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得罪了貴人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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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弘光臉上血色頓失。
    池依依的意思很明顯,搶奪自家財物可以勉強解釋為家事紛爭,搶奪官府財物卻無異於謀逆。
    這頂滔天罪名扣在他頭上,他即便不死,也難逃酷刑。
    他竭力睜開紅腫的眼皮,試圖看清池依依的模樣。
    “依依,你當真狠得下心?”他哀聲苦求,“我是你哥,你別忘了,當年是誰救你於水火!”
    池依依眸中寒霜更甚:“你是指,為了把我送去衝喜,而將父親活活凍死於門外的‘救命之恩’嗎?”
    池弘光神情陡變,麵皮劇烈抽搐,失聲道:“你聽誰說的?是不是嚴管家?你見到他了?他的話你怎可輕信?”
    池依依漠然道:“我信不信不要緊,你很快就會見到他了,你們可以在公堂上對質,讓京兆尹大人判個分明。”
    “不!——”池弘光猛地撲過去,試圖抓到她,“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你聽我解釋!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
    池依依輕輕鬆鬆避開他的手:“你不用解釋,我並不想聽。”
    她刻意隱瞞晴江繡坊歸入官營一事,就是為了給池弘光致命一擊。
    他有再多理由都與她無關,她隻要他萬劫不複,永世不得翻身。
    池弘光如遭冰封,僵立當場。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
    他晃著腦袋,難以接受池依依就這樣放棄了他。
    混亂之中,一絲惡念驟然閃現。
    “你可知你已得罪了貴人,”他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聲音因急切而尖利,“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煩嗎?”
    池依依輕笑了下:“貴人?你指的是誰?”
    當著一眾官差的麵,池弘光不便說出三皇子,他隻得壓低嗓門,沉聲警告:“你心知肚明。”
    池依依既從池府脫身,三皇子定未得手。
    他遭此戲耍,以這位殿下的脾氣,絕不會善罷甘休。
    池依依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譏誚:“時至今日,阿兄以為我還會怕嗎?”
    池弘光被她話中的決絕震了震:“那可是……三皇子。”
    他用氣聲道出最後三字。
    卻聽池依依冷冷道:“那又如何?你的那位貴人自顧不暇,怕是沒空找我麻煩。”
    ——
    “混賬!”
    皇子府中,三皇子一把將桌上的東西掃落在地。
    他胸膛劇烈起伏,雙目赤紅如血,猛地抓住桌案兩端,青筋暴起,竟生生將它掀翻出去。
    轟然一聲巨響,桌子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跪伏在地的副將急急偏頭,險險避開飛濺的碎木殘片。
    三皇子目光如淬毒的利箭刺向他,幾步跨至跟前,一把揪住他的領口,幾乎將他整個人提離地麵。
    他厲聲咆哮:“他想抓誰就抓誰?你們都是死人嗎!”
    副將被迫仰頭,喉間聲音嘶啞:“殿下息怒!那陸停舟帶了大理寺和刑部批捕的文書,我等……實在沒辦法阻攔。”
    三皇子兩眼一眯,抬腳狠狠踹在他胸口。
    副將悶哼一聲,倒摔出去。
    “有批捕文書又如何?沒有本宮點頭,誰敢帶走本宮的人!”
    他今日本就心情不佳,不為別的,隻因他收到梅貴妃密信,得知牛詢不但沒死,反而招出了六盤村舊案。
    收到消息時,三皇子對母妃的怨懟幾乎衝破胸腔。
    此前牛詢羈押在大理寺獄,他三番五次催促梅貴妃盡快滅口,卻被告知牢中防守森嚴,難以下手。
    據稱,陸停舟把人囚在大牢最深處,由心腹十二個時辰輪番看守,飲食用度皆經數道嚴查,針插不進,水潑不入,若是強行動手,隻會打草驚蛇。
    梅貴妃一再要他耐心等待,然而牛詢非但人沒死成,反被撬開了嘴,這怎能不讓三皇子生惱。
    梅貴妃大約料到他會不滿,特意讓傳信之人轉告,牛詢隻知王淵是主使,對背後真正的主謀一無所知,而王淵早已在她的精心安排下死遁,陸停舟縱有通天之能,也查不出真相。
    話雖如此,三皇子仍然怒火中燒。
    他在府中狠狠鞭笞了幾名下人,仍覺怒意難消。
    好在他還有一處泄憤之所。
    他今日未赴軍營,便是因為池弘光信誓旦旦,今夜必能將池依依送至他麵前。
    隻要想到能將陸停舟的未婚妻肆意蹂躪,三皇子那焚心的怒火便奇異地轉為了另一種灼熱的欲望。
    然而還沒等到池府的好信,他竟然又收到一個噩耗——
    今晚陸停舟帶人到了京畿大營,一口氣抓走他麾下十餘名將官!
    據稱,牛詢在供出六盤村案之餘,竟還攀咬出這些人收受賄賂、作奸犯科之事,樁樁件件,皆有實證。
    更要命的是,這些被拿下的將領,明裏暗裏皆屬三皇子一黨,有心人一看便知,這次抓捕是衝他而來。
    若他今夜坐鎮營中,陸停舟絕無可能如此輕易得手。
    偏生他回了京城府邸,營中諸將驟見大理寺抓人,一時猶豫,被陸停舟鑽了空子。
    副將掙紮著爬回,匍匐在地。
    “殿下息怒,那陸停舟不僅帶了批捕文書,更調來一隊禁軍隨行,”他澀聲道,“我等恐與禁軍衝突釀成大禍,隻得派人去尋白老將軍定奪,但他來得晚了些,等他趕到時,陸停舟已把人帶走……”
    白老將軍是京畿大營主帥,平日不怎麽出頭管事,然而論實權,三皇子亦受其節製。
    三皇子眉心擰成死結:“白湛那個老家夥怕不是來得晚,而是故意磨蹭,想看本宮的熱鬧。”
    他對白湛的積怨已非一日。
    想他貴為皇子,紆尊降貴到營中曆練,對白湛也算禮數周全,可這老東西始終對他敬而遠之,油鹽不進。
    三皇子心中不滿,表麵與之相安無事,私下卻在營中培植黨羽,籠絡人心。
    如今陸停舟抓走他的心腹,白湛可不樂得隔岸觀火,借刀殺人。
    副將惶然道:“殿下,白湛之事可容後再議,今晚被抓走的那些人如何是好?可要設法營救?”
    三皇子麵沉如水:“我早就提醒過母妃,牛詢不死,終成後患。”
    他原隻擔心六盤村舊案暴露,卻萬萬沒想到,牛詢手裏抓著這麽多人的把柄。
    想當初,他何曾拿正眼看過牛詢,不過看在王淵力薦的份上,賞了他一個昭武校尉。
    誰知牛詢這個小人,竟敢暗中收集證據,將他在軍中培養的心腹通通拖下了水。
    副將遲疑:“可否求助梅貴妃……”
    “不!”三皇子斷然否決,“母妃是指望不上了,我們得靠自己。”
    他眼神陰冷:“明日一早我親自向父皇請罪——還有陸停舟,絕不能讓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