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拖久了,恐有性命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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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深陰暗的天牢裏,嬰兒的哭聲從十天前的高亢淒厲,變成了眼下的微弱抽搐。
    沈惜茹斜倚著滿是朽木味的床榻,就著細縫中溜進的幾縷微弱光線,眼睜睜看著孩子一天比一天孱弱,她的嗚咽聲盡是絕望。
    “是娘沒用……以為尋了個富貴人家,就能帶你過上好日子了……沒想到,竟是一家子狼心狗肺!”
    此刻,她的心比被人片片淩遲還要難受。
    靜寂的天牢忽然傳來突兀的腳步聲。
    沈惜茹猛地抬頭,躡手躡腳放下孩子,拖著鐵鐐銬撲到柵欄前,頭極力地往外伸,“來人!快來人啊……我孩子病了……幫忙請個大夫吧!?”
    似乎被她的呼聲驚醒,孩子又開始哭起來,伴隨著低喘的幾聲無力咳嗽。
    沈惜茹用力扒拉著鐵柵欄,“來人啊!求求你們行行好吧!!”
    她的喊聲在死寂的長廊上回蕩。
    “別叫了。”
    終於有獄卒帶著一個黑袍人出現在她跟前。
    她一喜。
    剛抬頭,就看見那黑袍底下那雙熟悉的眼眸,瞬間心尖輕顫。
    黑袍人給了獄卒一個沉澱的銀袋子,獄卒笑逐顏開走了,還貼心地留下一把鑰匙。
    長廊隻剩下那人,他終於揭下了黑袍,露出阮玉竹那張雍容的臉。
    沈惜茹顧不得之前種種,撲通跪下哀求,“夫人,快救救孩子吧,這也是您的孫子啊!”
    沈氏緊緊抱著孩子,淚水無聲地滑落,滴落在孩子稚嫩的臉頰上,與這陰暗潮濕的環境形成了鮮明對比,那是唯一溫暖的存在,也是她堅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阮玉竹隔著鐵柵欄看著酷似洛京臣的男孩,眼底難得露出一抹柔和。
    “他流著我洛家的血脈,我當然不願看著他永遠留在這裏。”
    沈惜茹臉色狂喜,“您是來救他的?”
    阮玉竹看著她,“但他能不能活,還得看你這個做母親的。”
    此言一出,沈惜茹瞬間明白,她急切道,“夫人要我做什麽都行,求您!求您救救他!”
    阮玉竹總算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
    她用鑰匙打開鐵門,從沈惜茹手中接過麵黃肌瘦的孩子,沉聲道,“從現在開始,若有人問起,你就說清歡齋那筆賬目是竇冰漪讓你改的。”
    “清歡齋的錢也早被她暗中挪去了威遠侯府。你抵不過良心譴責,私下將這事告訴了京臣,京臣讓竇冰漪把錢補回去,竇冰漪便先下手為強,打下自己的孩子,逼迫京臣和離。”
    沈惜茹聽著,十指漸漸捏緊。
    從前她總想著,自己若是竇氏,定不會像她那般無用,堂堂威遠侯嫡長女入門七載,還容得臨安伯夫人做這掌家主母……
    今日看來,是她太天真了!
    這臨安伯夫人,可比毒蛇還狠!
    沈惜茹抬頭,目光穿過那層層的鐵柵,與阮玉竹對視,那雙眸子裏既有不甘,也有無奈,“她幫過我,我這麽做是恩將仇報。”
    阮玉竹忽然嗤笑,“你勾引她男人的時候,怎麽沒想過她救過你?”
    “那不一樣!”沈惜茹振振有詞辯解,“天下哪個男人沒有三妻四妾,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我就算進了門,也不可能威脅到她的地位!”
    她不過是過夠了苦日子,想求一個安生之所,為何偏偏沒有人相信!?
    阮玉竹臉色沉冷,天牢內濕熱的空氣讓她的語氣也開始不耐煩,“這麽說,你是不答應咯?”
    她彎腰作勢要將孩子放下,沈惜茹急了,“別!”
    “夫人,求您把孩子帶走吧!”
    見阮玉竹無動於衷,她膝蓋往前急挪兩步,“我答應你,我答應您就是!”
    聞言,阮玉竹神色瞬間溫和下來。
    她重新抱起孩子,手指撫過他小巧的鼻子,“這孩子真是越看越像他爹……”
    仿佛剛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沈惜茹戀戀不舍地看著孩子,目光順勢落到阮玉竹慈靄的側顏上。
    她拉起黑袍,漆黑的錦布徹底將孩子掩住,臨走前不忘深深看了沈惜茹一眼。
    “可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否則……”
    瞬間,沈惜茹渾身一顫。
    隻覺天牢陰森的寒氣從腳底竄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
    威遠侯府,竇冰漪一回去就命人將幽蘭居的牌匾拆下。
    時隔十日,定製的牌匾“劍梅苑”剛剛掛上,金漆黑底,鋒利澄亮。
    聽說桃夭來了,竇冰漪扔下了手中剝了一半的橘子,正想起身,就被進門的桃夭攔下了。
    “快別起來。”
    見桃夭臉色難看,竇冰漪虛虛一笑,“哪有這麽嬌氣。”
    她額上綁著紫色頭巾,身上裹著不薄的披風,那蒼白的臉色,讓桃夭一雙柳眉不禁攏起,“怎麽養了這麽多日,氣色還這麽差?”
    在威遠侯府,竇尋把她當成眼珠子寵著,照理說該恢複得更好才是。
    “阿漪,你老實說,是不是沒有配合大夫調理?”
    竇冰漪扯唇,“哪能啊,那些苦藥一碗一碗地喝,我眉頭都不皺一下,不信你問紅袖,她最不會撒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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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夭看向紅袖,紅袖忙不迭點頭,“是真的,夫人都喝了好些藥了,就是不見恢複,我都快急死了,就她自個兒不急!”
    這可就怪了。
    桃夭當即朝驚雷道,“麻煩雷護衛跑一趟東巷十七號,請表哥晌午前抽空來一趟威遠侯府。”
    阮修墨的下落,驚雷肯定比書韻和琴心熟悉。
    驚雷應聲離去。
    竇冰漪沒忍住問,“找他來做什麽?”
    桃夭猜到二人在壽宴的時候起了些齟齬,輕咳了聲敷衍,“人來了你就知道了。”
    阮修墨來得很快。
    見到竇冰漪的第一眼,他吊兒郎當的樣子瞬間褪去。
    此時,她顴骨微突,神容黯然的模樣,讓阮修墨的語氣不禁嚴肅起來,“你這副模樣多久了?”
    見他不似玩笑,紅袖和竇冰漪相視一眼。
    紅袖也意識到事情嚴重,紅著眼道,“大約五六日了,自從小產後,夫人進補不少,可是總不見起色,吃多了還會偷偷吐掉,為了不讓侯爺擔心,夫人一直不讓我們說……”
    “糊塗!”阮修墨忿然罵道,“諱疾忌醫,虧你還讀了那麽多聖賢書!”
    知道阮修墨罵的是她,竇冰漪反倒沒有生氣。
    她不疾不徐開口道,“沒想到阮二公子還會醫術?從前真是看走了眼。”
    她沒有喚他表弟,也間接表明了與洛家劃清界限的立場。
    阮修墨哼了聲,挽起袖子朝她走去,“你看走眼的還少嗎?”
    暗罵她有眼無珠,所嫁非人。
    桃夭板起臉輕咳兩聲,警告他別挑事。
    阮修墨默然撇了撇嘴,算是答應了。
    他熟稔地從藥箱裏取出遮手的絹布和針包,“手伸出來。”
    望聞問切,每一個環節都嚴肅認真,與平日裏的模樣全然不同。
    不僅竇冰漪和紅袖,連桃夭也看呆了眼。
    “這幾日小腹可還是會脹痛不適,下身出血也沒停?”
    阮修墨的聲音將竇冰漪才思緒中拉回。
    聽清他的問題,竇冰漪臉色閃過一抹尷尬,可見他認真的模樣,抿了抿唇老實道,“沒錯……而且,出血還很多……可大夫說出血是正常……”
    “放他的屁!”阮修墨沒忍住罵了一聲,他站起身道,“你小產後肚子裏的東西還沒流幹淨,需得行針和用藥雙管齊下,盡快排幹淨。”
    見幾人發愣,他又板起臉道,“若拖久了,恐有性命之虞!”
    紅袖隨即變了臉色,“這麽嚴重!奴婢還以為等流幹淨就沒事了?”
    大夫也是這麽說的呀。
    “你看她的樣子,哪裏像是沒事?”阮修墨鳳眸沉冷,難得嚴肅。
    桃夭急道,“表哥可有把握?”
    阮修墨見幾人都被他嚇住了,這才換了個口吻道,“本也不是什麽不治之症,隻要發現及時,問題不大。”
    幾人籲了口氣,他又一本正經對竇冰漪道,“那大夫是男人,又介意你的身份,自然不好問得太詳細,以後碰到這種事,一定先找女醫。”
    此言一出,眾女皆是目光詭異。
    難道,你就不是男人?
    阮修墨收起錦布,驀然發現幾人都看著自己。
    瞬間會意,耳根子緊跟著一熱,心裏話脫口而出,“我沒把她當女人,所以,說話當然也沒跟她客氣。”
    停頓了一下,又正兒八經補充,“我是如假包換的男人!”
    “噗——”
    桃夭沒忍住,第一個笑出聲來。
    紅袖和竇冰漪也齊齊掩唇。
    竇冰漪彎月般的眉目蘊上笑意,臉上的氣鬱也跟著消散開來。
    她委實沒料到,阮修墨居然懂醫?
    眼前這個人,到底還有多少麵是她未曾見過的?
    阮修墨惱羞成怒,“我跟你們說正經的,你們卻循著機會笑話我是吧?”
    刷地一聲,白骨扇應聲撐開,他轉身坐到圓凳上,涼涼扇著風冷哼,“不治拉倒!”
    幾人這才收斂笑容,桃夭率先開口,“好啦表哥,你快開方子吧,冰漪的身體可拖不得。”
    竇冰漪也故作乖覺道,“有勞阮神醫了。”
    這“神醫”二字,聽著倒是比旁人叫的時候好聽些。
    阮修墨終於哼哼唧唧地寫下一張藥方,“趕緊去抓藥,再去東巷善堂請一位姓劉的女醫過來,她針法極好,由她給你施針更妥帖一些。”
    免得這夜叉又要汙蔑他占他便宜!
    阮修墨默默在心底加了一句。
    他的話沒說出口,竇冰漪卻是懂的。
    她當即讓紅袖按阮修墨的吩咐辦,又親自起身,朝他襝衽道謝。
    “那天晚上,實在抱歉。”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當麵致歉了。
    阮修墨麵色微僵,倒也不好再冷著臉拿喬,正想說話,就聽外頭婢女來報,“夫人,姑爺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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