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官府奉命彈壓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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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梧軒那兩扇厚重的雕花門扉猛然向內爆開!
要知這棲梧軒的雕花木門,可僅僅隻是虛掩著,而且並沒有上了門閂,可饒是如此,卻依舊被那蠻力當場撞碎!
碎裂的木屑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般,狂暴地撒了一地。
巨大的聲浪更是震得四壁回響,案幾上的杯碟嗡嗡震動,酒液潑灑......這一下,不說別人,就是李世民也把本欲脫口而出的話語給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些原本在喧鬧的大堂中議論紛紛者,更是被嚇得心頭猛地一跳。
瞬間.....議論聲,嗤笑聲,仿佛被抽了真空一般消失殆盡......
整個棲梧軒,所有喧鬧的議論如同被一把無形的利刃瞬間斬斷!
可隨即被樓下酒客們受驚的嘩然,女人短促的尖叫以及桌椅被慌亂推倒碰撞的刺耳聲響所取代。
至於樓上......
趙牧臉上卻並無驚訝,甚至還淡淡帶著玩味的表情,一言不發的瞟向那棲梧軒已經碎開的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
李世民眼中本來已經怒意飛起,可突然瞧見一臉淡然的趙牧,那怒氣卻也神奇的消失不見,還順著趙牧的目光望去。
陛下都沒說什麽,長孫無忌自然是緊隨其後。
可隻見三人目光所及的門口處,煙塵微揚間,一個身著皂色武侯服腰挎橫刀,還滿麵油汗與市井戾氣的壯漢闖了進來。
這壯漢豹眼圓睜,滿臉橫肉還油光鋥亮的....
可不知是因急跑還是刻意為之,那麵色卻是漲得通紅......
目光更是帶著底層胥吏那種特有的囂張跋扈,刻意地掃過棲梧軒內每一張驚愕的臉,包括臉色微變的長孫無忌,還有眼神陡然冷凝的李世民,最終卻虛虛地仔細掃著堂中諸人,簡直充滿了壓迫感。
他身後還跟著四五個同樣一臉凶相,並手持水火棍的幫閑,也呼啦啦湧入,這本就塞得滿滿當當的大堂之中,頓時一股混雜著汗臭與塵土的氣息充斥著。
“兀那掌櫃,此處可是棲梧軒?”許是不識字,那壯漢聲如破鑼般問著,腔調中帶著長安坊間特有的粗糲,簡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差爺....這裏是棲梧軒沒錯....”那棲梧軒管事似乎也被他這氣勢壓住,顫抖著聲音,小心翼翼問道,“可不知尊駕....是為何故而來?”
可那滿麵橫肉的武侯卻隻是冷冷瞅了一眼便道:“沒錯便好!”
說罷,他又猛的從懷裏掏出一卷蓋著鮮紅大印的文書,看式樣應是京兆府的公文,隻見他將其嘩啦一聲麵向眾人抖開,便唾沫星子橫飛地吼道:“奉京兆府嚴令,查辦妖言惑眾散布儲君流言之源頭巢穴!”
“即日起查封棲梧軒!”衝那管事兒的吼罷,他卻又將那凶厲的目光瞪向樓下那些探頭探腦驚疑不定的人群,怒吼道:“還有你們這些嚼舌根的刁民,即刻滾蛋!”
“若膽敢在此地逗留,或繼續散播謠言,議論國本者,一體鎖拿!”
“妨礙公務者,更是同罪論處!”
吼聲震得梁上微塵簌簌而下。
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那原本喧鬧的氣氛,陡然一緊。
就好像一股無形的壓力擠壓著每個人的胸腔。
可樓下在經過短暫的死寂後,卻突然又爆發出更大的一股帶著恐慌和莫名興奮的議論聲浪,如同煮沸的水衝開了蓋子似的......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臉上的也驚愕如同薄冰,瞬間被打破。
一絲極其隱秘的果然如此的神情,幾乎同時掠過君臣二人的眼底!在這君臣二人看來,這顯然是京兆府收到出宮前頒發的聖旨,這
邊立馬開始出手整治愈演愈烈的流言了!
如此,便也能理解了....
京兆府出麵拿人,手段雖看似粗暴了些。
但也正合他們方才心意,畢竟輿情洶洶,必須快刀斬亂麻,掐滅
源頭!
甚至在他們看來,這無疑是朝廷.....或者說,是他們之前在宮中
剛剛議定的意誌,如今由官府實施到位罷了。
那麽這本就是這棲梧軒本就作為太子闖禍的源頭之地,此時被當作典型查封懲戒,似乎……順理成章?
雖然趙牧方才以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將堵不如疏的道理灌輸給了君臣二人,但在他們慣常的眼光下,樓下這一幕似乎才是最合適的。
這君臣兩人甚至還短暫地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動作如此迅猛,決心如此果斷!
這雷霆手段,倒也不失為當下困局的一劑猛藥!
長孫無忌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被驚擾的惱怒,瞅著那已經開始驅趕樓下閑雜人等的武侯,心中暗忖道:“這廝雖嫌魯莽,失了朝廷體麵,但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查封了這棲梧軒,流言自然失去根基,漸漸消停,待到風波稍平,再安撫人心,追究責任不遲。”
李世民則微微蹙起眉頭,目光也掃過那武侯粗鄙的麵孔和身後幫閑不善的姿態,一股不悅油然而生。
這般行事,簡直形同匪類,有失朝廷威儀!
然而,這絲不悅迅速被一種更深沉的認可所覆蓋。
這確實是釜底抽薪、迅速控製局麵的必要之舉!
他端起麵前那杯剛剛濺出些許酒液的玉杯,緩緩挺直了腰背,準備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冷漠,旁觀這流言窩點被徹底拔除的終局。
心中甚至開始盤算稍後如何召見京兆尹,既要確保此事起到震懾宵小的作用,敲山震虎,也要勒令其約束屬下,不可牽連過廣,傷及無辜百姓,以免再生怨懟。
就在這君臣二人自以為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短暫默契時刻。
“嗬.....!”一聲極輕、帶著濃濃譏誚意味的嗤笑,如同冰冷的銀針刺破了鼓麵,突兀地響起。
嗯?
君臣二人僅僅隻是聽到趙牧的冷笑,便立馬品出其中譏諷,於是又雙雙回頭望去。
卻也隻見趙牧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依舊保持著憑窗遠眺的姿態,仿佛那凶神惡煞闖入的武侯,明晃晃的水火棍、以及那查封棲梧軒的咆哮,都隻是幾隻不知死活徒勞撞在琉璃窗上的蒼蠅一般。
他甚至慢悠悠地拿起桌角的青玉酒壺,手腕輕抬,瓊漿帶著一絲粘稠的弧線,穩穩注入自己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