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女子亦可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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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惜茹瞬間噎住。
    她張了張嘴,漸漸紅了眼,“大小姐這話不是明知故問嗎!”
    “我那孩兒才不過足月,被洛家人送到天牢那樣的地方,哪裏還能活?”
    竇冰漪看著她,神色淡然發問,“前幾日我托父親問過刑部你跟孩子的情況,刑部的人說孩子早在十天前就已經夭折了,是也不是?”
    聞言,她更是哭得撕心裂肺,抬手指著桃夭和竇冰漪,“是你們,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孩子!”
    “明知道我的孩兒夭折了,還在這兒假惺惺問我,孩子哪去了?你們簡直不是人!”
    桃夭和竇冰漪交換了個眼神。
    “你這話有點奇怪吧,為了撇清關係將你和孩子送入天牢的,分明是洛京臣母子,可你如今,卻在幫真正害死你孩兒的凶手汙蔑我。”
    竇冰漪定定睨著她,“沈氏,你的話錯漏百出,根本不合常理!”
    沈惜茹眼底發虛,臉上倒還鎮定,她憤恨道,“我再恨,他也是我孩子的父親。”
    “而你,竇氏,就是因為你刻薄善妒,連一個妾室的位置都不願給我,讓我們娘倆有一個棲身之所,我們母子才會陰陽兩隔!”
    “我恨你又有什麽可奇怪的?!”
    沈惜茹暗暗看了洛京臣一眼,發現他自始至終垂眸不語,在心裏忍不住冷笑。
    世間男兒皆薄情。
    為了保住自己的權位和家族,毫不猶豫就能舍了自己的妻兒。
    什麽山盟海誓,什麽白首偕老。
    這一點,她比竇氏更早看清。
    也正因此,她才有信心和耐心,一步步攻下洛京臣,撕掉貼在洛京臣臉上那層虛偽的假皮!
    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洛桃夭有一句話其實說得很對。
    她這麽做也算是報恩了。
    她用自己的方式讓竇氏從這段虛幻的感情中清醒過來,
    竇氏該謝她才對!
    再次想起被阮玉竹抱走的孩子,沈惜茹深吸一口氣,“竇氏,你不過就是覺得我好拿捏,才答應讓我住在臨安伯府,讓我繼續當清歡齋的賬房的吧?”
    “從那個時候起,你就想好要吞掉清歡齋的錢報複我了!”
    “你們把我害得這麽慘,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話落,她冷笑的眼底掠過決然之色。
    突然朝殿中主柱狠狠撞去!
    桃夭和竇冰漪臉色驟變。
    阮修墨正欲上前,隻見一道寒芒掠過。
    沈惜茹慘叫一聲,一條腿瞬間被削飛!
    定睛再看,夜湛手中長劍已經回鞘。
    地上彌漫著大片血跡,還有沈惜茹的哀嚎聲回蕩在靜寂的宣政殿內。
    夜湛如玉的身姿挺立,站在宣帝身前,將他牢牢護在身後。
    “罪婦沈氏,皇上麵前,豈容爾放肆?”
    他嗓音清晰,如他的劍一樣幹脆利落,“你就算要死,也得把事情都交代了再死。”
    桃夭怔怔看著夜湛。
    似乎有點難以接受,說起話來平和溫軟,謙和有度的人,忽然就淩厲起來。
    一瞬間,仿佛從他身上再次看到了夜澈的身影。
    像他,卻又不是他。
    注意到她的視線,夜湛側眸朝她微微頷首,幾乎頃刻間收斂了周身的冷意。
    看著沈惜茹的慘狀,眾人都掩唇退避,唯有竇冰漪逆著人,走到了她跟前。
    “今日我在京兆府看到一個婦人抱著她昨夜高燒夭折的孩子,說要找桃夭討公道,我知道在宮裏肯定能見到你,所以,將她們母子帶過來了。”
    竇冰漪一番無厘頭的話,讓眾人紛紛擰眉。
    沈惜茹痛得渾身抽搐,幾近暈厥,聽得竇冰漪的聲音,隻呻吟著朝她看來。
    很快,長福領著那名婦人走進她的視野。
    婦人手裏還抱著一個嬰兒。
    婦人被長福推了一把,忍著作嘔的血腥味,不情不願在她麵前蹲下,懷裏的死嬰也被遞到她麵前。
    瞥見男嬰頸間那個指甲蓋大小的紅色彎月胎記,沈惜茹渾身一滯,仿佛呼吸也跟著停止了。
    她連牙關都開始顫動起來,“這……這不可能……”
    不知是疼的,還是激動的。
    她費盡全力掙紮著坐起身,沾滿鮮血的雙手抖動著伸向那個男嬰。
    婦人被她雙目猩紅,近乎猙獰的模樣駭住,一動不敢動,任由她拽住自己,死死往上攀。
    此時的她如同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鬼,瞳仁圓睜,死死盯著她懷裏的孩子,“誰……是誰……”
    “到底是誰!”
    “是誰害死我的孩子!啊?!”她歇斯底裏掐住夫人,許久未剪的指甲按進婦人脖頸的肉裏,另一隻手揪著她的頭發,瞬間爆發的氣力幾乎要將她的頭皮扯下來。
    沈惜茹拚著最後一口氣,死都要從她嘴裏問出答案。
    婦人痛得哭嚎掙紮,想要推開她,卻發現她臂力驚人,“你放開我——我說!”
    “快說!!”一雙通紅的眸子如同護崽的母獸。
    “到底是誰害死我兒?!”
    婦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很快被掐得翻出白眼,在宣帝的警告下,殿中更無人敢上前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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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艱難抬手,顫顫巍巍指向一旁,“是……是他……”
    沈惜茹看清她所指之人,動作凝滯了一瞬。
    “是你?”她歪著腦袋,滿身血腥,睜眼難以置信瞪著洛京臣,怒火嗞嗞從眸底冒出,“那可是你的兒子啊!”
    她嘶吼出聲,音色沙啞如同鬼魅,
    洛京臣一臉懵,見眾人的視線集中到他身上,才急聲開口,“不是我!”
    “惜茹,虎毒不食子,我怎麽可能殺了自己的孩子!?”
    他看著地上的孩子,矢口否認,“那一定不是我們的寶兒,一定不是!”
    “是……是臨安伯夫人……是他母親!”
    重咳幾聲,那婦人總算把話說了出來。
    聽見這一句,沈惜茹狠狠打了個哆嗦。
    她神思恍惚,如同被抽幹靈魂的木偶般頹然坐在血地裏。
    “臨安……臨安伯夫人?”她低喃著,目光呆滯,腦海中充斥著那日臨安伯夫人到天牢找她,答應她把寶兒換走的畫麵。
    她的寶兒,才剛滿月不久啊!
    臨安伯夫人……她不是說要替她照顧好寶兒,讓寶兒錦衣玉食長大嗎?!
    就算要她以死咬住竇氏,將挪用清歡齋錢款的事徹底坐實,她也答應了!
    為了寶兒,她不要這條命都可以!
    可為什麽?
    臨安伯夫人,為什麽還要殺了她的寶兒?
    那難道不是她的親孫子嗎!?
    “原來這事……婆母也有份?”桃夭難以置信地捂住嘴,“表哥,母親怎麽會這麽狠心?那不過是一個剛滿月的孩子啊!”
    竇冰漪朝洛京臣露出一個冷笑,“孩子的胎記連我都認得,可別說你認不出來!”
    洛京臣下意識朝孩子頸間的胎記看去。
    隻覺兩眼一黑。
    被沈氏死死抱著懷裏的男嬰身體明顯已經開始僵硬,他小小的眼睛閉著,小小的手也一動不動。
    他明明記得,昨日他上朝時,還尿了他一身,他換了朝服要走,小家夥還咿咿呀呀地朝他笑了一下,可從昨晚回來,他就沒再見過孩子。
    他問過蘭苑的人,他們說孩子被伯夫人帶走了,這幾日都留在那邊,後來,他又被史部的人喊出去喝酒,也就沒顧得上。
    可是,母親……母親怎麽會?!
    母親不是最疼小孩了嗎?更何況,這還是她好不容易盼來的男孫啊!
    “所以,是臨安伯夫人利用孩子指使你,讓你將一切都推卸到竇氏身上?”宣帝的聲音沉悶而威嚴,自金燦燦的龍座上壓了下來。
    沈氏心痛得近乎無法呼吸。
    腿上的血越流越多,她的臉色慘白一片,呼吸也肉眼可見地微弱。
    她大口喘氣,咬牙切齒道,“就是她!這個老不死的東西……特意到牢裏看我,騙我說會給孩子一個合適的身份,絕不會受我所累……我信了,我竟然信了她!”
    沈氏嚎啕大哭,“我早該知道,寶兒是我生的,那個老東西為了保臨安伯府一門,怎會容得下寶兒這個汙點,她生怕寶兒毀了他的寶貝兒子的前程,隻會除之而後快!”
    她看著竇冰漪,哭得不能自已,“竇姐姐,你說得對,是我自甘下賤,放著正妻不做,上趕著當妾室,是我害了寶兒!是我咎由自取!”
    竇冰漪漠然撇開眼。
    “你與他如何,都與我無關了。”
    沈氏慘然委頓在地。竇冰漪說得對,再怎麽後悔,也喚不回從前了……
    竇冰漪鄭重朝著宣帝拜下,凜聲道,“皇上,洛氏母子狼心狗肺,非但背棄婚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還一次次設局誣陷,損毀臣婦聲名。”
    “臣婦決意休夫,叩請皇上恩準!”
    此言一出,殿中嘩然。
    陪著她一同前來請命還債的香料商們也麵麵相覷。
    這些年接觸下來,他們都知道竇冰漪將門虎女,巾幗不讓須眉,卻沒想到,竟是這般剛烈。
    在宣政殿前請旨休夫,對方還是朝中三品官員,這絕對是開朝第一遭!
    “竇冰漪,你別太過分了!”
    殿外,一個聲音忿然傳來,眾人一看,竟是阮玉竹扶著臉色慘白的柔貞公主來了。
    “柔貞,你剛退燒,怎麽能出來吹風~!”宣帝急得站了起來。
    長福連忙前去幫忙攙扶,洛紫曇柔柔施了一禮,“拜見父皇,方才母親把整件事都跟兒臣說了,兒臣知道表哥和姨母一時糊塗犯了大錯,實在坐不住了。”
    她側眸看向竇冰漪,“表嫂,一夜夫妻百日恩,您如今以弱者自居,逼著父皇答應這樣荒唐的事,致父皇這一國之君於何地?”
    桃夭眸色驟寒。
    洛紫曇不為洛京臣求情,卻以關心皇上為由開口拒絕竇冰漪,明顯是跟阮玉竹商量好的。
    竇冰漪寒著臉開口,“此番若非我警醒,及時查明真相,現在說不定已經像那個孩子一樣,死在洛家人手裏了!公主殿下自幼在洛家長大,偏袒洛家無可厚非,可是如今被人陷害的不是你,你當然說得輕巧!”
    “表嫂,你!”洛紫曇聞言捂著頭,一副踉蹌欲倒的模樣。
    “本宮不過是心疼父皇,才多說了一句,表嫂就指責本宮徇私偏袒,我真是……”
    “快,給柔貞賜坐!”宣帝急得跺腳,“長福,還不快扶著公主坐下。”
    內侍搬來椅子,見洛紫曇坐下後氣色漸好,宣帝才鬆了口氣,他看向竇冰漪的目光是藏不住的責怪,“竇氏,咱們九穆雖有休夫的律例,可從未有人施行過,你這麽做未免……”
    “皇上!”桃夭突然叫住他。
    宣帝不耐煩轉過臉,“你又怎麽了?”
    “九穆律例有言,若是女子休夫,需由男方尊長親自接收休書。”
    宣帝皺眉,“這個朕當然知道!”
    當初有言官提出,女子可以被休,男子當然也能被休,所以便有人提了這麽些別致的規定,其實,還是在維護男權。
    誰都清楚,要男方尊長親自接收休書,根本不可能!
    桃夭眨了眨眼,“也就是說,如果母親願意接收休書,那麽大嫂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順休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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