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以死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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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臨安伯回來了,洛紫曇幾乎站立不穩,還好蕭時凜托了她一下。
“公主怎麽了?”
蕭時凜見她的模樣,清潤的眸子微微眯起。
從剛剛的種種跡象來看,他總覺得,柔貞有什麽事瞞著他。
他轉眸看向那名跪在地上垂眸瑟瑟發抖的勾欄婦人,當初阮玉竹告訴他,桃夭是賤奴所生,他還半信半疑。直到她答應透露桃夭生母的藏身之地,他才信了她。
按著阮玉竹提過的位置,他的人找到了這女人。
如果這名女子與桃夭毫無血緣關係,那也就意味著,阮玉竹一直都在誆騙他!
她到底為何要這麽做?
可是,此刻的洛紫曇哪裏還有閑心看蕭時凜什麽表情。
這些日子她和阮玉竹派了許多人打聽臨安伯的消息,就是為了提前找到他,與他通氣,免得在皇上麵前露了餡。
誰知道,他一回京,居然直接進宮麵聖!?
宣帝一聽到臨安伯所奏與南地災情有關,當場就召見了他。
臨安伯走進宮殿時,一聲襤褸,蓬頭垢麵,與金碧輝煌的宣政殿格格不入。
眾人驚詫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停留在他身上。
眾所周知,臨安伯向來風流倜儻,才華橫溢,最是注重外貌。
失蹤的這五年,他雖然居無定所,可也偶爾會拿著銀票去熟悉的銀莊兌銀子,所以,臨安伯府的人也都知道,至少人還是活著的。
“仲恒,你這是怎麽回事?這些年你去了哪裏啊?”多年未見從前的兄弟,宣帝眼底泛過柔光。
還記得宮宴那一夜,天色暗沉,他將迎星當成了宮女寵幸,根本不知那就是他心念了許久的人。
正因此,當他聽說迎星未婚先孕,以為她有了心儀之人,甚至不惜為他不要名分生兒育女時,還傷心難過了一陣。
後來,連著幾個月都找不到那名被寵幸的宮女,又聽聞了迎星被阮家除族一事,他暗中細問了給迎星診斷的太醫,倒推懷孕的日子,才恍然大悟。
那一夜的女子,很有可能就是迎星!
可這樣隱晦的醜事,他又豈敢往外說,更不敢告訴定國公和身為迎星未婚夫的臨安伯。
孰料,迎星就這麽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裏,再也沒有出現過!
不過,阮玉竹那麽恨迎星,又不惜在宮宴中給她下藥想要毀了她,這麽多年來,又怎會對她托付的女兒百般疼愛呢?到底,是哪一個地方出了問題?
他怎麽想,都覺得有些怪異。
總覺得,當年之事,定還有他不知道的內情……
自從認回柔貞,他也派人尋過臨安伯,想問明當年托孤的詳情,如今人終於回來了,他藏匿多年的疑惑,終於有了解開的機會。
跨過白玉台階,臨安伯雙膝跪地,行了一個全禮。
“臣拜見皇上,拜見承王殿下!”
夜澈側身避開他的禮,將人扶起,“小婿見過嶽父大人。”
臨安伯明顯愣了一下,“你跟夭夭……已經成婚了?我昨日才收到你上個月寫給我的信啊。”
聞言,桃夭上前跟他一同行禮,眸中難掩震驚。
一個月前,夜澈居然已經查出父親落腳的地方,還給他寫過書信?
顯然,信的內容是與她的婚約有關。
她很想問信中具體寫了什麽,可也知道眼前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她看向臨安伯的目光忍不住顫動。
除了阮玉竹,也隻有臨安伯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了。
看洛紫曇猝不及防的模樣,她就知道,臨安伯肯定未曾與她們通過氣……
若他願意作證,那她便能與父皇相認了!
夜澈感受到桃夭的激動,以為她隻是見到臨安伯太過高興。
他拉著桃夭的手捏了捏以示安撫,“昨日剛剛大婚,可惜,嶽父大人還是錯過了。”
臨安伯這才想起,他一路上都聽說承王與柔貞公主大婚就在昨日。
之前他一直不知道柔貞公主是誰,如今想來,定是桃夭已經與皇上父女相認,被封為柔貞公主了。
“原來,柔貞公主是你啊。”臨安伯笑著道,“太好了,你娘若能看見你與皇上父女……”
“夫君!”阮玉竹急聲打斷了他。
他抬手扶住跌跌撞撞朝他撲過來的發妻,不由擰眉,“玉竹,皇上麵前,你怎麽如此不知禮數?”
洛紫曇也同時出聲,“本宮才是柔貞公主,臨安伯舟車勞頓,怎麽連自己親生的女兒也能看錯!”
聞言,臨安伯這才注意到洛紫曇身上穿的衣服。
那是九穆公主獨有的服飾。
“夫君你忘了?曇兒是明賢妃娘娘臨終前托付給我的,如今她已經回到皇上身邊,被封為柔貞公主,你該和我一樣,為她高興才是。”
“你說,她是柔貞公主?”臨安伯的聲音瞬間緊繃。
聽出他語氣中的惱怒,阮玉竹死死按住他的手,“夫君!”
她壓著聲音,“夫君,這些年你在外頭的日子過得當真是自由自在啊。”
“你丟下我們娘仨一走了之,可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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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意地看著臨安伯渾身一震。
“不過如今,一切都好了。你看啊,我將臨安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京臣也是爭氣,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三品侍郎,前程無量,還有曇兒……”
“她被皇上認回之後,也一直幫襯著咱們,沒有忘記咱們的養育之恩,如今您回來了,咱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日後,幾個孩子有你照應,我就算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了!”
阮玉竹說話的時候極其用力,在他胳膊上撓出三條血印子,“你可千萬不能讓我失望啊!否則,我就算是去了地底下,也不會放過你!”
臨安伯還沒回過神來,胳膊上忽然一鬆。
原本半壓在他懷中的阮玉竹猛地衝向不遠處雕欄畫棟的大圓柱。
狠狠磕了上去!
可一道紅影比她更快。
桃夭早就料到她會以死相逼,幾乎瞬間隨著她撲了出去,用力撞開她的身體。
兩人倒地,阮玉竹慘叫一聲,被桃夭壓在身下。
夜澈第一時間將桃夭抱了起來,急切查看她身上的傷,“你怎麽樣,傷到哪兒了?”
夜湛和禦林軍同時將阮玉竹扣住反綁,按在了地上。雖然被桃夭阻止了,可阮玉竹的頭還是磕在地上,血流不止。
眾人似才從剛剛撞柱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洛紫曇看著滿臉是血的阮玉竹,早已雙腿發軟,氣息急促半靠在蕭時凜身上。
許是受了驚嚇,她腹中竟也隱隱作痛起來。
她楚楚可憐看著臨安伯,嚶嚶低泣,“姨父……姨母一時鬼迷心竅給外祖父下毒,想要嫁禍桃夭,父皇大怒已經下了令要將她杖殺,如今她這副模樣,大概是活不成了……”
“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臨安伯府和幾個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您千萬不能讓她失望啊。”
臨安伯臉色陡然煞白。
他何嚐聽不出,洛紫曇是在逼他……
逼他昧著良心替她們掩飾謊言。
見他不說話,洛紫曇顧不得蕭時凜在旁邊,咬牙狠下心道,“姨父在猶豫什麽,難道真的忍心看洛家九族盡滅嗎?!”
臨安伯踉蹌退了幾步,下意識看向桃夭。
才發現,桃夭一直都看著他。
那雙如星月璀璨的眸子,與記憶中的明眸皓齒,巧笑嫣然喊他“恒哥哥”的女子一模一樣。
當年她出了那樣的事,便躲著再也不見他,還執意讓自己的妹妹替她完成兩家婚約,全然不顧他的反對。
他也曾恨她的背叛,恨她的絕情。
可當她抱著孩子奄奄一息出現在他麵前,說他是這個世上她唯一可以信賴的人時,他強裝的冷漠瞬間崩塌。
他答應了她,要將桃夭撫養成人,待滿十八歲,若她願意,便讓她父女相認,若她不願意,便庇佑她一世。
可隨著桃夭越來越大,眉眼間也越來越像她。
午夜夢回,他隻能寄情詩畫,以忘卻失去她的痛苦。
直到一個月前,他接到了承王的信。
他才意識到,桃夭今年已經十七歲,到了該議親的時候了。
他一路馬不停蹄趕回京,卻在路過南地時,遇到了災後餓殍遍野的人間慘狀……
思及此,臨安伯避開了桃夭灼灼的視線,仿佛這樣就不必再陷入親情與道義兩難抉擇。
桃夭瞬間被濃烈的失望籠罩。
下一刻,卻見他雙膝重重砸地,對著宣帝道,“皇上,南地水災後暴發饑荒,百姓苦不堪言,臣離開時,已有不少人病倒,請速速籌備糧食和藥材,以防災後疫症再起,民心動蕩!”
宣帝瞳孔一縮,“朕不是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勒令薛不虞重視此事,開糧庫調糧前往南地賑災嗎?”
薛不虞是戶部尚書,薛子衿之父。
臨安伯搖了搖頭,“薛尚書調來的糧草在經過邙山的時候被山匪劫了,這事不知從何處泄露,傳到了南地百姓耳中。”
“當夜,南地爆發了動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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