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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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玉舟於雲層間平穩穿行,流雲被舟身破開,拉出長長的雲痕。
舟身之上,張鐵盤膝而坐,周身隱有淡金光芒流轉,一呼一吸間,仿佛與周遭天地靈氣隱隱相合。他緩緩睜開雙目,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側頭看向一旁正略顯忐忑、操控著飛舟的冠雪寒。
“你這推算氣運、尋覓機緣的秘術,看來修行的還欠些火候啊。”張鐵聲音平穩,聽不出喜怒。
冠雪寒聞言,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帶著幾分尷尬與惶恐,連忙回道:“王師兄,這……這恐怕不能全怪小弟術法不精。
師兄您周身氣運磅礴,如日中天,光華萬丈,小弟這點微末道行,如同螢火試圖窺探皓月之明,推算之力怕是早已被您這龐大的氣運之力所幹擾,失了準頭。”
張鐵撇撇嘴,心中想著,這冠雪寒修為戰力都不怎麽樣,但是逃跑和拍馬屁的功夫確實遠超其修為。
張鐵目光投向遠方蒼茫群山,似在感知著什麽。飛舟又前行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下方除了掠過幾座山頭,驚起幾隻低階飛鳥妖獸外,依舊毫無異常動靜。
冠雪寒心中正暗自打鼓,忖度著是否要再次開口解釋一番。
突然,張鐵眉梢一挑,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抬手指定一個方向,語氣果斷:“不必原路了,轉向,朝那個方位去。”
“是,王師兄!”冠雪寒不敢怠慢,手中法訣立刻一變,體內法力奔湧而出。
腳下白玉飛舟發出一聲輕微嗡鳴,船頭靈巧地劃出一道弧線,瞬間調整方向,舟身光芒微漲,速度驟然提升,猶如一道白色閃電,撕開雲層,朝著張鐵所指疾馳而去。
飛舟全速飛行不過半日光景,一陣隱約可聞的轟鳴爆炸聲、金鐵交擊的尖銳脆響,夾雜著淒厲的慘叫聲,便順著風傳入兩人耳中。
張鐵眼神微凝,冠雪寒也立刻心領神會,操控飛舟稍稍降低高度,並加快了速度。
穿過一片濃厚的雲霧,下方一處地勢頗為險峻的幽深山穀全貌映入眼簾。穀中亂石嶙峋,古木傾倒,顯然正經曆著一場慘烈的大戰。
放眼望去,竟有超過三十名修士正在其中混戰廝殺。
其中一方,衣著各異,法器光芒多是清正之色,正是此次前來參加上宗選拔的各大宗門和家族的精英弟子。
而他們的對手,則涇渭分明地分為三撥:一身黑袍、煞氣騰騰;一身紅衣、血氣彌漫;還有少數幾人穿著粉豔服飾,行動間帶著一股詭異的魅惑之力——赫然是惡名在外的魔道宗門修士!
戰場核心處,兩道身影最為引人注目。
其一乃是天劍門此番前來參加選拔的第一天才,許洛一。
他一身白袍,挺立如鬆,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劍。
手中一柄古樸長劍揮灑之間,道道淩厲無匹的青色劍罡呼嘯縱橫,竟同時與一名操控著血色長刀、攻勢狂猛暴戾的紅衣築基中期修士,以及一頭身軀龐大、鱗甲森然、不斷噴吐著腥臭毒霧的二階中期血色巨蟒纏鬥在一起。
以一敵二,非但不落下風,那精妙絕倫的劍招與沉穩老練的應對,反而隱隱將那一人一蟒壓製得怒吼連連,卻難以突破他的劍網。
另一處戰團,則顯得詭譎許多。
紫陽宗的聖女穆青雪,此刻秀眉緊蹙,絕美的麵容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呼吸也略顯急促。
她周身環繞著一圈純淨的紫色靈焰,將自身護得嚴實,手中一柄流淌著紫霞光芒的玉尺法寶不斷點出,擊散迎麵而來的攻擊。
她的對手,是一名身著繁複粉色戲服、麵容陰柔俊美近乎妖異的男子。
這男子身法如同鬼魅,飄忽不定,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扭捏作態的陰柔之氣,口中還不時發出輕佻的笑聲。
更棘手的是,縷縷粉紅色的霧氣不斷從其戲袍的寬大袖口之中嫋嫋飄散而出,彌漫在周圍空氣中。
他手中一柄粉紅色的折扇法器更是詭異,每次輕輕一扇,便有大片濃鬱得化不開的粉色香霧如潮水般卷向穆青雪。
穆青雪顯然對此霧極為忌憚,身法移動間極力避開霧氣的籠罩範圍,攻擊也因此顯得有些束手束腳,之前想必已是吃過了這詭異粉霧的虧。
整個山穀殺聲震天,靈力碰撞的爆鳴與垂死者的哀嚎交織在一起,每時每刻都有人受傷,血腥氣味濃鬱得令人作嘔。正邪雙方顯然都已殺紅了眼,戰況激烈無比,陷入膠著。
“都住手!”
就在這混亂達到頂點之際,一聲如同晴天霹靂般的斷喝猛然炸響,聲浪滾滾,蘊含著強大的靈力威壓,瞬間壓過了場中所有的嘈雜,清晰地傳入每一名修士的耳中,震得他們心神都是一顫。
激戰中的雙方弟子俱是一驚,下意識地紛紛停手,迅速與眼前的敵人拉開一段安全距離,然後齊刷刷地抬頭,驚疑不定地望向聲音來源之處。
隻見山穀一側的半空中,不知何時懸停著一艘精致華美的白色玉舟。
玉舟之上,一前一後立著兩人。
前方開口者,是一名看起來年僅二十來歲的青年,身著普通青袍,身形挺拔,麵容算不得多麽俊朗,卻自有一股沉靜如淵、不動如山的氣度,尤其那一雙眼睛,開闔之間精光隱現,令人不敢直視。
其後一人,則顯得拘謹許多,正是操控飛舟的冠雪寒。
“所有參與選拔的弟子,即刻退後。清理這些魔道渣滓,我一人足矣。”
青袍青年,自然便是張鐵,話音落下,根本不給下方眾人反應的時間,也不見其如何作勢,隻是嘴唇微張。
咻!
一道刺目至極的金色流光驟然從其口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在空中拉出一道長長的金色尾焰,發出尖銳的破空之聲,直射向下方那群愣神的魔修弟子。
“呃啊!”
慘叫聲幾乎在金光沒入人群的瞬間便淒厲響起。
一名站在最外圍的黑袍魔修,甚至連護體靈光都未能完全撐起,胸口便被金光瞬間洞穿出一個焦糊血洞,屍體轟然倒地。
直到這時,眾人才勉強看清,那道金光原是一柄僅有三寸長短、通體金光燦燦、電弧繚繞的小巧鐵鍬狀法器!其速度之快,攻勢之淩厲,讓所有目睹之人背脊發涼。
然而,這僅僅隻是開始。
“鐺——!”
一聲宏亮、悠遠、仿佛能洗滌神魂的巨大鍾鳴緊接著響徹山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心神搖曳。
眾人隻覺頭頂光線一暗,抬頭望去,隻見一口凝實無比、符文流轉的巨大金色鍾影憑空出現,攜帶著萬鈞之勢,轟然從天而降!
目標直指那身穿粉紅戲服的陰柔男子和那頭二階血色巨蟒。
身穿戲服的陰柔男子臉色劇變,怪叫一聲,身化粉光就欲遁走。但那金鍾虛影籠罩範圍極大,且下墜之勢蘊含著某種鎮壓封印的法則之力,氣機鎖定之下,竟讓他周身的空間都變得粘稠凝滯起來。
“轟隆!”
塵土飛揚,大地微顫。
金鍾虛影結結實實地將其扣在了其中,任其在內部如何左衝右突,瘋狂攻擊鍾壁,也隻能引得金鍾微微震顫,發出連綿不絕的沉悶聲響,短時間內竟是無法脫困!
而那條二階血蟒更是被另一個金鍾虛影輕易扣下。
幾乎是同一時間,站在飛舟之上的張鐵動了。
他周身骨骼發出一連串輕微的“劈啪”爆響,原本勻稱的身形如同吹氣般驟然膨脹一圈,將寬鬆的青袍撐得緊繃,露出下麵如精鐵澆築般棱角分明的肌肉輪廓。
一股狂野、霸道、熾熱的氣血之力轟然爆發,仿佛一頭人形凶獸蘇醒了過來。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飛舟,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金色長虹,不是禦器,也非法術騰挪,而是純粹依靠肉身爆發出的恐怖力量與速度,直撲向那名操控血色長刀的紅衣男子!
速度之快,身後甚至拖出了一連串清晰的殘影,帶起的狂風將下方地麵的碎石都卷飛起來。
“不知死活的東西!”
紅衣男子先是被金鍾虛影和口吐金芒的手段所驚,但眼見張鐵如此托大,竟不借助任何法器,僅憑肉身衝向自己,頓時感到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驚怒交加,心中殺意沸騰!
他怒吼一聲,全力催動功法,周身血光大盛。
懸於其頭頂的血色長刀發出一陣興奮般的嗡鳴,刀身劇烈震顫,刺鼻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眨眼之間,一道完全由濃稠血光凝聚而成、足有十幾丈長的巨大血色刀影憑空出現,隨著血色長刀本體的隔空悍然斬落,那巨大刀影亦帶著撕裂一切、屠戮生靈的可怖煞氣,迎頭朝著化作金光衝來的張鐵狠狠劈下!
刀影未至,淩厲的勁風已將地麵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麵對這駭人的一擊,金光中的張鐵麵色絲毫不變,隻是簡簡單單地抬起右臂,五指微張,然後向前一掌拍出。
沒有繁複的花哨,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個瞬間凝聚而成的、凝實無比的巨大金色手掌虛影帶著一股至剛至陽、鎮壓邪魔的磅礴力量,不閃不避地徑直撞向那劈落的血色巨刃刀影。
“砰!!!”
震耳欲聾的巨響在山穀中猛烈回蕩,狂暴的靈力衝擊波如同海嘯般向四周瘋狂擴散,卷起漫天沙石,吹得許多修為稍低的弟子連連後退,幾乎站立不穩。
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看似無堅不摧的巨大血色刀影,在與那金色掌影接觸的瞬間,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的雪崩一般,從接觸點開始寸寸碎裂,頃刻間便爆散成漫天混亂的血色光點,迅速消散於空中。
而作為本體的血色長刀,更是發出一聲哀鳴,刀身上血光瞬間黯淡大半,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震得倒飛而回,旋轉著砸向遠處山壁。
“噗!”本命法器受損,氣機牽連之下,紅衣男子臉色一白,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上寫滿了驚駭與無法置信,“不可能!你這是什麽功法?!”
但張鐵的攻擊卻如疾風驟雨,毫不停歇。
就在紅衣男子因震驚和反噬而身形微滯的這電光火石之間,那道金色長虹已然撕裂混亂的餘波,飛射至其身前不足丈許之地!
凜冽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針,刺得紅衣男子皮膚生疼,亡魂大冒。
此時再想召回遠處山壁中的血刀法器已是癡人說夢。
生死關頭,他眼中閃過一抹極度肉痛與瘋狂之色,嘶吼一聲,左手猛地一拍腰間儲物袋,一枚雕刻著詭異鬼首圖案、通體血紅的玉佩出現在其手中,毫不猶豫地狠狠一把捏碎!
“哢嚓!”
玉佩粉碎的瞬間,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色能量瞬間爆發,如同一個巨大的血繭,刹那間將其整個人嚴嚴實實地包裹在內,形成了一層厚實無比、表麵有無數痛苦鬼臉掙紮浮現的血色防護光罩。
這顯然是其壓箱底的保命之物,代價巨大,但防禦力也極其驚人。
也就在這血色光罩成型的同一刹那,張鐵的攻擊到了。
依舊是簡簡單單的一記直拳,但他的整條右臂已被一層濃鬱的金光覆蓋,拳頭前方更是凝聚出一個栩栩如生、猙獰威嚴的金色龍爪虛影,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狠狠地撞擊在那剛剛成型的血色光罩之上!
“轟——!”
又是一聲比先前更加猛烈的巨響傳來!
金色龍爪與血色光罩悍然對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嗤嗤”聲響。那血色光罩劇烈扭曲震顫,表麵鬼臉發出無聲的淒厲哀嚎,瞬間向內凹陷下去足有三寸之深,光芒急劇閃爍明滅,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潰!
但最終,它竟硬生生地扛住了這霸道剛猛至極的一擊,沒有立刻破碎。
張鐵一擊未能竟全功,身形被反震之力推得微微一頓。
光罩中的紅衣男子見狀,剛想鬆一口氣,甚至嘴角已經下意識地扯出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準備趁機遠遁。
但張鐵的反應快得超乎他的想象。
幾乎在被反震力蕩開的瞬間,張鐵左手已是閃電般抬起,淩空一招。
一道金芒呼嘯而至,精準地落入其張開的手掌之中。
金光散去,雷擊鍬入手,張鐵身上的氣勢陡然再變,多了幾分淩厲無匹的鋒銳!
而此刻,那剛緩過一口氣的紅衣男子,驚魂未定之餘,下意識地用眼角餘光飛速掃過周圍戰場,想要尋求同門的支援或趁機脫身。
然而這一看之下,他臉上的那絲慶幸瞬間凝固,隨即被無邊的恐懼和駭然所取代,整張臉都因極致的驚駭而扭曲變形,再無一絲血色!
隻見方圓百丈之內,除了他自己,以及那個還被扣在金鍾虛影裏、正徒勞地瘋狂攻擊鍾壁、試圖脫困的合歡宗聶歐品和自己的靈寵血蟒之外,原本一同前來伏擊的十幾名魔宗同門,此刻竟已無一存活!
有的身首分離,倒在血泊之中;有的渾身焦黑,仿佛被天雷劈過;有的則被無形巨力砸成了肉泥……竟是在這短短不過三四息的時間內,就被眼前青年以雷霆萬鈞之勢清掃一空!
一瞬間,無邊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紅衣男子肝膽俱裂,哪裏還有半分再戰之心?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逃!不惜一切代價地逃!
但,已經太晚了。
還不等他催動秘法或是祭出新的逃遁符籙,一片巨大的陰影已然籠罩而下,將他連同那血色光罩一同覆蓋,仿佛瞬間從白晝進入了黑夜。
紅衣男子瞳孔驟縮,絕望地抬頭。
隻見張鐵雙手握住雷擊鍬的長柄,將其高高舉過頭頂。
被灌注了磅礴無比的法力後,幻化出一柄足有三丈長短、鍬頭大如門板、表麵有無窮金色電弧瘋狂跳躍遊走的巨大鍬影!
“砰!!!!!!”
巨大的雷擊鍬虛影帶著毀滅性的力量,狠狠地拍擊在血色光罩之上。
光罩堅持了不到一息,便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其上掙紮的鬼臉瞬間全部潰散,整個光罩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轟然爆碎,化為漫天血色光點。
鍬影破碎光罩,其勢絲毫不減,結結實實地拍在了下方紅衣男子天靈蓋上!
“轟——!”
地麵猛烈一震,煙塵衝天而起。
等煙塵稍稍散去,眾人連忙凝目望去,隻見原地隻剩下一個丈許方圓的不規則深坑,坑底隱約可見一灘模糊不堪、難以辨認形狀的血肉碎片和破碎骨骼。
整個山穀,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參加上宗選拔的弟子,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看向那個輕飄飄落回地麵、隨手散去金色鍬影、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青袍青年,眼中充滿了敬畏、震撼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咚!咚!咚!”
就在這時,那口困住合歡宗聶歐品的金鍾虛影,內部傳來的撞擊聲變得越發瘋狂和急促,顯然裏麵的聶歐品通過某種方式,也知曉了外麵發生的恐怖變故,開始了不惜代價的亡命衝擊。
張鐵目光冷冽,轉向那不斷震顫、表麵符文流轉速度明顯加快、似乎也支撐不了多久的金鍾虛影,邁步便欲上前,將其徹底解決。
然而,就在他剛抬腳的瞬間。
金鍾虛影之內,一股異常邪異、磅礴的血色波動猛地從鍾內爆發開來!
“噗!”
一張繪製著複雜無比魔紋、散發著驚人靈壓的暗紅色符籙,竟視那金鍾虛影的阻隔如無物,詭異地穿透鍾壁,出現在金鍾之外,然後無風自燃,瞬間燒成一道耀眼的血色流光。
這血色流光並未攻擊任何人,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一個倒卷,竟同樣視金鍾虛影如無物,直接穿透而回,精準地沒入了鍾內聶歐品的體內!
“嗡——!”
下一刻,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一道被濃鬱血光包裹的身影,竟直接從金鍾虛影的頂部一衝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