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某人的帕子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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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依依相信,此事絕非巧合。
    所以,盡管那些管事的口供模棱兩可,她仍按照記憶中金氏兄弟的模樣畫出了兩幅畫像。
    這也是她為何提出要讓管事們從多張畫像中認人。
    事實證明,金氏兄弟果然來過清涼穀。
    兩人明麵上的身份是塗國商人,每年都要來大衍數趟,他們自稱做木材生意,帶上大批車隊隨行並不會引人懷疑。
    她念頭一轉,開始為受聘前往塗國的兩名繡工擔心。
    “有名叔他們不知走到哪兒了?”
    金氏兄弟自然不會在大衍人麵前暴露私運鐵礦的生意,但陳有名等人與他們一路同行,萬一看到什麽不該看的,難免引來殺身之禍。
    陸停舟道:“這才過去十幾天,他們沒那麽快出境。”
    “可要派人攔截?”池依依問。
    “金氏兄弟是塗國人,抓他們需要朝廷的海捕文書。”陸停舟道。
    池依依蹙起眉尖:“可這一來二去,等朝廷發下文書派人追捕,怎麽也得半個月後了,金氏兄弟走得再慢也已到了邊境,哪裏還追得上。”
    陸停舟笑笑:“你忘了陳有名身邊還有我的人?”
    “我沒忘,”池依依道,“但他們能做什麽?”
    陸停舟派去的兩人隻是陸家小廝,並無官職在身,若與金氏兄弟起了衝突,隻怕落不了好。
    陸停舟拍拍她的腦袋:“阿吳和阿楚從小跟著我,腦子最是機靈,我會讓他們把人拖上一陣,你別擔心。”
    池依依撥開他的手,皺眉盯了他一會兒:“要我寫信給有名叔,讓他們配合嗎?”
    “不用。”陸停舟道,“金氏兄弟既敢走私鐵礦,一定格外警覺,你的繡工越是一無所知越安全。聯絡的事交給我來,我的人會見機行事。”
    池依依考慮了一下:“聽你的。”
    陸停舟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忽然笑了下。
    “笑什麽?”耀眼的陽光過於刺目,池依依抬手擋在額頭,微微眯起雙眼。
    “每回一提到繡坊的人,你就很緊張,”陸停舟道,“就像一隻護崽的老母雞。”
    池依依啞然片刻,失笑:“你才老母雞。”
    “我可沒你那麽操心,”陸停舟慢悠悠往前走著,“該幹不該幹的活兒都被你幹了。”
    他走在前麵,聲音又低,山風將他的話語吹得七零八落,池依依沒聽清,跟上去問道:“下山以後,還要繼續審劉瑞嗎?”
    劉瑞是這窩匪徒的領頭人,原本還有個王淵,但他已經死了,現在隻剩劉瑞最有價值。
    但此人出乎意料的強硬,昨晚一個字也沒招。
    不過這也難怪,據劉瑞的心腹交代,劉瑞本姓梅,是真正的梅家人。
    他隻要抵死不招,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一旦招了,梅家就會徹底將他舍棄。
    陸停舟回頭,看看她腳下,提醒道:“這邊碎了幾塊石板,走路小心。”
    池依依應了聲,往山壁內側挪了幾步。
    “雖然已經知道買主是金氏兄弟,但還有很多細節無從得知,他們是怎麽和梅家搭上的關係,梅貴妃和三皇子是否與這二人有過接觸,他倆這次到京城有何企圖,對了,還有他倆的來曆,是否如你所說,和塗國那個王爺有關,咱們最好都能查清。”
    掌握的證據越多,對扳倒三皇子越有利。
    池依依滿腦子轉著疑問,卻一頭撞上前麵之人的背脊。
    她往後退了一步,按住額頭。
    陸停舟轉過身,一臉無奈地看她:“你比大理寺卿還囉嗦。”
    池依依正要說話,忽見一個影子從他身後竄出。
    她嚇了一跳,扯住陸停舟的衣裳往後拉了一把:“小心!”
    陸停舟猝不及防,身子往前一傾,正好撞在她身上,把她撞得一個踉蹌。
    百忙之中,他一把攬住她,側身抓緊身旁的山石,穩住身形。
    池依依隻覺眼前一暗,整個人已被他攏入懷中。
    她本能地攥緊他的衣襟,兩手撐在他胸前。
    陸停舟回頭望了眼,隻見路邊的草叢裏悉悉窣窣,露出一個淺棕色的背影。
    池依依聽到這個動靜,探頭朝外望去:“是什麽?”
    “野豬。”陸停舟道,“個頭不大,是幼崽。”
    池依依鬆了口氣。
    就聽陸停舟的聲音從頭頂飄下:“野豬極少單獨出行,小的在這兒,大的應當離得不遠,我們趕緊下山。”
    “好。”
    池依依從他懷裏退了出來。
    目光所及,陸停舟領口微敞。
    夏日衣衫輕薄,輕輕一扯就開了,露出一線雪白的裏衣。
    池依依想到這是自己剛才所為,臉一熱,錯開視線。
    下一刻,她的手腕落入他掌心。
    “別磨蹭,快走。”
    陸停舟拉著她往山下疾行。
    兩人一路小跑,池依依一手拎著裙擺,過了一會兒又放開它,伸手去扶頭上搖搖欲墜的簪子。
    山風拂過發梢,林間光影斑斕。
    日光如一汪平靜的水,在他們腳下碎開,又在兩人身後合攏。
    兩人遇見野豬的地方離山下不遠,此時一口氣跑下來,竟像眨眼就到了山腳。
    池依依唇角上翹,不覺好笑,她和陸停舟連皇子都不怕,竟被一頭小野豬嚇得落荒而逃。
    她望著前方頎長的背影,恍惚生出一種錯覺,她像一片被風吹落的樹葉,跟著陸停舟飄啊飄的,不知怎麽就到了山下。
    陸停舟放開她,見她望著自己,眼波溫軟,嘴角含笑,不由一怔。
    “嚇傻了?”他問。
    池依依笑容頓收。
    這人就沒一句好話。
    她嗔他一眼,撫著胸口為自己順氣。
    方才下來的時候不覺著累,這會兒才有些氣喘,心口怦怦怦地跳得飛快。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卻見陸停舟的視線落在她手上。
    她轉眼一瞧,指尖微頓。
    墨藍的手帕素淨雅致,是先前在清涼穀中,陸停舟遞給她的帕子。
    她一直沒用,收在袖子裏,本想回頭還給他,一忙起來就忘了。
    她捏著這方帕子,忽然有些不自在。
    她既然接了他的好意,就不該扭捏,但此時對上他的視線,總覺手裏的帕子燙手。