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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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雲開騎馬在前麵開道,一臉意氣風發。
    今天是陸停舟與池依依這對新婚夫婦回鄉省親的日子,要問省的哪門子親,當然是陸停舟的老師、段雲開的祖父、已致仕的前任太傅段寒山段老先生。
    段雲開在江湖上遊蕩慣了,這回在京城待了月餘,早就閑得骨頭縫發癢,聽說要出京,歡喜得比自己做了新郎還高興。
    池依依坐在馬車窗邊,望著前方喜氣洋洋的身影,笑歎:“段大俠一宿沒睡,今兒的興致還這樣好,不愧是練家子。”
    段雲開這幾日忙著和京城新認識的江湖朋友道別,那些人三教九流,卻能和他說到一塊兒,段雲開今早一身酒氣從外麵回來,他習慣了翻牆,差點被府裏的護院當成賊人。
    自從池依依與陸停舟成親,便從寧安縣主送她的護院裏挑了三個放在陸家。
    這些護院經驗豐富,在他們一番布置之下,陸府不說固若金湯,尋常宵小絕不敢擅闖。
    這回出門,池依依本想把人帶上,陸停舟卻說了句不用。
    池依依見他胸有成算,沒再堅持己見。
    他們要去的地方在江南一處富庶之地,沿途三裏一村,五裏一店,他們走的又是官道,一路人煙稠密,有段雲開和陸府兩名會武的小廝隨行,不用擔心遇到危險。
    隻是段雲開如此跳脫,池依依不禁懷疑,這位大俠別一路玩著玩著就跑不見了。
    想到段雲開的小孩兒心性,池依依回頭往身後看了眼。
    她身後這位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
    陸停舟靠著車壁,半閉著眼,一條黃毛狗子趴在他膝上,另一條白狗蜷躺在腳邊。
    以前池依依天天對著兩隻小狗,總覺得它們和剛來時沒兩樣。
    這回她在繡坊多待了幾日,再回去時,赫然發現花卷與饅頭身上的小膘已減了不少,雖說肚皮還是圓鼓鼓的,細看上去已有了幾分半大狗子的模樣。
    這趟出門,陸停舟堅持把狗帶上,他的理由很充分——
    “它們是獵犬,待在京裏實在委屈,不如跟著出門長長見識。”
    池依依承認他說的有道理,但眼下看這一人兩狗親密無間,她十分懷疑,陸停舟的目的就是為了好玩。
    這人打小在山裏搗蛋,怕是格外喜歡與動物相處。
    池依依盯著他多看了幾眼,陸停舟像是睡著了,一動不動。
    馬車就在這時停下。
    池依依聽得外麵傳來說話聲,探頭朝窗外望去。
    城門口,幾匹高大的黑色駿馬列成一行。
    馬上的騎士身著窄袖袍服,腰束革帶,腰側佩著黑鞘長刀。
    池依依粗略掃了眼,卻見這些人都是認得的。
    當中一人正是禁軍指揮使林嘯,另幾人皆是禁軍,他們都隨陸停舟去過宣州,陸停舟回京城後,更是多次讓這些人隨自己辦差。
    池依依見林嘯正與段雲開說話,正想喚醒陸停舟,就見閉目養神的男人睜開雙眼。
    陸停舟拍拍膝上的狗子,示意它趴回座上,隨即起身走過去掀開車簾。
    車外林嘯見他露麵,朝他抱拳行禮:“陸少卿,我等奉陛下旨意,護送您回鄉探親。”
    城門口人來人往,一旁的守城官聽到這話,驚訝地張大嘴巴。
    陛下對陸少卿果然榮寵倍至,連回鄉探親都要派人護送,這是怕人在路上害了他麽?
    守城官心裏轉著念頭,想起這些日子朝中的紛紛擾擾,自認窺得其中關竅。
    聽說三皇子禁足與大理寺不無幹係,陸少卿成親那日還險些見了閻王,難怪陛下如此在意。
    隻見陸停舟朝林嘯等人點了點頭:“有勞。”
    說完,他放下車簾。
    守城官暗自咂舌。
    這派頭,這氣勢,寵辱不驚,神閑氣定,難怪能讓三皇子栽那麽大一個跟頭。
    雖說讓三皇子禁足是陛下的意思,但去京畿大營抓人的卻是陸停舟本人。
    當晚他押著那些將官,也是從這道城門口進入。
    守城官還記得,那些將官雙手被牛筋反縛,個個嘴裏堵著布巾,麵上猶帶怒色。
    想是那些人被抓後嘴裏不幹淨,才被陸少卿封了口。
    守城官自那日起便對陸停舟心懷敬畏,眼下見陸家的馬車要出城,連忙揮退小兵,親自上前驗了眾人的過所,目送一行人離開京城。
    望著車隊後方騰起的煙塵,守城官心想,不知陸少卿回來後,朝中又是何等光景。
    不過變來變去,京城大門的位置總不會變。
    他一個小小的守門官吏,守好這一畝三分地就成,別的事情輪不到他來操心。
    陸停舟回到車裏,就見池依依似笑非笑看他。
    陸停舟抬起半邊眉毛:“怎麽?”
    池依依道:“你早知林指揮使會來,所以才不要我的護院。”
    陸停舟沒否認:“是。”
    “陛下早就和你通過氣?”池依依問。
    陸停舟搖頭:“沒有,我猜的。”
    池依依目光一轉:“是因為三皇子禁足,陛下擔心有人對你下手,這才派來護衛?”
    雖說陸停舟若遇到什麽危險,頭一個被懷疑的就是三皇子。
    但三皇子生性狠厲,未必能忍下這口氣。
    宮裏還有個梅貴妃,她的兒子因陸停舟的緣故失勢,她定不會善罷甘休。
    陸停舟握住花卷伸過來的爪子,輕輕捏了捏,漫聲道:“也可能是想盯著我。”
    池依依不解。
    她最清楚皇帝對陸停舟的縱容,陸停舟卻說皇帝派林嘯是為了盯著他,這對君臣在玩什麽把戲?
    陸停舟看出她的疑問,卻未解釋,隻微微一笑,揉了揉狗子的脖子。
    “別想那麽多,”他懶洋洋道,“難得出京一趟,沿途風景正好,就當遊山玩水便是。”
    他這麽說,也這麽做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遇店則宿,遇城則進,全沒有趕路的緊迫。
    頭幾日池依依還有些擔心,後來受他影響,也變得懶散起來。
    這日眾人經過一片大湖。
    湖水清澈,青山蔥鬱。
    水上波光粼粼,湖畔碧草依依。
    段雲開當即嚷著要在這兒歇一陣。
    時值飯點,眾人對此俱無異議,各自分工,埋灶做飯。
    陸停舟帶著兩隻狗子出去,不一會兒拖回一竿長竹。
    他丟給小廝,讓他們砍成竹筒,削去多餘的毛刺,交給玉珠。
    玉珠在一行人中廚藝最好,三下五除二將洗好的米裝進竹筒,填上切成丁的熏肉和泡發的幹菇,用蘆葦葉塞住竹筒口,埋在火堆的熱灰裏慢慢烘烤。
    池依依坐在一旁,照舊拿出炭筆和畫紙,將眼前的美景畫在紙上。
    剛畫了一半,被一隻手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