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霜愣在原地。
    承王怎對洛府後宅之事感興趣？
    所幸，得洛紫曇栽培多年，她麵色還算鎮定。
    “啟稟王爺，奴婢聽說，是洛大小姐按捺不住相思之苦，讓人將蕭大人騙到後宅，還用了安眠的香薰......兩人進屋的時候，正巧風統領瞧見了。”
    她掩著嘴角，似難以啟齒，“當然，蕭大人光風霽月，自是不屑這般行徑的。”
    說著，她目露鄙夷，“後來，伯夫人趕到，把大小姐狠狠叱責了一頓，原以為這事過去了。可是蕭夫人知道後，對大小姐這般行徑很是不滿，還說要重新考慮與大小姐的婚事。”
    “王爺也知道，公主從小至情至孝，對大小姐更是姐妹情深。她深怕蕭家因此退婚，大小姐日後再也抬不起頭做人，隻得紆尊降貴給蕭夫人說盡好話，讓蕭夫人答應不再追究。”
    發現夜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娉霜輕撩鬢角，露出一個笑靨，“公主怕王爺久等，特命娉霜通稟一聲。”
    聞言，夜澈聲音淡漠，“照你的意思，是伯夫人和公主親自逮到了洛大小姐與蕭侍郎私會？”
    娉霜微微一怔。
    可她辨不清夜澈喜怒，隻得端著笑道，“沒錯，奴婢也實在想不到，那洛大小姐長得一副溫婉大氣，賢良淑德的模樣，背地裏竟是這般放蕩無恥！”
    聞言，夜澈緩緩勾唇，笑意不達眼底。
    “你們可知道，對本王撒謊，是要賠命的？”
    冷厲的威壓，攝人心魄。
    娉霜臉色頓時煞白。
    心虛垂眼，“奴、奴婢豈敢啊……”
    洛桃夭在逐風身後，卻是紋絲未動，站得筆直。
    她何嚐不知道，夜澈這話，也是說給她聽的。
    一旦她無法自證，下場，大約會比受人汙蔑，名聲盡毀慘烈百倍。
    可她已經沒有退路。
    夜澈看著她，依然是桀驁疏冷的神色，“既如此，那就帶路吧，洛大小姐。”
    桃夭神色一凜，在娉霜震驚的目光中，緩步從逐風身後走出。
    來到娉霜跟前站定。
    娉霜被她看得有些心虛，“大小姐？你怎麽......”
    啪！
    一個巴掌甩得她猝不及防。
    娉霜還未反應過來，桃夭已經蓮步款款而去。
    空氣中，似有一股幽香彌漫開來。
    可羞憤和惱怒讓她根本無心深思，隻想破口大罵，“我如今是公主的侍婢！你憑什麽打我？”
    桃夭腳步未停，娉霜憤然追上，氣急敗壞，“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我定要稟告公主，讓公主治你的罪——”
    逐風突然踹飛一顆石子，打中她的啞穴。
    娉霜胸口一痛，頓時發不出聲音，再抬眼，就見承王和桃夭背影成雙，朝前廳而去。
    她漸漸冷靜下來。
    一股不安悄然湧上心頭。
    大小姐，怎麽會跟承王在一起！？
    似是想起什麽，娉霜麵色驟變，捂著熱辣辣的臉頰踉蹌跟上。
    ……
    洛府正廳，伯夫人正命管事清點禮單。請來觀禮湊熱鬧的洛氏族親聚在前廳，三五成群品茗閑話，好不熱鬧。
    端坐主位的柔貞公主洛紫曇，眉目如畫，發髻烏亮，斜插皇後賜下的鳳凰銜珠釵，項上金螭瓔珞，一身雍容華貴的絳紫宮裝，將裏頭緋色的衣裙遮得嚴實。
    她唇角含笑，與三小姐洛芸梨相談甚歡，蕭母亦是眉開眼笑陪著。
    “夫人用茶吧，如今不是在宮中，不必拘禮。”
    纖細的手端著茶盞，皓腕間一隻白玉雲紋手鐲，襯得她膚似凝脂。
    “要我說啊，這臨安伯府的水土可真是養人。”
    蕭母抿了口茶，瞧著洛紫曇和洛芸梨笑道，“公主和三小姐不愧是從小一同長大，連這麵相，看著都有幾分肖像，水靈得跟玉珠子似的呢。”
    此言一出，洛紫曇的笑容陡然僵住。
    十五歲的洛芸梨卻是笑開了懷，“可不是嗎？從小就常有人說我長得像公主姐姐，反倒是大姐，跟我們……”
    “芸梨！”洛紫曇忽然板起臉喝止。
    見廳中的人目光齊刷刷看來，她放緩了語氣，語重心長道，“你與大小姐是同胞姐妹，你們才是最相像的。”
    洛芸梨從小體弱，被嬌養慣了，見洛紫曇說翻臉就翻臉，忍不住氣悶，“可是……”
    “沒什麽可是。”洛紫曇掃她一眼，“像這種不利於姐妹和睦的話，可不許再說，免得叫大小姐多心。”
    洛芸梨聞言，恍然大悟。
    原來，公主姐姐是怕洛桃夭聽到了，心裏不快。
    她不以為然嘟囔，“依我看，是公主姐姐多慮了。像大姐那樣的，哪有膽子敢跟我計較？”
    洛紫曇聞言擰眉，有意無意地掃了蕭時凜一眼。
    暗惱洛芸梨不識察言觀色。
    蕭母忙笑著打圓場，“公主說得有理，姐妹之間和睦最重要。”
    洛紫曇總算滿意，“而且，我母親乃是定國公府嫡長女，與伯夫人本就是姐妹呀。”
    不知是想說服別人，還是說服自己，洛紫曇放下茶盞，鬼使神差補了一句，“我們是表姐妹，長得相似也是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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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母恍然大悟，“還是公主聰慧，臣婦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
    眼見女眷們其樂融融，蕭時凜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溫潤的眉眼時不時掃過自己的手，一隻圓乎乎的白玉壽桃耳環躺在掌心。
    這是他剛剛在木牖上拾到的。
    玉質潤澤，玲瓏剔透，不似婢女所有……
    鼻尖除了茶味，還縈繞著一股清新動人的幽香，正是那隻耳環散發出的。
    比尋常香薰濃鬱，又有那麽一點獨特......
    “拜見承王殿下。”
    廳內，下人們聲音齊整。
    抬眼看去，承王一身暗雲黑錦負手而來，眉峰犀利，眼尾淚痣紅得肆意狂妄。
    幾人紛紛起身見禮。
    夜澈輕漫冷妄的目光環顧眾人，最後落到洛紫曇身上，“聽說公主要處置私通之人，本王過來，開開眼界。”
    廳內頓時鴉雀無聲。
    “怎麽，不歡迎？”
    伯夫人一聲輕咳，洛紫曇似才從“私通”二字回過神來，她扯唇尬笑，“王爺多心了，原想著不過是洛大小姐鬧出的醜事一樁……”
    她掩唇，眼神帶著探究，“王爺怎對這後宅小事感興趣？”
    話音剛落，夜澈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悠悠響起。
    “臣女倒想知道，我到底是鬧了什麽醜事？竟連公主的貼身婢女，都一口一個淫蕩無恥，毫不避諱地羞辱我。”
    洛紫曇猛一抬眼。
    猝不及防撞進洛桃夭漆亮的眸底，她忍不住揚起聲調，“你怎麽會在這？！”
    伯夫人亦是沉了臉，“桃夭，你懂不懂規矩？”
    “還不快跪下，向公主行禮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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