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老夫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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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人禁行!將神禁鎖套於頸項,乖乖受降,否則格殺勿論!”
    數十息後,一名身披青色戰甲的男子懸浮於城牆之上的虛空,目光冷冽地望向遠處那道模糊黑影,沉聲開口。話音未落,一道黑色圓環已自其掌中飛射而出,直取來人。
    圓環尚未逼近黑影丈許範圍,便見黑影倏然抬手,淩空虛握——
    “哢嚓!”
    黑色圓環應聲碎裂,化作漫天齏粉,紛紛揚揚灑落。
    “好膽!竟敢挑釁神城威嚴!所有巨靈炮準備——瞄準——攻擊!”
    青甲男子見狀,勃然暴怒,聲如雷霆,仿佛遭受了滅門之恨一般。
    隨著他一聲令下,城頭近百尊巨靈炮齊刷刷調轉方向,炮口靈光爆閃,下一刻,百餘道熾白光柱撕裂長空,帶著毀天滅地之勢,朝那黑影轟然傾瀉。
    這黑影非是旁人,正是耗費整整十一載時間,方才橫渡重水海域的張鐵。
    百餘道白色光柱迅如疾電,眨眼間已襲至麵門。
    張鐵身形微晃,竟在原地憑空消失,再現身時,已悄然立於那籠罩全城的巨大光幕之外,距其不過十餘丈之遙。
    他眉頭微蹙,麵上掠過一絲訝異。方才他意圖直接瞬移入城,卻感周遭空間堅若磐石,竟未能成功。眼下局勢緊迫,無暇深究其中緣由,張鐵心念電轉,決意先行試探這護城大陣的虛實深淺。
    “嗡——”
    虛空震顫,一尊高達百丈的金身法相驟然凝現,將其身形籠罩其中。
    法相莊嚴,通體流轉著暗金色的光華,周身更有無數細密的黑色電蛇繚繞竄動,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磅礴氣息。
    隨著張鐵本體動作,那龐大法相亦同步抬起如山嶽般的右臂,五指緊握成拳,拳鋒之上黑雷凝聚,迸發出刺耳的劈啪爆鳴,旋即朝著前方那層凝厚光幕悍然砸落!
    “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猛然炸開,整個防護光幕劇烈狂顫,被拳鋒轟擊之處瞬間向內凹陷出一個深達十數丈的巨大拳印,表麵流轉不息的無數靈紋光華急閃,明滅不定,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哀鳴,仿佛下一瞬便要徹底崩碎開來!
    張鐵眼中寒光一閃,毫不遲疑,體內神力如長江大河般奔湧灌注。
    金身法相威勢再漲,巨大的拳頭略一回縮,隨即攜著比先前更盛三分的恐怖巨力,以及愈發狂暴肆虐的黑色雷光,再次以崩山裂海之勢,狠狠向前轟擊而去!
    拳未至,巨壓已讓前方空間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
    護城光幕似乎感知到致命威脅,靈光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閃爍,陣基處傳來連綿不絕的嗡鳴,無數符文自光幕深處浮現,爭先恐後地湧向那巨大的凹陷拳印處,試圖彌補修複。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給本座破!”
    張鐵一聲低喝,聲線不高,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意誌,如同法則律令。金身法相的巨拳猛然加速,與光幕結結實實撞在一處。
    這一次,不再是沉悶的巨響,而是一聲尖銳至極、仿佛琉璃破碎的撕裂聲!
    “嗤啦——!”
    百丈光幕應聲破開一個巨大的窟窿,邊緣處靈光亂竄,符文成片湮滅,整個大陣的運轉驟然變得滯澀混亂。
    破碎的光幕能量並未立刻消散,而是化作無數失控的靈力亂流,如同脫韁的野馬般向四周瘋狂迸射,將城牆根下的地麵切割出縱橫交錯的深痕,煙塵衝天而起。
    城頭之上,青甲男子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這“玄龜負山陣”乃是神城屹立不倒的根基之一,傳承自上古,據傳全力激發時,便是大乘期的強者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攻破。可眼下,竟被這來曆不明的生靈,兩拳便悍然擊穿?
    “啟動第二重‘千鎖困龍陣’!所有守城衛隊結陣迎敵!通知城主府和上神,有強敵入侵!”
    青甲男子到底是經曆過風浪的,雖驚不亂地發出新的指令。他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枚青色令牌,瞬間捏碎。
    隨著青色令牌碎裂,城牆上那些原本因巨靈炮發射而有些靈力黯淡的炮身周圍,驟然亮起一道道更加繁複纖細的靈紋。
    這些靈紋並非用於攻擊,而是迅速交織,如同活物般從城牆表麵蔓延而出,化作無數條閃爍著青金兩色光芒的靈力鎖鏈,粗如兒臂,靈動如蛇,發出“嘩啦啦”的金屬摩擦之聲,從四麵八方朝著剛剛擊破大陣、身形顯露出來的張鐵纏繞而去。
    與此同時,城牆後方,數以千計早已嚴陣以待的甲士齊聲怒吼,聲浪震天。
    他們毫無畏懼之色,身上騰起各色靈光,彼此勾連匯聚,轉眼間便在城頭上空形成了一片厚重的、如同雲霞般的戰陣煞氣。
    這煞氣翻滾湧動,隱隱凝聚成一頭猙獰巨獸的虛影,對著張鐵發出無聲的咆哮,強大的威壓如同潮水般湧來,試圖從精神層麵進行壓製。
    麵對這瞬息萬變的圍攻,張鐵麵色依舊古井無波。
    他周身百丈金身法相甚至沒有做出任何額外的防禦姿態,隻是那雙巨目,淡漠地掃過漫天飛來的靈力鎖鏈和那戰陣煞氣凝聚的巨獸虛影。
    第一條靈力鎖鏈率先觸及金身法相的表麵,鎖鏈頂端尖銳,意圖鑽透防禦。
    然而,隻聽“叮”的一聲脆響,那足以洞穿精金的鎖鏈尖端,竟連法相體表那層淡淡的暗金光暈都未能破開,反而自身被一股反震之力扭曲,靈光瞬間黯淡。
    緊接著,是第二條、第三條……成百上千條鎖鏈前仆後繼,如同群蛇噬象,頃刻間便將百丈金身法相裏三層外三層地捆縛起來,鎖鏈繃得筆直,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青金兩色靈光瘋狂閃爍,試圖將張鐵徹底壓製。
    戰陣煞氣所化的巨獸虛影也猛然撲下,張開巨口,狠狠噬咬在金身法相的肩頭。
    一時間,張鐵龐大的法相之軀,被無數鎖鏈纏繞,又被煞氣巨獸撕咬,仿佛陷入了絕對的困境,動彈不得。
    城頭上的青甲男子見狀,稍稍鬆了口氣,甚至帶上了一絲冷厲:“哼,破了外層的玄龜負山陣又如何?這千鎖困龍陣專困肉身、鎖神力,再加上戰陣煞氣侵蝕,便是大乘期後期,一時三刻也要被煉化成膿血!看你還能猖狂幾時!”
    “收緊!煉化!”
    更多的靈力從城牆基座中湧出,注入那些鎖鏈,鎖鏈上的光芒愈發熾盛,收縮之力大增。
    煞氣巨獸的虛影也更加凝實,撕咬之力不斷增強,黑紅色的煞氣如同具有腐蝕性,不斷侵蝕著金身法相表麵的暗金光華。
    然而,被重重圍困的張鐵,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蚍蜉撼樹。”
    他輕輕吐出四個字。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城頭上每一個嚴陣以待的修士耳中,帶著一種俯視螻蟻般的漠然。
    下一刻,異變陡生!
    一直被動的金身法相,體表原本平穩流轉的暗金光華,驟然間如同沸騰的熔岩般劇烈湧動起來!
    緊接著,一直繚繞在法相周身,那些看似隻是點綴的黑色雷光,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猛地爆發開來!
    “轟隆隆——!”
    不再是劈啪的爆鳴,而是沉悶如萬千戰鼓齊擂的雷鳴!黑色的雷電以金身法相為中心,如同毀滅的潮汐,向四麵八方瘋狂擴散!
    原本堅韌無比,足以困鎖真龍的靈力鎖鏈,在接觸到黑色雷光的瞬間,如同冰雪遇上烈陽,連掙紮都來不及,便寸寸斷裂,崩解成最原始的靈氣粒子,隨即又被狂暴的雷光徹底湮滅!
    “噗!”“噗!”“噗!”……
    鎖鏈崩碎的聲音連綿成片,如同死亡的序曲。城牆上那些負責維持“千鎖困龍陣”的修士,齊齊身軀劇震,臉色潮紅,不少修為稍弱者更是直接一口鮮血噴出,萎頓在地。大陣反噬,讓他們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而那頭由戰陣煞氣凝聚的巨獸虛影,在黑色雷潮的衝擊下,連一息都未能支撐住,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便如同被投入洪流的沙雕,轟然潰散,還原成混亂的煞氣,被雷光一掃而空。
    下方結陣的數千甲士受到牽連,陣型大亂,人人麵色蒼白,氣息萎靡。
    黑色雷潮並未停歇,繼續向外席卷,重重地拍擊在剛剛自行修複了一些的“玄龜負山陣”光幕上。
    “嘭!!”
    光幕劇烈扭曲,剛剛彌合的窟窿邊緣再次撕裂擴大,整個光幕的光芒瞬間黯淡了大半,變得搖搖欲墜。
    城頭之上,青甲男子握著令旗的手微微顫抖,臉上已無半點血色,隻是並無太多慌張,眼神時不時看向遠處。
    他心裏清楚,剛剛黑色的雷電絕非尋常雷法,其中蘊含著一股毀天滅地、破滅萬法的恐怖意誌!那是……法則的力量!
    “你……你究竟是誰?!”他麵色陰沉的問道,並無多少懼意。
    張鐵卻並未理會他的問題。
    金身法相周身黑色雷光緩緩收斂,但那股睥睨天下的威勢卻愈發沉重。他抬起腳步,看似緩慢,實則一步便跨過了那段殘破的光幕,真正踏足了神城的領空。
    他目光掃過下方如臨大敵的城池,以及更遠處那些被驚動、正急速趕來的一道道強大氣息,平靜開口,聲音卻如同滾雷,傳遍了小半個神城:
    “人族,張鐵!”
    話音落下,他不再看那麵如死灰的青甲男子,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遠處。在他的感知中,那裏有著數股極為強大的氣息正在接近,其中一股,更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讓他體內神力都微微悸動。
    “終於……有點意思了。”
    張鐵心中默念,百丈金身法相微微調整方向,擺出了繼續前進的姿態。他知道,真正的阻礙,現在才剛剛開始。
    十餘息後,遠方,一道蒼老卻蘊含無邊威嚴的聲音,如同從亙古傳來,緩緩響起:
    “道友神通驚人,何必與一些小輩一般見識。此乃我‘玄天神城’重地,道友不請自來,毀我大陣,傷我信徒,是否該給老夫一個交代?”
    隨著聲音,一道模糊的、仿佛與整個天地融為一體的灰袍老者虛影,在虛空緩緩凝聚。
    雖隻是一道虛影,但其出現的瞬間,整片天地的規則都似乎發生了細微的偏轉,一股遠比青甲男子和戰陣煞氣浩瀚無數倍的威壓,如同無形的天地牢籠,朝著張鐵籠罩而下。
    張鐵金身法相微微一震,體表暗金光華流轉,將那股無形的壓力抵消。他抬頭,望向那灰袍老者虛影,眼中首次掠過一絲凝重。
    “老夫玄骨,來與道友一戰,請!”灰袍老者虛影淡然道,同時單手朝著前方虛空一揮,一道數百丈的空間裂縫被直接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