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在打車前往綿二的路上感覺自己的胸口特別堵得慌。
    他從接手之初到現在既沒有裁撤掉任何一名員工。
    也沒說因為債務還沒還清而減少職工的福利。
    相反。
    以前職工們如果因為趕進度加個班什麽的都隻能算是義務。
    而自從他接手以後早就叮囑父親要給加班費。
    現在產品的銷量有了保障，職工們加班的機會其實挺多。
    一個月下來加班工資肯定是不少拿的。
    李明想不明白。
    那些職工現在不應該比之前更有盼頭嗎？
    為什麽偏有人要出來搞事情？
    還有那些質檢局的人。
    他們為什麽會突然想起要來查綿二的染料？
    那些東西都是改製之前就一直在用的。
    為什麽那時候不查偏偏他剛一接手就有人過來了？
    李明想到這裏越來越感覺心裏不舒服。
    於是拿起大哥大就給楚磊打了過去。
    “喂，你好！”
    電話是楚磊的秘書劉文傑接的。
    李明聽到對方的聲音之後馬上開口道
    “是劉秘書嗎？”
    “我是李明，有件事想要跟楚區長匯報一下。”
    他此時的心情不好。
    所以說話的時候語氣有些生硬。
    劉文傑聽到以後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但還是出於習慣的問了一句
    “是李總啊？”
    “有什麽事能先跟我說一聲麽？”
    “我好方便向領導匯報。”
    李明毫不猶豫的開口說道
    “剛才我接到綿二的電話，說是質檢局的人到廠裏想要查封我們的印染原料。”
    “什麽？”
    劉文傑驚訝的問道
    “怎麽會說查封就查封呢？”
    “難道他們就沒有提前跟你們溝通嗎？”
    “之前並沒有人來找過我們。”
    “今天過去的幾個人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就說要直接查封。”
    李明的聲音中有著壓抑不住的憤怒。
    “李總稍等，我這就跟領導匯報。”
    劉文傑說了一句之後電話裏很快就沒了聲音。
    沒過多久楚磊的聲音就再次傳了過來。
    “李明，你現在在現場嗎？”
    “那裏是個什麽情況？”
    李明聽出對方的聲音有些急迫。
    心裏算是好受了一些。
    “楚區長，我現在還沒到綿二，具體情況也不是很了解。”
    “那你先過去等我，記住，先別跟對方起衝突。”
    “一切等我到了再說。”
    楚磊聽了李明的回答以後馬上說道。
    李明幾乎瞬間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不善。
    這一刻他就如同飄蕩在大海中漂流了很久的一葉孤舟。
    終於找到了停靠的港灣。
    “好，我聽您的。”
    李明說完這句出租車也剛好來到了綿二門口。
    “師傅別停，直接開進去。”
    李明一邊說著一邊搖下車窗。
    剛從門衛室走出來的門衛看到他以後趕緊放行。
    “李國慶，讓你兒子過來。”
    “我今天非要好好問問他，我們綿二這麽大個廠子他憑什麽隻花四百多萬就能買下來。”
    “還有，好好的設備你們為嘛要拆掉？”
    “是不是準備拿出去倒賣？”
    “你們這筆交易肯定有黑幕，這是違法行為”
    “對，把李明那小子給我找來。”
    “你們把設備拆了，我們幾個往後就都沒機器看了。”
    “你們這不是在逼我們下崗嗎？”
    “當初說得好好的。”
    “這才過去一個月你們就變卦了。”
    “你們爺倆恁麽這麽不是東西？”
    出租車沒到辦公樓門口就被圍觀的職工擋住了去路。
    李明聽到裏麵傳來的聲音整張臉陰沉的都能滴下水來。
    他掏出幾張十塊的零錢數都沒數就扔給了司機。
    然後推開車門就走了過去。
    “哎呀！老頭子。”
    “你特麽是不是老糊塗了？”
    “人家國慶不是說了嗎？拆掉舊設備是準備換新的。”
    “你恁麽死活就不信呢？”
    “於有才，你趕緊給老娘滾回家去。”
    “你要是在這裏繼續鬧，老娘今天就跟你離婚。”
    “是啊老劉，老於還有老趙。”
    “你們幾個快別鬧了。”
    “人家國慶不也沒說要讓你們下崗嗎？”
    “就是啊！”
    “咱們廠好不容易緩過點勁來。”
    “你們這樣鬧不是在砸大夥兒的飯碗嗎？”
    此時人群裏再次傳出的聲音讓李明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至少還有人肯為他們父子發聲。
    “大家讓一下，讓我過去。”
    李明開始扒開人群往裏走。
    就在這時裏麵再次傳來一陣氣憤的聲音。
    “死老婆子，你懂個嘛？”
    “我這半輩子就會看這一種機器。”
    “現在他們把機器拆了，那我往後還能幹嘛？”
    “難道讓我這麽大歲數再去學別的機器？”
    “他們肯定是準備把機器拆走以後就把我們全都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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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時候我們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死老娘們，你聽到了嗎？”
    “老劉說的沒錯。”
    “機器拆了以後就算他們假仁假義的讓我們去學別的機器我們也學不會。”
    “到時候人家再開口讓我們下崗，我們能找誰說理去？”
    “你現在還幫人家說話？”
    “到時候你就得傻眼。”
    這人的話音剛落李明就已經鑽了進來。
    “兩位伯伯這些想法都是恁麽來的？”
    “我們爺倆在你們心目中就這麽不是東西？”
    “我們家之前是虧待過你們還是欺負過你們？”
    “能讓你們當著全廠人的麵這麽詆毀？”
    此時李明的臉色都已經氣得有些發青了。
    他萬萬沒想到。
    自己隻不過是想要提前給新機床騰個地方就能惹出這麽大的麻煩。
    更沒想到帶頭找事的兩人居然就是住在他家前一排樓的鄰居。
    “你你們做的事就在這兒擺著。”
    “難道我們活了這麽大歲數還看不出來這點把戲？”
    老劉看到李明的臉色有些心虛。
    不過還是鼓起勇氣說道。
    “嗬嗬嗬嗬嗬”
    李明聽了這話以後止不住的冷笑。
    “我們做了嘛事兒了？”
    “難道我給自己的廠子換兩台機器還要征得你們的同意？”
    “還是說我爸已經告訴你們往後要去學習別的機器。”
    “學不會就要讓你們下崗？”
    “這這倒是沒有，不過”
    “不過什麽？”
    “一切都不過是你們在瞎猜。”
    “你們今天要是拿不出來證據我現在就讓你們全都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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