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0章 晶球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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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血色丹藥被林寂吞入腹中的刹那,一股狂暴至極的力量頓時如火山噴發般自他丹田洶湧而出。
他原本清瘦的身形竟如同吹氣般猛然膨脹,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響,肌肉虯結賁張,衣衫瞬間被撐裂成碎片。
更令人駭然的是,他頭頂皮肉撕裂,一根漆黑如墨、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獨角猛然刺出,直指蒼穹。全身皮膚寸寸開裂,又被迅速生出的密密麻麻血色鱗片覆蓋,每一片鱗甲都宛如精鋼鑄就,邊緣銳利,泛著森寒的血光。
他的脊骨劇烈抽長,發出劈啪爆響,一條粗壯如巨蟒、覆蓋著暗紅鱗片的長尾破體而出,重重砸在地麵,竟將堅硬的青石板抽得碎石飛濺。
“轟——!”
下一刻,密密麻麻、五光十色的法術光彈與形態各異的法器,裹挾著刺耳的呼嘯聲,如同疾風暴雨般劈裏啪啦地砸在他剛剛異變完成的軀體之上。
烈焰、冰錐、風刃、金芒交織成一片毀滅之網,瞬間將其吞沒。爆炸聲震耳欲聾,靈光亂閃,煙塵彌漫。
然而,就在這狂暴攻擊的核心處,一聲絕非人類所能發出的、充滿了痛苦與暴虐的巨吼猛地炸響——“吼!!!”
伴隨著這聲震天撼地的咆哮,一股肉眼可見的、強橫無匹的環形法力波動以林寂所化的怪物為中心,悍然擴散開來!
空氣被急劇壓縮,發出爆鳴。
正傾瀉而下的法器和法術,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卻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竟被這股蠻橫的力量盡數震得倒飛出去。
品質稍次的法器當場靈光黯淡,哀鳴著碎裂開來,化作齏粉;稍好一些的也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叮叮當當地散落一地。
場中僥幸未死的眾人被這股氣浪逼得連連後退,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驚魂未定地抬眼望去,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煙塵緩緩散去,原本林寂站立之處,赫然是一個身高足有三丈有餘的恐怖怪物!
它通體覆蓋著血紅色的致密鱗甲,頭部獨角猙獰,蟒尾盤踞,周身散發著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腥氣息和暴戾妖力。
然而,若仔細辨認,仍能從那扭曲放大卻依稀可辨的五官輪廓中,看到幾分林寂原先的相貌,隻是這僅存的熟悉感,反而更添了幾分詭異與恐怖。
就在眾人為這駭人變故驚得心神失守之際,那獨角蟒尾怪物動了!
它那雙猩紅的巨目之中,竟無多少理智可言,隻剩下一種近乎本能的、對某種事物的極致渴望。它並未理會下方那些攻擊它、或是瑟瑟發抖的“螻蟻”,而是猛地一跺腳!
“咚!”
地麵劇震,裂紋如蛛網般蔓延。
它龐大的身軀竟展現出與其體型絕不相符的驚人速度,化作一道血色流光,直撲數十級台階頂端那懸浮著的、不斷散發出誘人又危險氣息的血色晶球!
“找死!”
一直冷眼旁觀的器靈,似乎被這怪物的行動徹底激怒,發出一聲低沉卻蘊含著滔天怒意的嗬斥。
懸浮於空的血色巨鼎再次嗡鳴作響,鼎身血光大盛,攜帶著萬鈞之勢,如同隕星天降,再度朝著化身為怪物的林寂猛砸下去,勢要將這膽大妄為之徒碾為肉泥!
麵對這足以開山裂石的恐怖一擊,林寂所化怪物竟不閃不避,隻是在巨鼎即將臨頭的瞬間,粗壯的後肢猛地蹬踏虛空!
“嘭!”的一聲悶響,空氣仿佛都被它踩得塌陷下去。
它利用這股反衝之力,身形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刁鑽角度猛地側閃,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巨鼎的正麵轟擊。
龐大的身軀展現出的敏捷與協調,簡直違背常理。
緊接著,它毫不停滯,雙腿再次發力,虛空仿佛都被踏出漣漪,速度激增,如同一支離弦的血色利箭,繼續撲向那近在咫尺的血色晶球!
電光火石之間,已然跨越最後一段距離,衝至血色晶球丈許範圍之內!
一隻覆蓋著厚重鱗片、指甲尖銳如刀的血色巨臂,帶著撕裂一切的決絕,朝著那晶瑩剔透、內裏仿佛有血液流淌的晶球狠狠抓去!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刻就要看到晶球被奪的景象。
然而——
“砰!!!”
一聲更加沉悶、更加響亮的巨響轟然爆發!
就在那血色巨爪即將觸碰到晶球的千鈞一發之際,晶球前方的空間一陣模糊,一層薄如蟬翼、卻深邃如淵的黑色屏障毫無征兆地驟然浮現!
這屏障看似脆弱,實則堅不可摧。
林寂那蘊含著恐怖力量的巨爪抓在其上,竟如同撞上了整個世界最堅硬的基石,非但未能撼動其分毫,反而一股難以想象的、沛莫能禦的反震巨力沿著它的手臂洶湧襲來!
“哢嚓!”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怪物粗壯的手臂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扭曲,鱗片崩飛,血光四濺。它那龐大的身軀更是無法控製地被這股巨力震得離地倒飛出去。
而就在其身軀失控倒飛的瞬間,血色巨鼎如同早有預料般,已然調整好角度,緊追而至!
鼎口朝下,釋放出強大的吸力與禁錮之力。
“轟——!”
一聲震得人耳膜欲裂的巨響傳來,巨鼎精準無比地當頭罩下,將林寂所化的三丈怪物徹底倒扣其中!
鼎身重重落地,發出“咚”的一聲沉悶巨響,整個地宮都為之震顫了一下。鼎內隨即傳來瘋狂而不甘的撞擊聲,以及模糊的咆哮,但那鼎壁血符文流轉,顯然是一件異寶,將其死死鎮封在內。
幾乎是同時,遠處操控巨鼎的器靈,身形猛地一個劇烈搖晃,如同遭受重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它那本就半透明的身軀,此刻變得愈發黯淡模糊,仿佛隨時都會消散一般,顯然鎮壓這怪物,對它所剩不多的本源之力消耗極其巨大。
“砰砰砰!”
接連三聲血肉爆裂的恐怖聲響,毫無征兆地再次劃破地宮中短暫的死寂。
又是三名修士,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何觸犯了禁忌,身體便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猛然炸開,血肉橫飛,碎骨四濺。
彌漫空中的血霧尚未落下,便被台階頂端的血色晶球貪婪地吸收殆盡,晶球表麵的血光似乎因此又濃鬱了一絲。
“看什麽看!”器靈的聲音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虛弱,卻又更加歇斯底裏的瘋狂,它環視著下方驚恐萬狀的人群,嘶聲吼道,“趕緊給我滾上考核台!再磨磨蹭蹭,這就是下場!全都得死!一個也別想活!”
死亡的威脅再次赤裸裸地降臨,人群一陣騷動。
隻是還不等眾人做出反應,一股無形卻無法抗拒的力量瞬間攫住了五名修士。
這五人驚駭欲絕,發現自己身體完全不受控製,被強行拖拽著,如同提線木偶般拋向了那通往血色晶球的死亡階梯!
五人重重摔在階梯底部,瞬間大驚失色,但求生的本能讓他們立刻想起了“三息”的死亡規則。其中四人幾乎是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朝著台階上方拚命衝去。
然而,其中一人或許是因極致的恐懼而手腳發軟,又或是反應稍慢了半拍,在踏上第一級台階後,竟然因為巨大的恐懼而渾身僵硬,停滯了那麽一瞬。
就是這一瞬的停滯,超過了那無形的死亡界限。
第三息剛到——
“砰!”
沒有任何奇跡發生,他的身體如同之前那些不幸者一樣,毫無懸念地轟然爆碎!
溫熱的血液和破碎的內髒濺灑在冰冷的台階上,隨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化作一道細流沒入頂端的血色晶球。
隨著又一人的爆裂身亡,另一名正道弟子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便被那無形的力量捕捉,如同丟棄垃圾一般,扔進了階梯的範圍。
這名弟子臉色煞白如紙,但強烈的求生欲支撐著他,剛一落地便猛地彈起,咬緊牙關,拚命邁動如同灌了鉛的雙腿,踉蹌著向上攀登,唯恐慢了一步便落得同樣粉身碎骨的下場。
恐怖的氣氛並未因此稍有緩解。僅僅過了不到十息的時間,異變再起!
最開始向上攀登的一名血影宗弟子,此刻正停留在第八階台階之上。
他渾身劇烈顫抖,額頭青筋暴起,臉上血色盡褪,仿佛正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
他的右腳艱難地抬起,試圖邁向第九階,卻仿佛有無形大山壓在身上,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讓那隻腳落下。
他眼中充滿了絕望與哀求,目光投向階梯下的同門,又似乎想望向器靈,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下一刻,絕望的哀求凝固在臉上。
“嘭!”
他的身體由內而外,猛然爆炸開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整個人徹底化作一團濃鬱的血霧,連半點骨頭渣子都未曾留下。最後,這團血霧被一股吸力卷起,一絲不剩地沒入血色晶珠之中。
晶珠的光芒,似乎隨之又深邃了一分。
“不——!”一名與爆體修士相熟的正道弟子下意識驚叫出聲。
然而,下一刻,他身旁的另一名正道弟子身體不受控製地離地飛起,驚呼著被直接扔進了考核階梯的範圍。
整個地宮陷入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的寂靜之中。
殘存的兩三百人,如同被施了定身術,僵立在原地。
他們的目光,驚恐而又麻木地追隨著一個又一個被無形之力選中、拋上階梯的“祭品”,看著他們在台階上或掙紮攀爬,或絕望停滯,最終無一例外地爆體而亡,化作滋養那血色晶球的養料。
懸浮於台階頂端的血色晶珠,在眾人眼中再無半分寶物氣象,已然徹底化作了張開惡魔巨口的恐怖存在,冰冷、貪婪、高效地咀嚼、吞噬著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
平日裏在宗門中也算橫行一方的築基修士們,在此地竟如同砧板上的肉食,被毫無反抗之力地隨意宰割,等待著未知卻注定悲慘的命運。
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混合著絕望與恐懼的情緒,形成一種實質般的壓抑感,籠罩著整座大殿。
極致的寒冷並非來自溫度,而是源自骨髓深處的戰栗。
每個人都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髒瘋狂擂動的聲音,以及身旁同伴粗重而壓抑的喘息。
誰也不知道,下一刻那致命的無形之力會選中誰?死亡以這種完全隨機、無法預測的方式降臨,折磨著每一個幸存者的神經。
時間,在這無邊無際的恐懼煎熬中,仿佛被無限拉長,緩慢得令人窒息。
一個多時辰的時光,對於地宮中的幸存者而言,簡直比十萬年還要漫長難熬。
而當有人從這噩夢中稍稍清醒,膽戰心驚地環顧四周時,才駭然發現,原本黑壓壓的人群,此刻早已稀疏了不少,足足少了近百人!
空出來的地方,隻剩下零星散落的破碎衣物和尚未幹涸的暗紅血漬,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發生的慘劇。
此時還能站立著的人,幾乎都已經麻木了。
他們親眼見證了一次又一次毫無意義的爆裂與死亡,從最初的驚駭欲絕,到後來的恐懼顫抖,再到如今,似乎已經被迫接受了這殘酷的現實——死亡是此地唯一的歸宿,區別隻在早晚。
中間甚至有十餘名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的修士,或是狂吼著對器靈發起徒勞的攻擊,或是轉身不顧一切地試圖逃向地宮入口。
然而,他們的結局沒有絲毫改變。
攻擊落在器靈虛幻的身體上,如同泥牛入海。
逃跑者尚未衝出多遠,身體便如同被點燃的爆竹般,砰砰炸開,血肉被晶球隔空吸走。所有的反抗與掙紮,在這詭異的規則和絕對的力量麵前,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反而隻是加速了自己的滅亡。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氛圍達到頂點之時,台階頂端的血色晶球,似乎吸收了大量生靈血氣之後,終於產生了某種奇異的變化。
它原本鮮豔刺目的血紅之色,此刻竟然逐漸沉澱、轉化,變得愈發深邃、幽暗,最終徹底化為了一種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極其純粹的墨黑色。
表麵不再有血光流轉,反而散發出一種更加古老、更加神秘、同時也更加令人心悸的氣息。
與此同時,守護整個地宮的大陣突然浮現而出,隨後轟然消失,眾人見此在短暫的驚愕之後紛紛化作各色遁光拚命朝著外界遁去,這一刻,什麽寶庫、什麽法寶、什麽血屍宗上古傳承,都通通見鬼去吧。
器靈的目光早已從下方逃跑的“祭品”們身上移開,此刻它全部的心神都牢牢鎖定在這顆已然變色的晶球之上。
目光之中,充滿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極致貪婪、狂熱期待以及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虔誠。
它甚至激動得渾身微微顫抖,口中不斷地喃喃低語,聲音沙啞而縹緲,仿佛穿越了萬古時空:“上萬年了……整整上萬年了……終於……終於等到了…我終於等到了……”
它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下方那些如同待宰羔羊般的修士,乃至對正在瘋狂撞擊巨鼎、試圖脫困的林寂所化的怪物,都失去了興趣。
隨後,器靈小心翼翼地抬起它那已變得幾乎完全透明的手臂,幻化出一隻略顯虛幻的黑色能量手掌,顫抖著,向那懸浮的黑色晶珠緩緩抓去。
但,就在那黑色手掌即將觸碰到黑色晶珠的前一刹那——
器靈的身體猛然劇烈一顫,如同被無形的尖刺狠狠紮了一下!
它幻化出的那隻黑色手掌,更是“噗”的一聲,如同氣泡般毫無征兆地瞬間消散,化作縷縷黑氣,逸散在空中。
“噗!”器靈本身也仿佛受到了某種反噬,身形一陣劇烈波動,變得更加透明,幾乎快要看不見輪廓。
與此同時——
“轟!!!!!!”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驚天動地的巨響,猛地從那鎮壓著林寂的血色巨鼎之下爆發出來!
隻見血色巨鼎,被一股蠻橫到極致的力量從內部猛地掀飛而起!
鼎身在空中劇烈翻滾,哀鳴著,甚至能看到鼎壁上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紋,靈光極度黯淡地倒飛出去,重重砸在遠處的牆壁上,發出哐當巨響。
煙塵彌漫中,隻見林寂所化的那頭獨角蟒尾怪物,重新出現。
它此刻的模樣更是淒慘駭人——整整一條右臂齊根斷裂,斷口處血肉模糊,黑色的血液如同泉湧般汩汩流出,滴落在地麵上竟發出“嗤嗤”的腐蝕聲響,顯然剛才為了脫困,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然而,它那雙猩紅的巨目之中,瘋狂與貪婪之色卻不減反增!
它似乎完全感覺不到斷臂之痛,剩下的左臂猛地一拍地麵,龐大的身軀借力暴起,整個人化作一道黑色虛影,直撲向黑色晶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