸不喜歡我嗎？”白晨昕轉頭問著母親。
    “不是，爸爸很喜歡你的。”喬沁道，鼻尖卻不由自主地酸澀了起來。
    如果是曾經的景成，一定會把晨昕視若珍寶，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抱起晨昕吧。
    可是現在的景成，麵對著她們，卻更像是在看陌生人似的。
    “爸爸，你喜歡我嗎？”小家夥於是問著白景成。
    白景成慢慢地站起身子。
    他對這種弱小無力的東西，向來不怎麽喜歡。
    可是此刻，否定的答案就像是卡在了喉嚨口似的，怎麽都說不出口。
    就像是身體的本能，在違抗著他的理智。
    “白景成，你最好記住，晨昕是你和小沁的孩子，是小沁九死一生，拚了命生下來的孩子！”喬澈不悅地警告道。
    如果這家夥真敢把“不喜歡”這三個字說出口的話，那麽他不介意為了外甥女，直接揍自己的妹夫一頓！
    他的妹妹和外甥女，誰都不能負！
    就算是白景成也不能！
    “你在威脅我？”白景成沉下臉。
    “我隻是不想要看到你將來要死要活的求原諒。”喬澈冷哼一聲。
    “沒關係的，舅舅！”白晨昕突然道。
    明明還隻是一個小孩，可是此刻稚嫩的小臉蛋上，卻有著超出年齡的成熟。
    雖然她眼中滿是失落，但是依然在故作堅強地說著，“就算爸爸不喜歡我也沒關係的，我有媽媽，有舅舅，有蔓綺姨姨和安琪姨姨喜歡，也已經很夠了，所以沒關係的！”
    喬澈一陣心酸。
    他的外甥女，該是天之驕女才對！
    而不是過著這樣的日子，像個小可憐一樣。
    如果當初不是白家的破爛事，妹妹怎麽可能失蹤五年，而外甥女，又怎麽可能在這種年齡，就懂事得讓人心疼。
    “你爸爸不喜歡你，舅舅喜歡，以後，你可以把舅舅當成爸爸！”喬澈伸手，打算要抱起小家夥。
    另一雙手，卻比喬澈更快一步地抱起了白晨昕。
    清冷的聲音隨之響起，“我白景成的女兒，還不至於要把別人當爸爸！”
    白晨昕愣愣地看著突然把她抱起來的父親，原本故意裝出來的堅強，一下子化成了委屈。
    隨著“哇”的一聲，小家夥直接把臉埋在了白景成的脖頸處哭了起來，兩隻小爪子，緊緊地拽著他的西裝衣領。
    就這樣，小家夥嚎啕大哭了起來。
    眼淚鼻涕不斷地沾在白景成的西裝外套上。
    而素來運籌帷幄，一切盡在算計中的白家掌權者，此刻卻是露出了難得的手足無措模樣。
    “別……別哭了，乖，我沒有不喜歡你。”就連白景成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此刻在壓低著聲音，輕輕地哄著女兒。
    小家夥卻像是沒聽到他的聲音似的，依然在大哭著。
    於是乎，女兒哭，當爹的哄，其他幾人則是麵麵相覷。
    喬沁看著白景成哄著女兒的樣子，心頭微動，就算他真的不記得對她，不記得他們之間的感情，但是他對女兒，依然還是有著一份溫柔在的。
    這是父女間的天性嗎？
    小家夥哭著哭著，在白景成的懷中睡了過去。
    “把她給我吧。”喬澈道。
    “不用。”白景成直接把女兒交給了一旁的賀霄，“你來抱她，順便一會兒給她檢查下身體情況，她太瘦了。”
    “行。”賀霄苦哈哈地接過白晨昕。
    他在這裏，就是個幹苦力的！
    白景成再轉頭，視線落在了喬沁的臉上，“那我們換個地方，好好談談？”
    “好。”喬沁幹脆地答應。
    3個小時後，在小鎮唯一一家五星級的酒店套房中。
    白景成看著已經洗漱過，換了一身衣服的喬沁。
    洗漱過後的她，看起來倒是比之前在郊外屋子中要清爽許多。
    隻是太瘦了，一身白色的長裙套在她身上，露在長裙之外的地方，隻有“瘦骨嶙峋”四個字可以形容。
    他在沙發上坐下，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她，“聽說，以前我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