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們六歲正式開始入學，胤禛現在三歲也已經開始啟蒙了，隻是不用像幾個哥哥一樣寅時起床日夜苦讀隻需要在晌午去書房讀一個時辰的書。
    第二天一早琥珀就陪著已經穿戴洗漱完畢的胤禛進了正殿，胤禛穿了一身淺綠色的對襟常服，上麵繡了許多翠竹，領口袖邊是出地極好的風毛油光水滑的襯著他一張小臉極為白嫩。
    胤禛給文珊問了安就被文珊拉起來坐下，桌上已經擺好了早膳，是幾碟糕點和一籠包子，還有一盅清香四溢的小米粥。
    “胤禛，待會宣娘娘先帶你去慈寧宮給太皇太後和太後問安。”
    文珊拿著手帕擦了擦胤禛嘴角沾著的一點米湯。
    胤禛臉色一紅:“兒臣明白。”
    文珊看他愛吃棗泥糕又給他夾了一塊說道:“太皇太後和太後是最喜歡小孩子的，你五弟也在慈寧宮，正好你們兄弟倆可以一起去書房。”
    文珊的語氣溫柔眉眼含笑，胤禛麵對慈寧宮的兩位老祖宗確實是有些拘謹，佟佳貴妃和慈寧宮的關係一向不大融洽連帶著胤禛也不常去。
    但是看到宣娘娘溫柔堅定的目光他好像就沒有那麽害怕了。
    用完早膳文珊就帶著胤禛往慈寧宮去了，一進慈寧宮就看到蘇麻喇姑正在催著小廚房上早膳。
    “給宣妃娘娘請安，四阿哥吉祥。”蘇麻喇姑一看到他們就笑著迎了上來。
    文珊趕忙扶起她:“姑姑多禮了，兩位老祖宗還沒用膳？”
    “今兒太皇太後貪睡了一會，剛剛才叫傳膳。”
    蘇麻喇姑看了一眼跟在文珊身旁的胤禛悄悄扯了扯文珊的袖子輕聲說道:“昨晚上德嬪娘娘求見了太皇太後，哭著求太皇太後把四阿哥接到永和宮裏去。”
    文珊一愣，且不說在曆史上德嬪就更偏心小兒子，就說她來到這的兩年多裏切身看到的也是德嬪對胤禛總是淡淡的，尤其是胤祚出生之後幾乎就可以說是無視了胤禛這個兒子了。
    當然這裏麵也少不了佟佳貴妃的刻意阻撓。
    早就已經是一筆理不清的糊塗賬了。
    如今這番夜訴慈寧宮又不知道是做給誰看的。
    介於胤禛還在場，文珊隻點了點頭溫聲說道:“畢竟是胤禛的生母，血緣親情總是斬不斷的。”
    胤禛袖口下的手微微握緊，眉間微動抿著唇沒說話。
    蘇麻喇姑也笑了笑，正巧這時穿著一身紅色如意雲紋兔毛馬褂的五阿哥胤祺從側殿跑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宮女一臉焦急地追著這位小祖宗，生怕他磕了碰了。
    “四哥！”
    胤祺跑到他們麵前，兩歲多的胤祺說話奶聲奶氣，頭上戴著一頂虎頭帽圓頭圓腦，現在宮裏最小的阿哥是成貴人所出的七阿哥胤祐，和胤祚都是康熙十九年出生，雖然隻比胤祺小了一歲但這兩個弟弟還是各自養在自己額娘宮裏，隻知道吃奶哭鬧的，所以他更喜歡隻比他大了一兩歲的胤祉和胤禛。
    胤祺生性活潑一看到胤禛來了就拉著他去看前兩天剛養的小哈巴狗，胤祺養在太後膝下是慈寧宮的小霸王，連康熙都拿這個兒子沒什麽辦法，所以多少也有些嬌縱也不管胤禛的意願就拉著胤禛往自己房裏去了。
    胤禛對這個弟弟也沒招，隻能被他拉著走開了。
    胤禛一離開蘇麻喇姑才又繼續說道:“宣妃娘娘放心，太皇太後心裏明鏡似的，那位打的什麽主意她老人家清楚地很，您就安心養著四阿哥吧。”
    文珊與蘇麻喇姑已經很相熟了，說話也直接了一些:“這是既惡心了貴妃和我，又在皇上麵前來了一番慈母心腸。”
    康熙自幼為了躲避天花養在宮外沒享受過多少親情，母親又在他登基之後兩年就離世，父母親情可以說是他永遠缺失又渴望的一部分，自然也會讚賞德嬪的這番作為。
    蘇麻喇姑讚許地點了點頭，宣妃娘娘聰慧通透，隻是心思從來都沒有用在皇上身上。
    “皇上今兒一早從承乾宮出來聽說了這事就賜了不少東西到永和宮，聽說貴妃娘娘難受地厲害方才早膳時分又把皇上請了過去。”
    文珊:“……”
    這兩位真是幾年如一日的互掐。
    從蘇麻喇姑這知道了今天的新鮮事文珊心想著既然今天康熙賞了德嬪，那好似今天不得不帶胤禛去永和宮請安了。
    “宣妃娘娘，剛太皇太後和太後娘娘還在念叨著說您該過來了。”和玉姑姑撩了簾子從裏屋出來，見文珊和蘇麻喇姑在廊下站著笑著走過來行了個禮。
    “那咱們趕緊進去吧，別讓老祖宗等急了。”蘇麻喇姑笑說。
    文珊點了點頭進了殿裏，殿裏點著寧神靜心的檀香，十幾個宮女端著些鮮花瓜果垂著頭肅立在兩旁，太皇太後和太後坐在桌前已經開始用膳了。
    宮人們向文珊請了安，文珊也禮數周全地向上首的兩位行了禮。
    “快起來吧，坐這來。”太皇太後抬了抬手，看到她身後沒人眉頭一挑問道:“胤禛呢，沒跟著你一起過來？”
    文珊落座，笑著說:“方才在殿外碰見了五阿哥，五阿哥拉著胤禛去看他新養的小狗去了。”
    蘇麻喇姑上前給太皇太後布菜也笑著說:“五阿哥今兒興致極好，想來是病也好全了。”
    胤祺前幾日有點鬧肚子，吃什麽吐什麽可急壞了太後，為了哄這位小祖宗吃藥才依著他從養狗處抱了一隻小奶狗過來。
    太後寵溺地搖了搖頭:“胤祺這孩子，玩心太重，整日裏跟個皮猴似的。”
    “大了自然就好了，再說他是皇子縱是享樂些也無妨。”太皇太後喝了口茶，說:“隻要本性不壞別長歪了就好。”
    文珊在心裏默默地點頭，這位五阿哥胤祺確實是安安穩穩地做了一輩子的富貴王爺不得不說也是人生贏家。
    文珊扭頭看了看兩旁宮女們手上的東西，閑聊道:“這還沒到春天，這麽多瓜果是從哪來的？”
    “就知道你隻想著吃了。”太皇太後點了點她的額頭。
    “今兒一早皇帝送來的，說是南方剛剛快馬加鞭送進京來，算是開春嚐點新鮮。”
    太後喝了半碗粥便覺得差不多了，漱了漱口說道:“待會你挑些喜歡的帶回鹹福宮去，做點新鮮吃食拿來孝敬孝敬哀家和皇額娘。”
    文珊樂得答應，剛過了寒冬這麽多新鮮的瓜果她看著也有點饞。
    “你別光顧著這些吃食，今兒一早皇帝還賞賜了永和宮，你可知道？”太皇太後抬眼看過來。
    文珊乖巧點頭:“方才蘇麻姑姑已經同我講過了。”
    蘇麻喇姑說:“宣妃娘娘冰雪聰明，一點即透。”
    太皇太後冷哼一聲:“貴妃恃寵生嬌，德嬪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大晚上拿我這慈寧宮當成戲台子了，你也多留點心眼免得哪天就掉進人家坑裏去了。”
    太皇太後也已經用完了早膳淨了手，文珊便直接抱上了太皇太後的胳膊撒嬌道:“左右有老祖宗疼我，我是什麽都不怕的。”
    經過這兩年的經驗文珊發現太皇太後很吃她撒嬌賣癡這一套，可能是三個女兒都遠嫁蒙古的原因所以她格外喜歡女孩纏著撒嬌。
    果然太皇太後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戳了戳她的額頭:“那你可得多拿些好東西來，否則哀家可不管你這些事。”
    文珊滿口答應，把太皇太後哄地心花怒放。
    聊了會閑話，太皇太後才正色道:“如今宮裏蒙古的妃嬪不多，皇子公主更是一無所出，哀家把四阿哥讓你養著也是想為你以後尋個依靠，但願胤禛能記著你照料他的這段日子，日後多少能奉養你一些。”
    太後也在一旁說道:“你好好照料胤禛，讓皇帝知道你是個好的，日後若是再有低階嬪妃生子便讓你抱去養著。”
    兩位確實可以算是為她殫精竭慮了。
    “但是，還是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才最可靠。”太皇太後話鋒一轉又開始日常催生:“你進宮日子也不短了，長地漂亮人又聰慧，怎麽就是不愛在皇帝麵前出現呢？”
    “你自己說說這一個月皇帝去了你那幾次？”
    一次也沒有。
    最好下個月也一次都沒有。
    太皇太後恨鐵不成鋼，太後倒是看地更開些:“罷了皇額娘，兒孫自有兒孫福。”
    太皇太後悠悠地歎了口氣，這位宮鬥大神對上文珊這條宮鬥鹹魚也是無計可施。
    好在胤祺和胤禛這時候進來了打破了這個讓文珊如坐針氈的場麵。
    兩個小不點規規矩矩地跟她們行禮問安，剛叫了起胤祺就撲到了太後懷裏，太後抱著這個好大孫也是笑地見牙不見眼，哄著他用了塊糕點。
    太皇太後和太後對胤禛表現地也極為親切，問了他的日常起居又安慰他別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最後還各自給他備了一份不薄的禮。
    胤禛受寵若驚，太皇太後一直以來對他都是不假辭色多一些，他從沒見過她如此慈祥的樣子。
    從慈寧宮出來，文珊就帶著胤禛往永和宮去。
    方才在慈寧宮的時候太皇太後也特意叮囑了她，今日得帶著胤禛去永和宮一趟，哪怕是在康熙麵前裝裝樣子。
    到了永和宮扣了門很快德嬪的貼身大宮女夏雲就出來親自迎了他們進去。
    “德嬪娘娘想念四阿哥厲害，今兒一早就等著了，我們主子說宣妃娘娘最是守禮今兒一定會來。”
    這是在陰陽佟佳貴妃蠻橫無理嗎？
    胤禛從進了永和宮就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小臉繃地緊緊的，雖然已經在盡力隱藏但文珊還是看到了他眼裏的一絲期待。
    到底還是個孩子，心底裏依舊是期待著母愛的。
    尤其是聽說了德嬪夜訴慈寧宮的事之後。
    進了永和宮的正殿果然德嬪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臣妾給宣妃娘娘請安。”德嬪低垂著眼給她行禮問安。
    文珊扶了她一把:“德嬪妹妹快請起。”
    胤禛也行了個大禮:“兒臣給額娘請安。”
    德嬪一臉慈愛地把他扶起來。
    “讓額娘看看，已經長這麽高了。”
    胤禛緊繃著的臉也有些鬆下來:“額娘……”
    德嬪掏出手絹擦了擦眼淚，拉著胤禛往桌子方向去:“額娘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就備了一些點心，你看看喜歡吃什麽。”
    正說著一個宮女進來說道:“娘娘，六阿哥醒了正哭著尋您呢。”
    德嬪一聽立馬臉色就變了，匆忙地撒開了拉著胤禛的手。
    “胤祚醒來見不到臣妾要哭鬧許久，臣妾先去看看。”
    說完也不等文珊說話就匆匆離開了。
    胤禛看了看空蕩蕩的手露出一抹失落。
    文珊上前蹲下摸摸他的頭:“弟弟年紀小離不開人，你額娘自然著急些。”
    胤禛點了點頭，片刻後鼓起勇氣說:“我能去看看弟弟嗎？”
    文珊笑著點頭，喚了旁邊一個宮女來讓她帶著他們往六阿哥的住處去。
    六阿哥住在永和宮的偏殿，穿過一條回廊就是，走到門前正好一個宮女捧著一個琉璃的擺件出來，低著頭也沒看路直接撞在了胤禛身上，把胤禛撞了個趔趄栽倒在了地上。
    然後就是一道清脆的響聲，那個琉璃擺件也摔了下來正碎在胤禛旁邊，文珊嚇了一跳趕忙去抱胤禛生怕他被碎片割傷了。
    德嬪聽到聲音回頭瞬間臉色就變了。
    “狗奴才怎麽當差的！”德嬪起身匆匆走過來，一門心思撲在那碎掉的擺件上:“這可是胤祚最喜歡的，你十條命也賠不起！”
    那小宮女哭喊著求饒。
    正巧剛剛翻身起來的胤祚看到自己心愛的玩具碎了也嚎啕大哭起來。
    “額娘……小老虎壞了。”
    德嬪看著呆坐在一旁的胤禛實在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是個災星，天生來克她的。
    然後就急忙抱起胤祚耐心地哄著。
    胤祚手足無措地看著額娘抱著弟弟溫柔地哄，又想起方才額娘那厭惡不耐的眼神心沉到了穀底。
    他雖然年紀小但是在宮裏長大的他比尋常的孩子更早慧。
    他能分地清什麽是真情流露什麽又是逢場作戲。
    文珊歎了口氣，把胤禛抱起來，沒再理德嬪:“胤禛，宣娘娘帶你回鹹福宮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