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抵港風波,初現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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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靜靜地聽著,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他輕輕啜了口茶,緩緩道:“開拓新路,總是艱難。小友有此魄力,已是難得。海上風雲變幻,下次若再有這等壯舉,還需更加謹慎才是。”
語氣中帶著長輩般的關切,卻並無深究之意。
“秦老哥說的是,吃一塹長一智嘛。”
趙牧笑著應和,心中那根弦卻始終緊繃著。
這位“秦老爺”看似閑談,每一次提及海上之事,都讓他感覺仿佛被無形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內心最深處的秘密。
送走“秦老爺”,趙牧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他回到書房,再次看向東方。
海上的船,長安的人,暗處的眼……
仿佛一切都在迷霧中湧動。
“風浪越大,魚越貴。”趙牧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就看誰能撐到最後,得到這撈魚的資格了!”
黃昏時分。
天色晦暗,海天相接處一片朦朧。
鉛灰色的雲層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
鹹腥的海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吹拂著探索號上每一張疲憊而緊張的麵孔。
船體,已接近極限。
每一次海浪的起伏都伴隨著船體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會散架。
淡水早已耗盡,最後一點食物也在清晨分食完畢。
黑鷂的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夜梟和墨衡輪流渡送真氣的間隔越來越短,兩人臉色蒼白如紙,顯然也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
阿依娜屹立在船首,雨水打濕了她的額發,順著臉頰滑落。
她的目光死死盯著前方模糊的海岸線輪廓,一隻手緊緊握著腰間冰冷的刀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周老舵工雙手如同焊死在舵輪上,憑借最後一絲意誌和對這片海域近乎本能的熟悉,操控著船隻避開最後的暗礁區。
“左舷…有船影!”
桅杆上,負責瞭望的水手用盡最後的力氣,發出嘶啞的警示,聲音裏充滿了驚恐。
所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難道薩阿德的人在這裏也有埋伏?
阿依娜猛地舉起趙牧給的望遠鏡望去。
遠處,兩艘快船的黑色剪影正在波峰浪穀間若隱若現,船型確實與之前遭遇的西域快船相似。
它們似乎也發現了探索號,正調整方向,意圖靠近。
“全員戒備!”
阿依娜的聲音因缺水而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魯師傅,帶人守住船舷!夜梟,還能動的,弓弩上弦!瞄準敵船帆索!周老舵,別管他們,衝進那個小海灣!”
絕望的氣氛瞬間被戰鬥的意誌取代。
殘存的水手們掙紮著拿起武器,占據有利位置。
他們知道,這是最後一道關卡,闖不過去,一切犧牲都將付諸東流。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兩艘意圖靠近的快船側舷,突然亮起了三盞燈......兩盞在上,一盞在下,形成一個獨特的三角圖案,在昏暗的暮色中規律地閃爍了三下!
“是我們的人!”
阿依娜緊繃的心弦猛地一鬆,幾乎站立不穩,多日支撐她的那口氣險些泄掉。
“是老錢安排的接應!回信號!”
船上的信號燈也迅速亮起,回應著約定的暗號。
那兩艘快船見狀,立刻轉變航向,並非衝向探索號,而是如同護衛般,一左一右駛向外海方向,明顯是在進行警戒和驅離可能的窺視者。
“快!進灣!”
周老舵工嘶吼著,用盡最後力氣將舵輪打滿。
探索號借著最後一股潮流,踉蹌著衝進了一個被懸崖峭壁環抱的,極其隱蔽的狹小海灣。
灣內水麵相對平靜,早已有十數條小船和數十名精幹的身影等候在此。
船剛靠穩,一道熟悉的身影便率先躍上甲板,正是老錢。
他目光迅速掃過破敗不堪的船體,麵黃肌瘦的船員,最後落在被夜梟和墨衡護著的,昏迷不醒的黑鷂身上,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快!救人!”
“大夫,我有準備了大夫!”老錢的聲音急促而低沉,顯然十分緊張。
“小心點!先把傷員抬下去!”
“阿依娜姑娘,你沒事吧?”
“我沒事。”阿依娜搖搖頭,強撐著身體,感覺一陣陣眩暈。
“錢叔,東西在底艙暗格裏,派人起獲,務必小心。”
“明白!”
老錢一揮手,幾名絕對心腹立刻悄無聲息地潛入底艙。
他帶來的其他人則訓練有素地開始行動。
轉移傷員,分發淡水和食物,登船檢查受損情況,準備拖纜……
整個過程迅捷,安靜,高效,沒有一絲多餘的喧嘩。
阿依娜看著黑鷂被小心翼翼抬上擔架送走,看著手下兄弟終於喝到清水,吃到熱食,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瞬間席卷全身,讓她晃了一下。
老錢及時扶住她:“辛苦了,姑娘。”
“東家一直在等你們的消息。”
“東西…帶回來了。”
阿依娜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清醒。
“過程…稍後細說。”
“岸上情況如何?”
“鄭家和西域雜毛都聞著味了,但還沒摸清具體位置。”
老錢低聲道,目光警惕地掃過海灣入口。
“此地不宜久留,我已安排好了地方,絕對安全。”
“船.....”老錢看著那受損嚴重的探索號,咽了咽喉嚨,才道,“我會讓人秘密拖去可靠船塢修複。”
“大家先隨我回去歇息!”
很快,所有傷員和船員被轉移到小船上,借著夜色和峭壁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蜿蜒的水道中。
那幾件從深海遺跡中帶回的器物,被用油布和木箱層層包裹,由老錢最信任的幾人親自押運,送往不同的隱蔽地點。
不到一個時辰,整個海灣便恢複了平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隻有那艘傷痕累累的巨艦,被悄然拖往一處與牧雲商會關係密切的私人船塢,消失在黑暗裏。
數日後,長安,龍首原山莊。
一隻風塵仆仆的鷂鷹落在了窗台。
趙牧解下它腿上的細管,倒出一卷薄薄的密信。
他緩緩展開,目光快速掃過上麵老錢用密語寫就的簡短匯報:“人船俱安,已抵港,傷七亡零,物已得,暫匿。”
短短十一個字,趙牧卻看了很久。
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敲著桌麵,發出極輕的嗒嗒聲。
他想象著這寥寥數語背後所代表的驚心動魄,艱難險阻以及…那些看不見的犧牲。
良久,他提起筆,蘸了墨,在一張素箋上寫下回信,同樣簡潔。
“人為先,物次之。”
“傷員全力救治,靜待風息。”
“其餘諸事由爾決斷,不必再詢。”寫罷,吹幹墨跡,趙牧將紙條卷好,差人用鷂鷹送去登州。
看著鳥兒振翅飛向東南,他的目光變得深邃難測。
但此事,趙牧卻既沒有喜悅,也沒有放鬆。
那些東西到手,僅僅是開始,而且看情況還隻是些線索罷了。
真正的寶貝,恐怕還得下功夫尋找。
但是這場尋寶探險引起的風波,此刻才剛剛被引燃。
登州港的暫時平靜之下,必然暗流洶湧。
鄭家,西域商人,乃至朝廷中無數雙眼睛,恐怕都已將目光投向了那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